容道远笑了笑,“远的不说,咱就说说前朝。殿下,前朝高宗皇帝的贵妃其实就是罪臣之女,高宗皇帝还是皇子便纳了她……当时虽有一二物议也没掀起什么风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陛下眼里这真是小事。臣斗胆,假使您将来儿孙迎娶了个您瞧不上的儿媳妇孙媳妇,您纵然不快,难不成还因此不认儿孙了?”
二皇子激动得一拍手,“我就说父皇生气与卿卿无关!”他语气也平和了不少,“请教先生,父皇究竟缘何气恼?”
容道远笑了笑,“殿下,是不是有人说,陛下是因为您与太子争斗而罚您?”他这次不卖关子,“殿下,假使啊,您喜欢的两个儿子打架拌嘴,闹到您跟前,您许是会生气,但又能有多生气?男孩子打打闹闹磕磕绊绊可都是寻常事。”
二皇子再次代入了一下,哪怕他现在还没儿子,再想起他回宫后父皇那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话里话外都是他愚钝不懂事。
他感觉自己真悟了,“我要是当爹的,骂上几句不就得了……”说完他长叹一声,捂着额头揉了两下。
二皇子舅舅颇觉欣慰,默默喝茶,尽量别在咳嗦。
而霍大哥始终面带笑容,但眼神越来越游移不定。
容道远暂时不理会霍大哥,“殿下,您可是在长公主府里回护尤夫人,搅了长公主的赏花宴。我的好殿下,长公主驸马为国捐躯,陛下能登基,长公主与驸马不说居功至伟,真要按功劳排个次序,前五总没问题……长公主还是您的长辈啊!”
二皇子不吭声了。
容道远继续火上浇油,“当时臣就看着,您大大咧咧向长公主要这要那,您向陛下这么说话,陛下还真未必会生气,但您这态度对长公主真是……”
二皇子再次深吸口气,主动接话,“十分不妥。我当时被太子气着了,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他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向大姑姑赔不是!”
容道远再次建议,“你最好备足了礼物,一切准备妥当再去。长公主这会儿应该不太自在。不管怎么说,您和太子都在长公主府上拌了嘴。”
二皇子强辩道:“还不是因为老四算计我在先!”
容道远立即说:“您有委屈,为什么不告诉陛下,也不跟长公主说?”
二皇子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站起身来,冲容道远拱了拱手,“感谢先生教我。”
容道远也起身回礼,再特地找补了一句,“当不得殿下这声谢。臣亦有私心。”
二皇子难得聪明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有高参解惑,此时内书房中气氛极好,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容道远婉拒二皇子留饭的邀请,起身告辞。
二皇子也没有强留。
目送容道远他们走出院门,他才看向那层层叠叠的纱帐,“出来吧?憋坏了没有?”
尤氏撩开纱帘,慢步走到二皇子跟前,小声说,“殿下真该向长公主赔个不是。有时候太子说十句,都不及长公主随意吹吹风。”
二皇子叹道:“你说我这么多门客,怎么就没人劝我跟父皇解释,去跟大姑姑赔个不是。”
尤氏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肚子,“殿下,您身边门客只怕也有女儿,没女儿的也有侄女呢。不怕您恼,前些年他们许是觉着您不会有儿子……”
二皇子顿时怒气上涌。
尤氏见状赶忙说:“您往后姬妾成群,儿女绕膝,只要别忘了我就成。”
二皇子连忙把尤氏抱在怀里,“我心里只放了你一个。”
尤氏大喜,红着脸扎进二皇子怀中,心里想的是:找机会我也得跟霍五聊一聊,当初顾潇潇派来的师爷说得天花乱坠,如今越琢磨越是觉得不甚靠谱。
半个时辰后,二皇子心腹便送来密信,二皇子在灯下一目十行看完密信,朗声大笑,“难怪!原来老四为了顾潇潇,想顺手害死霍家大郎……”
直接把枕在二皇子腿上睡得半梦半醒的尤氏给吵醒了。尤氏只听清楚了半句,便含糊地嘀咕起来,“顾潇潇和霍大公子自小便定有婚约,直接悔婚怕不是要得罪霍大公子的舅舅……赵大人呀。”
赵大人简在帝心,如无意外会在三年内入阁。一位未来阁老,纵是太子也不能等闲视之。
二皇子冷笑起来,“我还是小看了老四。怕因为悔婚得罪霍大郎进而得罪赵大人,不如一了百了,论狠毒我是真的比不了。”
尤氏只敢在心里念叨:论聪明才智,您也比不了不是?
不过霍五她是无论如何都得见上一面,她得听听跟太子跟顾潇潇有仇的霍五会怎么分析她的处境。
却说容道远离了尤氏的住处,便直奔城东:哥俩得先把二皇子舅舅送回家去。
只出来这么一会儿,二皇子舅舅脸色便越发难看,哪怕他已经在马车上吃了随身的丸药。
好在容道远他们运气不至于太差,总算把没有发病的二皇子舅舅平安送回了家。
马车再次启程,隔音不错的车厢里只剩兄弟俩,霍大哥才问,“刚才那番话哪句是真的?”
容道远把引枕揉了揉,直接躺倒,“你问我对二皇子说的话吗?哪句话都是瞎话,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霍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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