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世庭摊开战略地图,严肃道:“指挥部得到消息,一伙新兴恐怖势力即将运送一批武器至我方任务区, 其中大概率参杂着毒品,我们怀疑他们与阿法尼有所牵连, 锡勒城是他们的据点, 你们明天带队和研究学者一起出发去锡勒城, 尽量核实其目的以及武器数量。”
傅晋之问:“毒品?”
曾世庭揉捏睛明穴,抿唇又言:“重要的就是这批毒品,这是他们新研制出来的型号, 指挥部怀疑部分货物已经流向海外, 他们这么做, 无非是想挑战我们的底线。”
“明白了。”
曾世庭交代说:“你们行动注意立场, 同时保证自己和学者的安全。”
“是!”
会议结束, 傅晋之说:“阿法尼这王八蛋重操旧业, 又开始害人了。”
当年任务, 最后时刻阻拦顾煜扣动扳|机的人就是傅晋之, 这段讳莫如深的往事谁也不曾提起, 今次任务不得已唤醒那段不堪的记忆。
傅晋之撞撞顾煜的肩膀, “如果正面交锋,我带队上, 三年前你弄废他一条腿, 他没能要你命, 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难得的机会, 顾煜不愿放弃, 他说:“我有分寸。”
傅晋之说:“想想你身后的人。”
顾煜脚步停顿, 眼底的戾气微微黯淡, 从前孑然一身,无所顾忌,牺牲便也了无遗憾,如今……
想到阚云开,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傅晋之的提议。
*
再见顾煜,阚云开漠然相对,瞳仁簇火般想要烧穿那恶劣的灵魂。
前一日,她原以为是回国临别前的最后一面,依依不舍抱着顾煜难受了好久,连自己都觉得矫情。
今天才知,那人根本就是故意不告诉她会同去锡勒,专想看她梨花带雨的洋相。
上车出发前,阚云开侧目狠瞪顾煜一眼,至少冷他两天才行,久了……她是个不争气的性子。
傅晋之掀眼瞧见阚云开娇嗔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兴致,笑着问:“你又惹着阚老师了?”
顾煜带着墨镜,没答,嘴角那抹弯道了答案。
傅晋之起了八卦之心,“你这如沐春风的德行,是有情况啊?”
顾煜装好武器,盖好后备厢,淡定道:“你好奇心太重。”
前往锡勒一路太平,车子停在酒店大堂前,大楼映入眼帘,阚云开手心起了一层薄汗,锡勒城能接待大规模外宾的酒店只有一家,正是去年遇袭的那间。
酒店经过去年一遭,大部分设施遭到破坏,援非集团出资进行翻修,外部墙体焕然一新,其内装修也得以改善。
心率异常波动,脸色随之暗沉,阚云开紧握包带,尽力驱散内心的恐惧,她在车上迟滞磨蹭,还是难逃下车的命运。
汤庭从前台取过房卡,分配房间。此次前来的学者并不多,房间富余,能照顾到每一人,因此大家一人一间,独自居住。
听到这个消息,无疑雪上加霜。
张赫挑眉笑说:“害怕啊?来这重温旧梦不好吗?”
阚云开面如土色,神情落魄,斜睨他一眼,“张先生,你初中毕业了吗?重温旧梦是这个用法?”
阚云开捏着房卡,踌躇不前,迟迟不肯迈进酒店大门,同事上前询问,她便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同行之人,除了汤庭和姚晓楠,没人知晓她遇袭的经历。
顾煜眼见大家陆续进门,只阚云开一人杵在那里,门神似的,他收好武器走来,伸手挠挠她的掌心,轻声说道:“别怕,我住你隔壁。”
阚云开拍落顾煜的手,冷声说:“鬼才怕。”
纵使现在很想投入他的怀抱,她也要强撑姿态,挺直腰背,决然而去。
顾煜嗤笑摇头,无奈跟了进去。
下午休整的大好时光,阚云开坚守“原则底线”,忍着内心冲动,不去找顾煜。
她抱着电脑靠在床上,烦躁地整理着资料,去洗手间的途中,右脚还不小心踢到床脚,脚趾瞬间红肿起来。
阚云开越想越委屈,坐在地上忿忿摔打行李箱中的衣物,泄愤道:“臭混蛋,我不找你,你也不来找我!”
傍晚时分,趁着还没停水,阚云开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白天一人呆着屋里还不觉害怕,夜幕降临,寒意侵体,阚云开蜷缩在床角,用被子捂着脑袋,顾不得床品是否干净。
忽而,窗外闪电划破宁静的天空,声音撕裂,刺得阚云开头皮发麻,流出生理性的眼泪,似乎怎么也止不住。
如此情景,很难不让她想起被劫持的那个夜晚,窒息的逼仄感入洪水猛兽般扑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阚云开顾不得面子这些虚透的东西,掀开被子,光着脚跑到隔壁房间,奋力敲着门。
她不管不顾,只想扑进顾煜怀里。
顾煜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出,方才穿好衣服,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前来开门,还没看清眼前人,就被一个柔弱受惊的身影扑得向后退了半步。
阚云开未从恐惧的情绪中剥离,哼唧抽泣着,“我怕。”
顾煜和缓地摩挲着阚云开的后颈,屋内没开灯,借着走廊透进的星点光亮,他看见阚云开赤脚踩在地上,脚背还有几道血痕。
顾煜将人打横抱起,轻放在床上,抬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轻捏她泛红的鼻尖,柔声道:“傻吗?不穿鞋子。”
阚云开泫然而泣,抽噎抱怨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明明知道我害怕。”
顾煜失笑,拧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擦去她脚底的灰尘,“以后还嘴硬吗?”
阚云开撅嘴,不搭理他的话。因为她知道,肯定会的。
他视线上移,看见她膝上那块暗粉色的浅印,指腹摩擦着那道痕迹,愧疚问:“上次怎么处理的这伤口?”
“没处理。”
阚云开是轻微的疤痕性体质,其实伤口并不深,只是伤心之人,何会有心思在乎那点皮|肉之苦。
顾煜垂下眼帘,屏息片刻,侧脸的线条略显冷僵,他坐来身边,揽她怀中,亲吻她被泪水浸润的双眸,“对不起,下午我们在开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这份道歉,为今日忙碌,也为那晚疏忽。
阚云开听到还算满意的解释,下巴轻搭在顾煜肩上,回抱着他的腰,像只流离失所的考拉,安静下来。
过了些时候,她说:“我不想回去了,我能睡在这吗?”
火烧云般的红晕燎上面颊,不想也害怕听见拒绝的回应,她仰头吻在顾煜唇边,轻轻舔|舐,在黑夜中找寻安全的温度。
顾煜回吻着,按耐被撩动的每一根神经,她只着一件单薄的冰丝睡衣,那片柔软细腻的珍璧紧贴着顾煜滚烫的胸膛。
细听,心跳乱了,像错综不合的交响乐团,鼓鸣弦断,那里不受控制地被唤醒。
耳鬓厮磨间,顾煜声音多了几分隐忍和暗哑,手臂用了两三分力,离得更近了些,“你乖一点。”
阚云开伏在他的肩头,不言不语。
缓了半刻,顾煜起身去衣柜处,拿出备用枕头和被褥,铺在床边。
阚云开不解,“为什么不睡床上?我还挺瘦的,占不了多少位置。”
顾煜总不能直言担忧自己会做出什么禽兽之事,他躺在地上,含糊道:“没事,你睡。”
阚云开挪来他腿边,“那要睡地上也是我睡,我入侵你的地盘,哪里有让你睡地下的道理?”
顾煜催促说:“快上去睡觉,不用和我这么讲理。”
阚云开双手抱臂,用那双能溺毙灵魂的水眸紧盯着“正经之人”,红肿未退的脚趾蹭着他的膝窝,“那好,要么我睡地上,要么一起睡床上,你选一个,不能不选,也没有其他选项。”
对峙不过几秒,顾煜无可奈何,撑膝抱起身边的人,被角搭在她腹上,自己则绕去另一边,只睡在床边。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赢不了。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文明人,再傻也猜得出顾煜此番为哪般。
阚云开嘲讽的笑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偌大房间中,似有回响,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顾煜转过身来,面朝着她,“笑什么?”
阚云开趁势滚进顾煜怀里,手指不安分地打圈揉着他颌边夜晚冒出的细小胡茬,“队长,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一个良家妇男。”
下颌的触觉过电般通向四肢,顾煜压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渴望,将人推到另一侧,沉声说:“阚云开,乖乖睡觉,小心把你赶出去。”
阚云开轻易握住肩上发烫僵硬的手,用力一拉,缩小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她晃晃右手上的戒指,嗔喃道:“你有没有一点做人男朋友……”她改口说,“不对,是做人丈夫的基本素养?”
黑夜钻石夺目闪耀,自己造的“孽”,顾煜唯有受着。
阚云开再次躲进温暖的怀抱中,枕在他的臂弯间,看似商量道:“我真的害怕,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哪里容人拒绝?
顾煜仿佛提线木偶,被摆弄着,他清嗓说:“你现在不应该害怕恐怖分子,应该害怕我。”
带有火星的火柴被肆意丢向洒于沥青之上的汽油,她像是掌柴人,一把把将木柴肆无忌惮地添进老式锅灶,烧在他的锁骨,喉结,嘴唇,一下又一下。
春雷在心尖陡然绽放,每一寸呼吸都像对他进行公开处刑,存心要他命那般。
顾煜捉住愈加嚣张的手,置于心口,求饶说:“宝宝,你乖一点好不好,别乱动了。”
“你叫我什么?”阚云开手臂微滞,思绪停摆,良久,她抓着他的衣襟摇晃,“再叫一遍。”
厮磨间,她的膝盖不小心撞到那处,两人都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两个相爱之人拥有肌肤之亲是这世间最理所当然之事,食色|性也,天性如此。
顾煜多年隐忍自持,若不是阚云开张扬的爱,他都忘了自己还存有一丝基本的欲望。
“你是不是想……”
顾煜及时让这话没于掌心之间,气息愈发不稳,“别说话,睡觉。”
奢求太多,大抵真的会坠入阿鼻地狱。
阚云开纠结几许,但她唯一能确定,只要那个人是顾煜,她什么都可以。
甘愿被蚕食,像少女的献祭。
夜凉如水,衬得彼此心意跃然纸上。
阚云开攀上顾煜的侧腰,浅吻着他的唇,指节从后颈刮过脊柱,有一下没一下地刺激着,直到尾骨停顿,轻按下去,继而覆上那处。
她听到一声克制的闷|哼,感受到脊骨一颤。
灵魂相依,没等她有接下来的动作,便失了主动权。
她纵火焚烧,理智化为乌有的灰烬,终于烧穿他的假面。顾煜翻身压下,似威胁,更似渴望,“阚云开,你自找的,现在知道怕了?”
想躲,却更想靠近,阚云开未被矛盾所扰,不甘示弱地双手环上,吻上去,“鬼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