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脸色却憔悴了许多,却硬撑着展露笑意。
钟延玉没有看她们,心思全落在了离开上,他的思绪翻转,观察着四周的守卫。
宴会进行得差不多了,他假装扶额,招手叫过来琉青,“本宫喝多了些酒,感觉身子有些乏累,你让柳太医在乾清宫等着,本宫回去之时,让他看看。”
林都也在这个宴席上,他如今在户部为官,父亲是户部侍郎,自然照顾着他。
远远的,他就瞧见了钟师弟,只是对方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不由得拧眉。
但以他这身份实在无法上前询问关怀,只得按捺住自己。
景孤寒一杯一杯的酒喝着,明明和旁侧几位妃嫔调笑,眸底却不见半分笑意。
“陛下,臣身体不适,可否先回乾清宫中?”耳边传来一句询问,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钟延玉的脸上。
钟延玉对上他的视线,挤出笑容,这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宴席,露一下面就可以了,他也没指望能出什么风头。
景孤寒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想必也不需要他作陪,他要为今日子时的离开做准备呢。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许久,景孤寒又仰头喝下杯烈酒,眼中眸色沉沉浮浮。
钟延玉,你看着我跟这些人谈笑风生,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这些时日,你为什么不找我?我日日夜夜在别人寝宫里面过夜的时候,你心里面可有挽回我一点的念头出现?
烈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能麻痹神经,钟延玉退下之后,他也寻个借口离开了。
“皇上,您这是去哪里?”徐沉扶着他,看着人俨然有几分醉意。
身后的侍卫也上前来帮忙。
“朕要摆驾乾清宫。”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眼眸发红。
他不应该心慈手软的——
他是天下之主,别说一个钟延玉,十个也是他的,对方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哪怕……哪怕他亲手将钟延玉对他的信任和爱意撕成碎片,只要他想,就能再亲手粘回去。
“可是怎么这么难。”他低下脑袋,声音细不可闻,他怎么会想到这么难,难到他都低声下气,也凑不起了零星的碎片。
半月多来,钟延玉没有联系他,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今日宴席上,对方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身侧的宫女都比自己重要!
钟延玉正换好了衣服,结果琉青匆匆赶来了此处,“公子,皇上正领着人过来这边……”
她的神色慌张,“皇上身边可是跟着一大群侍卫和太监宫女。”
钟延玉闻言,立即稳住心神,脑海中灵光一闪,“你去派人叫江心月过来这边,就说本宫想和她叙叙旧,把皇帝在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
琉青闻言立即下去安排。
很快,钟延玉见到身上带着酒气的景孤寒,眼眸微变,立即上前扶住人到旁侧躺椅上,“陛下,臣让柳太医给您熬了些解酒汤。”
“柳太医,过来给陛下看看。”先前叫的人终于派上用场。
柳志立即上前把脉,随后拿出颗解酒药丸,“娘娘,这颗解酒药比解酒汤管用……”
周围这么多太监宫女,他悄悄带来的两大口箱子就藏在钟延玉的床下呢,要是被发现了……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现在最要紧的是支开皇帝,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撤下去。
钟延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知道景孤寒又是发的什么酒疯?!非要在今夜来他的乾清宫!
他可不能够前功尽弃!
侍卫看了看药丸,拿银针刺了刺,又找了另一名太医查看,这才放心让陛下服下。
而此时的江心月还在路上忐忑不安,钟延玉叫自己去乾清宫,怎么会是简单的“叙旧”?
药效很快,没有一炷香的功夫,景孤寒眼神便恢复了清明,他揉了揉额角。
“陛下可还有身体不适?臣再让柳太医瞧瞧。”钟延玉看他醒来,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转移注意力。
“延玉。”景孤寒看到他,心神一松,心里一股无法抑制的思念涌了上来。
“今夜……”
“今夜陛下身体不适,臣已命人在养心殿准备好了太医,车辇就在门外,并非乾清宫不想留陛下,可臣身患寒疾,宫中整日焚烧去寒熏香,与醉酒之人相克,对龙体不好……”
“砰!”旁侧的茶盏被景孤寒猛地推倒在地,男人的眼眸赤红,打断了钟延玉的话。
“除了钟延玉,所有人都滚出去!”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嘶哑的声音压抑着怒火,眼眸紧紧地盯着钟延玉,像是盯着猎物。
太监宫女瑟瑟发抖,连侍卫都吓了一大跳,任谁都能觉察到景孤寒的滔天怒火。
柳志嗑了个响头,琉青不放心留下公子,可被侍卫拖下去了。
“皇上……”钟延玉跪了下来,低垂着头,心想着景孤寒到底发什么疯?!
景孤寒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死死地看着他,“钟延玉,你到底要怎么样?朕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特权,你闹别扭也要有个尺度!”
“你不就是不想侍寝,不想在看到朕吗?少拿生病当幌子!”
他猛地撕开少年衣物,手上青筋暴起,怒火攻心,“朕真是给你胆子了!就不该纵容着你,你本就是朕的东西,想怎么处置都是任由朕来。”
钟延玉挣扎着,用手想要掰开男人的铁臂,他不想成为景孤寒发泄怒火的出气筒,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可景孤寒力气极大,他身上衣物反倒被撕碎。
“皇上,臣知道错了。”他试着缓和男人情绪,不停蹬着腿,踹开对方。
景孤寒双膝紧紧将他压在地板上,如同暴怒狮子,“钟延玉,你躲不开的,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朕的身边。”
“不就是纳了几个妃子,你就不能接受?朕已经给了你无上的荣光!”他动作迅速地解开钟延玉的腰带,然后粗暴地扒开了碍事的素白衣衫。
“滚!滚下去!别碰我!”钟延玉慌乱叫喊道,挣扎得更加厉害,白皙无暇的脸上充斥着害怕和恐惧。
“啪!”清脆的响声伴着冷风,从耳旁刮过,脸上传来疼痛。
景孤寒突然愣住了,随后皮肤仿佛被灼烧过,心里的痛开始蔓延,他怒意泛起,席卷了理智,“钟延玉!你个混账东西!不过就是个臣子,也敢打朕!”
钟延玉肩膀传来剧痛,他也狠了心,忍着剧痛看向景孤寒。
趁着景孤寒怔愣之间,他猛地抽出头上束发玉簪,景孤寒以为他要刺向自己,退开了一步,钟延玉却将利器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很快便见了鲜血。
“陛下,若是想今夜得到臣的尸体!那便尽管过来。”也许在下一个天亮之前,他将失去呼吸,可他也不要这么屈辱地活在景孤寒的枕边,沦为他发泄的wan物。
景孤寒剑眉压低,上前了些,“你先放下簪子!”
钟延玉却压进去了些,眼神决绝,“你再往前一步,钟延玉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景孤寒顿住了步伐,脸色却非常不好看,“你这是在威胁朕?!”
“钟延玉,你要清楚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朕又是什么身份!你敢用死来威胁朕,明日朕就敢让钟府为你陪葬!”
他勃然大怒,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挥霍到地上。
一地碎片——
殿外陷入一片死寂,江心月被侍卫拦在了外面,殿内传来的怒喝声和物件碎裂声,吓得宫女太监赶忙缩起来脖子。
乾清宫内,烛光晃动,钟延玉捏紧了手中玉簪,加强了语气,“臣知罪,但父亲兄长已去战场,钟家守卫边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之事,臣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景孤寒怒极反笑,“你能给朕什么交代?!你的一切都是朕的,穿的,住的,用的,哪个不是皇宫之物。”
他指着乾清宫内大.大小小的东西,冷冷地看着他,“你却连伺候朕都做不到!朕要你这个皇后有何用处?当摆设吗?!”
钟延玉抬眸看他,惨白着脸,心里一股无法抑制的疲倦涌了上来,“景孤寒,你其实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件物品罢了,无论是皇后,还是其他妃嫔,对你而言都是利益。”
他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在颤抖。?
第四十二章 钟延玉他跑了!
这才是景孤寒心里真实的想法吧,他君王的身份,让他永远可以高高在上,自私薄情,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他就像是胜利者的点缀物,自以为能够并肩和景孤寒享受荣光,实际上他不过就是个任由把玩,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
他上辈子掏心掏肺爱着的人,可以毫不犹豫地送他一杯毒酒,还能用他自己自以为是的爱情,将对方娱乐个彻底!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摆脱景孤寒,远离皇宫这座泥潭。
他深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景孤寒,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下辈子投胎,我希望再也不会见到你。”
景孤寒一双黑眸阴冷得如同最毒的蛇,他冷冷地开口,“钟延玉,别妄想用示弱就可以博取原谅,你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这皇后之位?!”
说完这句话,他甩袖离开。
走到门外之时,他依旧是怒不可遏,“来人,即日起,乾清宫吃穿用度缩减一半,宫女太监等除却留下基本配置,其余人全调去其他地方!”
他要让钟延玉吃苦头,让他看看违抗自己的下场!
这些话,代表着一个预兆。
钟延玉失宠了——
江心月听闻,喜不自禁,而景孤寒也瞧见了她。
“臣妾听闻皇上醉酒,亲自熬了解酒汤,想来乾清宫看看陛下的。”她立即说道,露出娇羞模样。
景孤寒一把拉起她,将人抱入怀中,冷峻深邃的面孔映入江心月眼中,更让她心神荡漾。
“备车辇,江嫔随朕回养心殿中。”钟延玉不肯侍寝,有的是女人千方百计想要爬上他的龙床!
景孤寒大手一挥,直接抱起来人离开乾清宫,一点都没给钟延玉留点脸面。
可想而知,恐怕不过半柱香的工夫,皇帝从乾清宫中大怒而出,不仅缩减了皇后规格用度,还当场抱走另一位妃子的消息就会飞遍全皇宫。
琉青担心地跑了进去。
柳志倒是也想进去瞧瞧,可皇上下了命令,许多宫女太监都被遣送去了其他宫院,他更不好进去了。
他目光的最后,是突然变得清清冷冷的乾清宫。
而大殿内,钟延玉拿起剪刀,剪下一缕墨发,放进匣子中,里面还静静躺着一封书信。
“琉青,你把这个匣子交到徐沉手上,告诉他明日一早交给皇上。”钟延玉看到她进来,当即说道。
他正准备锁上匣子,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扯下脖颈上独属于皇后的红玉戒指,这才锁上去。
“公子,如今乾清宫没多少人了,方才陛下又撤出去了些。”琉青压低了嗓音说道,她以为这些都在钟延玉的算计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