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些日常保持体面的精英们八面玲珑的千篇一律相比,光是医院的大堂就能观看人生百态,人间疾苦,被轮椅推着的男人眼神的空洞,被拥在怀里的孩童尖锐的哭啼,被口罩遮盖却依旧挡不住的面部的创伤,这一幕幕还是让陶千漉心底原本的平整遭到了破坏,谈不上震撼,但最起码内心的平整变成了丝丝皱褶。
陶千漉早早在手机上挂了牙体牙髓的号,直接找到对应的楼层,对应的诊室签到,没等多久就见到了医生。医生观察了她的牙齿后,只发现她的牙龈红肿,没有什么其他表象的问题,就先让她做了个疼痛区域的牙片。
“从这个局部牙片上来看应该是个囊肿,你再去拍个大一点的牙片看看。”
囊肿?陶千漉光是听到这个词语就头皮发麻,第二次拍牙片时的心情简直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等到整体牙齿的牙片拍出来后,医生就直接给出判决,是从牙齿根尖处长出的囊肿,波及到四颗牙齿,门诊只能对那颗病变的牙齿做根管治疗,以防止后续发炎感染,但是住院手术绝对逃不了,还需要转到颌面外科才能开手术单。
“必须得动手术吗?”陶千漉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过院,更别说做手术了,再加上她的工作性质,就想要另辟蹊径。
“姑娘,你想什么呢?我说的直白的,你这个囊肿已经算大的了,有可能都压迫到了面部神经,我建议你立即办住院,虽然按照一般的情况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但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你可别想着能拖就拖!到时候出问题谁也没办法为你负责。”那医生丝毫不客气,劈头盖脸给了陶千漉一席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陶千漉的心被这个医生说得一上一下的,但是还是点头如捣蒜。毕竟站在医生的角度想想,遇到她这种问题,估计就像陶千漉自己遇到那种法盲客户,费劲口舌也说不明理一样。这样苦口婆心的医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陶千漉一时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陶千漉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了治疗室外的两人,又折回去做根管治疗。
“颌面外科!哥,你要不要利用美色给漉漉姐要一个门诊号呀!”在陶千漉说到“颌面外科”的字眼时吴浅语就已经不淡定了。
“她今天不出门诊!”应该在住院部。
“真不愧是我哥,没想到都摸的这么清楚了!我看是十拿九稳啦!”吴浅语说着,就准备拿着转诊单去给陶千漉挂颌面外科的号。“没事儿,作为一直打不死的小麻枫,你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你把单子给我,我找找其他人。”吴楠枫叫住了吴浅语。“不用去人工窗口,直接在手机上挂号就可以。”
“那你不早说?”
“这还用说?真笨!”
原本另有所图的两个人没有想到陶千漉的问题会这么严重,决定好人做到底。
陶千漉已经不知道她人生第一次根管治疗做了多久,不是享受到忘却时间,而是被恐惧和疼痛折磨到度秒如年,从而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能力。
出来的时候陶千漉被得知兄妹二人已经帮她联系好了手术,今天下午就可以去住院,但还需要回去拿一下换洗用品。她不得不佩服“皇族”的实力,但是这份人情她也的的确确欠下了!
“漉漉,你知道吗?给你联系的那个医生居然还是我哥在美国的室友,人长得可帅了!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简直就像一个斯文败类!”吴浅语很兴奋,像一只见到胡萝卜的小兔子。
“斯文败类是个好词吗?”吴楠枫讽刺到。
“你懂什么?人家就喜欢那样的,不像你,就只有,败类。”吴浅语得意的小模样,一个字一个字着重强调后面两个字,在这场对决中完全占了上风。
吴楠枫翻了个白眼,真真不想理她了。
刚刚做根管治疗的时候,医生用生理盐水灌洗牙体内部,由于压力太大刺激到了她的囊肿,尽管打了麻药但是还是让她疼得头昏脑胀的。她出来的时候差点又没站稳,吴楠枫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扶着她缓了好一会儿。
“漉漉姐,你没事吧?”吴浅语把她扶到等候椅上。
“没事儿,我缓缓就好。”陶千漉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虚弱如鸡,更没有想到被她轻视的牙痛背后居然是个囊肿在作怪,现在还得要手术,有些生无可恋。
“你通知家里人了没有?”吴浅语又问到这个话题。
“我家人,不在身边。”陶千漉只有一刹那地迟疑,自然地回到。
“哦,那下午我们陪你回去拿东西吧,再给你送过来。”吴浅语似是意识到什么,想着能帮到她就行,虽然她原本的计划泡汤了,但这不能妨碍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小侠女人设。
“不会耽误你们时间吗?”已经浪费了他们足够多的时间了,她其实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怎么会呢?我呢,今天就想翘个班,天天看那些法律文件都要无聊死了。再说吴楠枫现在整日无所事事,恨不得天天住医院呢,我说的对吧,吴楠枫?”吴浅语笑盈盈地说到,倒不像是在说假话,最后把目光投到吴楠枫身上,恶作剧似地眨了眨眼。
至于吴楠枫,真的有被无语到,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切发生在她妹妹身上的事情都是合理的,那就见怪不怪好了。
分割线——
吴浅语:什么叫一切发生在我身上都是合理的?
吴楠枫:这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