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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钗水色清澈,是上等佳品,洛棠正对着铜镜,一眼便瞧见。
    “世子,你怎么……”她赶忙朝屋外看了眼,才知原来他进来前,已经找了理由将院中人都遣了出去。
    谢凤池有颗玲珑心,行事向来滴水不漏。
    洛棠笑着轻轻攥住谢凤池的袖摆。
    “吓我一跳。”
    她桃腮如雪,笑起来时眼中有些许媚意,纯与欲在这张姣好的面庞上浑然天成地相融。
    谢凤池垂眸摩挲她的眼角:“洛娘以为是谁?”
    “正是不知是谁才被吓住,”洛棠仿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悄声道,“知道是世子,才不会怕。”
    掌心失了脸颊的温度,谢凤池安静下来。
    洛棠摸了摸玉钗:“好漂亮,世子又送我东西了。”
    “何来的又,”谢凤池跟着轻声笑,
    “今早随杜管家清点库房才发现,原给后院裁衣的只是惯例,你平日也不常出门,新衣再多也无用,且女子最喜的应当还是头面上的东西,这才找出这钗子来送你,”
    洛棠满心欢喜,还未说话,又听得谢凤池俯下身轻轻拨弄了下发钗,
    “这玉钗形貌寻常,用料却好,若是出门在外手头不宽裕,送去当铺能换上一大笔现钱,还不易被追查到下落。”
    洛棠直觉这话有些奇怪,不由扭头去看谢凤池。
    端方的世子笑容温和,未见一丝不妥。
    可她却不合时宜,忽的想到霍光所说的那些,呼吸错了一息。
    洛棠不敢露出不安,她别过脸斜倚进男人怀中,抵着对方结实的腰腹,心惊胆战还要故作羞赧地笑。
    “才不呢,世子送我的东西,我一样都舍不得变卖,我到哪儿都要跟着世子,”
    她俏生生仰起头,眸中水色晃动,“世子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对吗?”
    谢凤池勾起唇角,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什么都说了,可确是一字未发。
    洛棠心中不安,便起身拉着谢凤池坐下,红着脸主动坐进对方怀中,抱着男子的脖子轻轻靠上。
    世子身上清幽的淡香叫她稍微定了定心神,谢凤池不用熏香,这是皂角与他所用墨砚的气味混合,他再有多少暗潮汹涌,表面都是个君子。
    她便故意装作没体察出暗潮汹涌。
    “世子今日来便是送我玉钗的吗?”
    “洛娘以为如何?”谢凤池将手搭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着,不冷淡,却不似以往偶然会不经意滑落下些。
    洛棠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疑心病犯了,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只好软声软气道:“我以为世子是来偷偷见我,再带我偷偷去快活的。”
    谢凤池顿了顿。
    他低头看了眼洛棠:“洛娘,我还在守孝。”
    洛棠瞪着双无辜的眼:“我知道,我也只想着,去府外,像寻常娘子正月里会情郎一般……吃吃喝喝,花前月下。”
    谢凤池看着她,直到将她的脸看红了,才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洛娘只想要这个。”
    洛棠胸膛发热,脸颊也跟着发热:“那,那世子以为呢。”
    世子以为你想揣了好处便跑呢,谢凤池淡淡地想,可终是没将话都说出口。
    左右都是猜测,左右庞荣还没查个清楚,她如何恣意翻腾,都还在自己掌中。
    他垂头轻轻啄了下洛棠的唇:“来便是想送你个玉钗作新年礼物的,顺带告诉你,咱们得提前些时日动身。”
    “提前?”洛棠愣了下,“不是说出了正月再出发吗?”
    “原先是这么打算的,可钦天监说后面几日南方的雪会小些,适合出行,否则再等大雪,路上会耽搁,你也受罪。”
    洛棠便恍然点头:“全凭世子安排。”
    待谢凤池走后,洛棠迫不及待将那玉钗取下来,欣喜不已地反复盘摸。
    当真是个好东西!
    原先侯爷也曾送过她东西,可那些一眼便名贵,诸多据说还是宫里赏赐的,且那会儿她远在城郊,为显得乖巧极少进城,进了城也不好当着丫鬟们的面去当铺,以至于那些东西一直存着不好变卖。
    如今看着这玉钗,她高兴之余又始终有些忐忑,
    胆小如她总爱将凡事的后果往严重了想,如今世子虽说没对自己露出不满,可言辞间总让她不安——
    因着世子也没给她任何承诺。
    难道是还没触达到那个地步吗?
    思来想去,洛棠还是借着年初一给世子亲手做点心的理由,又摸去了后厨一趟。
    她眉目含情,实则忍着肉痛将个红包塞到程四郎手中,情真意切地抹着泪:
    “四哥,这半年来多亏有你照拂,世子这趟带我去南边,若查出我确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怕是真要将我扫地出门了。”
    程四郎大过年的哪能见她哭,慌了阵脚,忍不住将推开红包,一把握住洛棠的手也红了眼:“洛娘,你别怕,世子若将你赶出去,我,我也定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四哥哥!”洛棠心中翻起白眼,面上却失笑,
    “我哪能再这么不知好歹麻烦你呢,只想着,还有几日出发,我这些天将文稿改好,劳烦你再帮我送一趟去玉山书斋,若真成了,也好让我流落在外也能自力更生。”
    她善良坚强,叫程四郎红了眼,低头喃喃都是他没用。
    洛棠反过来柔声宽慰了他几句,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最是期盼,这趟去江南,能查出她的身世是娴妃流落在外的女儿,哪怕不能得六皇子的照拂,也能寻去娴妃母家哭诉求个依仗。
    她这张脸,连娴妃的亲儿子看了都恍惚伤怀,必然是极像的,加之娴妃当年也确实就在周边附近落过难,那么可能性便很大了。
    娴妃已死,三公主又是那般骄纵,老人家怎会拒绝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外孙女呢?
    至多怕她血统混乱,叫顾家里有些人不开心,可给她安个表小姐身份就是,终归是能让她飞上枝头过上富贵日子的。
    等到那会儿,不论是谢凤池,是霍光,还是说话不算数总不给她过稿的崔绍,自己都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了。
    可若是结果不如意,她自然还是要继续像如今这般费心的,还求程四郎吊着崔绍,也是图这个目的。
    她想着幽幽叹了口气,忍不住摸了摸发髻上簪着的玉钗。
    另一边将军府里,听闻安宁侯世子不日要去江南的霍光整个人就不舒服得明显了。
    想起那双哭红的眼,他心中郁结,总觉得有些不甘。
    左思右想,他决定也得一道去!
    不想,出门筹备货物当天,他的宝贝小马不知是吃坏肚子还是受了惊,当街将他摔下去。
    大夫伸手比画了个数字,道:起码卧床休养半个月。
    作者有话说:
    大夫:智商低也不建议和聪明人抢女朋友
    第三十五章
    几日后, 侯府的马车接上两位主子,迤然离京。
    洛棠坐在稍后的一辆车中悄悄探望,察觉这批护送的家将们都是生面孔,各个板硬着脸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
    她下意识拘束了几日, 等到第三天, 终是忍不住地趁着下车休息之际, 偷偷钻进了谢凤池的车辇中。
    “世子,你怎得都不想我呢?”
    才一进去, 洛棠就迫不及待钻进了谢凤池怀里,笑着啄了口世子薄削的唇。
    她其实知道,出行在外, 谢凤池这般守礼的君子定是要避人眼耳的, 周围不是些直肠子下属就是客栈中的人多口杂,若是举止逾越了,脸面上挂不住, 于她处境也不好。
    可她偏偏要问一问,来彰显他的不是,反衬还是自己赤诚, 先来找的他。
    这点小心思谢凤池自然看得清。
    他将人搂紧怀中,轻轻揉了把她的唇角:“是我错了, 洛娘莫怪。”
    洛棠便软绵绵地倚在他怀中, 四处打量起来。
    “世子,你车中为何没有放炭盆,不冷吗?”
    谢凤池伸出手翻了页书:“多穿些便好了,车中放了许多书, 不宜见火。”
    他披着件狐裘, 将洛棠搂得只剩个脑袋在外, 倒也暖烘烘的,极是舒服。
    洛棠却知道,真正暖和的是男子的身躯,若是不给她炭盆,饶是披上两三件狐裘,靠着自己也暖不了。
    马车已经行至南方,车外寒风呼啸,钦天监说了这几日雪小了些,可相对久不逢雪的地方来说,仍算艰难。
    她则贪恋温暖,环住了谢凤池的腰。
    谢凤池捻起书页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仿若无事地继续翻页。
    “世子,外面好冷呀。”洛棠小声说。
    “嗯,再有几日,等进了广陵府,寻间客栈住下便不冷了。”谢凤池轻轻回她。
    洛棠便来了兴致,挺直了身子眸光颤颤地看他:“世子,到了射阳,直接就去我当年待过的大院吗?”
    谢凤池侧目温温地看她:“洛娘还想去何处?”
    “我倒不是想去何处,”洛棠顿了顿,笑得怅惘,“我只是有三年没回去了,心中……有些不适。”
    谢凤池索性将书合上,将手收回大氅内,把少女抱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为何不适?”
    洛棠抵着他的肩窝,手指轻轻在他胸膛上划拨——
    “世子许是不知,我……来京之前,在那儿被教养了十多年,”她手指颤了颤,惹得谢凤池的呼吸短暂屏息了一秒,“那些人对我不好。”
    谢凤池将她胡作非为的小手包起来攥住,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记事起,他们就逼我苦练各种技艺,练不好就打,再练不好就饿着不让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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