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琅终于被打动,蹲下身子摸了两把那只奶狗,奶狗又是微弱的两声叫唤。
然后肖琅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呕。
毫无疑问味道的源头正是这只瘦小的奶狗,他嫌弃地缩回了手,起身想要跟奶狗拉开距离。
不料那只奶狗却异常执着,追着他扒他的腿,在他的脚下来来回回地蹭,肖琅被缠得没办法,只好蹲下来继续揉那只臭奶狗。
直到他摸到了奶狗的后腿,湿淋淋黏答答,混合着一股无法言诉的恶臭。
“你这孩子,别碰那只小狗。”居委会的大妈是个大嗓门的,她买菜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好心地扯着嗓子喊,生怕肖琅听不见,“那狗病了,拉肚子拉得快死了,脏。”
“为什么不能帮它治病?”肖琅低下头看奶狗,觉得它分明还有救治的希望。
“一只土狗而已,咱不费那钱,别碰了别碰了,脏死了。”大妈随意地应了一句。
她们乡下家里头都有自己的院子,经常会养些猫和狗,害病死的不算少数,毕竟村里宠物医疗条件不高,为个小猫小狗去镇上看病实在不划算,久而久之她也不会再为这种事情多看一眼。
肖琅愣了愣,“可是它很黏我,想要我摸它。”
“它快死了身子冷当然偎人,等凉透了也就死了,一脚踢开它就行。脏死了,别碰了。”
不知道是对话里的哪处触动了肖琅的神经,他头脑一热,轻柔地抱起了那只奶狗,把奶狗颤抖的身子搂进了自己温暖的怀抱里,以为这样就能延续它的体温。
居委会大妈见了索性也懒得管他,捏着鼻子噔噔噔几步上了楼。
后来,肖琅回家向肖自强恳求救救那只奶狗,却恰好赶上酒鬼怒上心头。
肖自强从肖琅的怀里拽出那只奶狗,当着儿子的面把奶狗狠狠地摔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内,肖琅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奶狗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脖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往后仰着,毛茸茸的脑袋就这样被压到了身后,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糊上了层血,费力睁了半天也没能睁开。
那是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肖琅第一次哭,带着恐惧,愤怒与后悔。
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把奶狗带回去,或许它能够熬过去,成为一只健康漂亮的大狗,也或许在深秋的某个夜晚它会在睡梦里停止呼吸,但不论哪一种结果,都比他眼前那团姿势扭曲的肉要好。
奶狗只有出气的功夫却没了吸气的力气,毫无疑问求生本能让它挣扎,竭尽全力想要活下去,但结局显而易见,奶狗头歪到了后背直不过来,眼睛里糊着血雾,它会在万分痛苦中死去,没有人觉得这种情况下奶狗还有生存的概率。
而肖琅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衣服捂结实奶狗的口鼻,把这段路程的时间缩到最短。
肖琅的手在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但越恐惧他的力气反而越大,没过一会儿,原本手下还在挣扎的奶狗就没了动静。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想着能让奶狗的痛苦早些结束。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就把我带走吧,肖琅当时这么想。他的生活没什么意思,而潘女士那么喜欢浪漫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大概不能忍受没有伴侣的日子。
“后来呢?你这人聊天说个开头就不往下讲了,有点过分啊。”
苏勉扬一直在等着肖琅的后话,可不料人说了那只奶狗有多黏人后就不再往下讲了,硬是吊住了他的胃口。
被这么一打岔,肖琅回过了神,“后来...后来它长大了,变成了一只漂漂亮亮的狗,每天都霸占着花坛晒太阳。”
“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个结局,毕竟咱们中华田园犬还是好养活。”
虽然不能理解狗和小女孩有什么联系,但苏勉扬也不是个在意细节的人,说不定肖琅就是无聊想到什么说什么,万事万物非要追根溯源就没意思了。
如果没遇到我,说不定它确实会是这样的结局。肖琅想。
肖琅没说话,他沉默地看着路口。
苏勉扬有些无聊地吹起了口哨。
直到一个女人大叫了一声“宝儿”,火急火燎地从路对面冲了过来。
看女人这样子苏勉扬心里也有了猜测,没打算拦人。
“你这死孩子,跑哪儿去了?你要急死妈妈吗?”说着拽住了小女孩的胳膊要往自己这边带,而小女孩也被这阵势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肖琅拦住了她。
“干嘛啊?几个意思?”女人心里窝火,看到有人横插一手更是火上浇油,说话也不客气。
“请问她真的是您的女儿吗?我们在这里等她父母很久了,还是问一下小妹妹本人比较好。”肖琅的语气很平静,他的话语带着礼貌,语气却不容置疑。
“哎呦呵,瞅瞅这话问得搞不搞笑,她不是我女儿,难道是你女儿?说了这么多意思不就是你们帮我带孩子想要钱吗?”
女人不屑的神色直接写在了脸上,她甩开了肖琅的手,从随身斜挎的包里掏出来了一小叠纸币,拇指把红色的钞票直接拨了过去,从前面抽出几张五块递向了肖琅,“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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