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还真就如此,韩攸每一个都没放过,能扣帽子的扣帽子,扣不上帽子的牵强附会也要让他出局。
总之,一场规模并不是很大的相亲宴,就这般结束了。
薛夫人毫无所获,甚至还受了一肚子的气。
她跟韩攸一块出了大殿,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憋屈,凭什么她挑了这么久,别人却弃之如履,哪来的这个道理?
薛夫人叫住今儿一直在找她茬的韩攸,一开口,语气已经透露着不善了:“韩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我这画像。还是看不上本夫人?”
“不敢不敢,韩某也只是实话实说罢,这上头的人实在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殿下,除非……”韩攸欲言又止。
薛夫人攥着画卷:“除非什么?”
韩攸顺其自然地接过话:“除非是两情相悦。若是夫人信得过下官,下官这儿当时有个不错的人选。”
是吗?薛夫人眼睛一亮,连问罪的心思都没了,只是一个劲的追问:“还有这样的人,他姓甚名谁?”
第185章 撮合 ◇
◎这么闲?都去养猪吧◎
韩攸扫了一眼周围, 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薛夫人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观察韩攸的脸色,见他竟然纹丝不动, 方才明白自己竟然没听错。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薛夫人立即后撤一步, 满脸错愕:“韩大人怕不是疯了?”
“我是真心实意的提了这个建议,薛夫人好生想一想,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楚王?”
韩攸说完, 快步离开。
他不能多说,生怕说多了, 人家以为他不怀好意。
薛夫人失神良久,她本来该愤怒的,却又因为那句“还有谁能配得上楚王”而隐隐自豪, 觉得夏国人多少还有一点见识,知道他们殿下不俗。虽然的确没安好心, 胆敢惦记着他们殿下的终身大事,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好听的。
因为好听,便让人忍不住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薛夫人回家后还在琢磨这句话。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若是认真一想, 还真有几分合适。抛开别的不说, 这身份样貌才是最相衬的。他们殿下英姿飒爽, 乃女中豪杰;听说隔壁夏国皇帝温文尔雅,面若好女, 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又是男未婚女未嫁, 最难得的是, 那位夏国皇帝身边还没有什么莺莺燕燕, 之前是有一个妻子, 确实犯了事儿已亡故的,不碍着什么。
不过,若是真嫁到夏国去,那他们楚国怎么办?难不成要便宜了夏国?凭什么?
好与不好都是明晃晃的,一眼就能看清楚,所以才更叫人纠结。薛夫人独自想了一下午都没想明白,等到晚些时候她丈夫从外头回来,薛夫人在饭桌上便开始盘问了起来。
问的还都是跟萧瑾有关的事儿。
薛仁能知道的都跟妻子说了,可他毕竟跟萧瑾也见过几次,有且仅有的那点了解都来源于林檀跟韩攸。薛仁见妻子若有所思,不禁奇怪:“你之前从未问过这些,如今怎么对那夏国皇帝起了兴趣?”
“还不是为了殿下的终身大事。”这也没有外人,薛夫人索性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你觉得,这夏国皇帝如何,可配得上我们殿下?”
“咳咳咳——”薛仁冷不丁地被一口鸡汤给呛着,粘着咳了好几声,咳的脸色通红,喉咙刺痛,他费劲地拍着胸口,难以置信地望着妻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我琢磨这个琢磨了一下午了。”薛夫人撑着下巴,开始认真地想着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
薛仁忙叫她赶紧打住:“那可是夏国皇帝,夏国疆域有多大,实力有多强雄厚,还用得着我再多说吗?那一国之君是何等的尊贵,你竟然还敢问他配不配得上,未免太小看了人家。”
薛夫人立马不痛快了:“他便是一国皇帝,也是个二婚,有什么好尊贵的?我们殿下才是古往今来女子第一人,哪里就输给别人了?天底下哪还有比她更出众的女子?便是男子也比不上,依我看,夏国皇帝也未必配得上她。”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薛仁觉得自己妻子快要疯了。
他们跟夏国关系是好,但就其本质来说,他们还是依附于夏国的,处处低人一头。若不是夏国,他们与蜀国早就拼的两败俱伤了,再悲观一些,兴许他们早就被歼灭了也说不准。如今是多亏了夏国在后面撑着,他们才能日益发展壮大。
薛仁知道林檀优秀,但是他们俩……就不合适。
想到这里,薛仁又交代妻子:“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别再折腾了,免得将两国之间的情谊折腾散了,到时候对殿下反而不好。”
“这还用得着你交代,我是傻子不成?”她就算是要撮合,也是暗暗的撮合,哪里会影响两国之间的交情了?
薛仁满心以为她想通了,不再琢磨这件事,岂料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他越反对,薛夫人反倒越想试一试。
一件事情上了心之后,那就跟着了魔似的,薛夫人本来还有几分担心,后来见到韩攸,听他说了几句之后,薛夫人彻底信服了,觉得这两个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世上像夏国皇帝这般洁身自好的人已经不多了,既有一个,无论如何也得抓住再说。
不过薛肤色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萧瑾的身份特殊,很多时候薛夫人也只是旁敲侧击地跟林檀暗示一番,并不敢直说。不过有一个萧瑾在前面吊着,薛夫人渐渐的也看不上别人了,给林檀“相看”的次数越来越少,再也没有带着画像入宫了。
林檀以为她悔过自新,便放松了警惕。
于是这阵子,林檀便发现自己“夏国皇帝”与“我家殿下”这两个词频繁地在她耳边被提及,前者来源于薛夫人,后者来源于韩攸。
林檀费劲想了一通也没明白他们如此关注萧瑾的理由,不过她并不排斥听到萧瑾的消息,已经没有阻止他们。
韩攸又是个心细的,最擅攻心,有薛夫人相助,他做起这件事简直是信手拈来。
有关萧瑾消息听得越来越多,林檀对萧瑾的认识也就被迫的越来越深,连他在宫里爱做什么,喜欢吃什么,都已在不知不觉中记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白天听的太多了,有一日晚间,林檀还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梳起了发髻,竟然下厨在给萧瑾煲汤,而萧瑾那厮还让她少放姜,多放些糖调味。
第二日梦醒,林檀揉了揉麻木的脸颊,想着这几日还是别再见韩攸跟薛夫人了。
……
远在夏国的萧瑾从床上爬了起来,想了想,梦里荒谬的场景,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丧气道:
“都怪冯慨之!”
要不是他天天念叨,自己也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好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了,好好一个姑娘家便彻底与他扯不清了。
张德喜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打起帘子,笑问:“圣上昨儿睡得可好?”
“不太好。”萧瑾穿上鞋子起身,走到桌前喝了一杯温水,给冯慨之穿小鞋的念头立马就起来了。不过折腾冯慨之一个远远不够,这件事情朝中那些大臣都要背锅。
萧瑾吩咐:“让张丞相跟六部尚书进宫,就说朕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张德喜立马叫人下去传召。
萧瑾想到顾淮南的信,猪都养的差不多了,骟猪的手艺也练得炉火纯青了,接下来就是把养猪的手艺传到全国,让夏国的百姓都能吃得起猪肉。
光种粮食还不够,肉食供应也得跟上。
既然他的这些大臣一个个的都这么闲,那不如都去养猪吧,养猪还能造福百姓,功在当下,利在千秋,再好不活了,想必他的这些大臣们也不会拒绝吧?
第186章 骟猪 ◇
◎朕头一个学!◎
圣上召见, 这几位大臣来得都十分迅速。
一到大殿门口,众人便互相碰到了。
发现人来的整整齐齐,王从武还有些后怕:“圣上该不会吃到楚国那边的事儿吧?”
冯慨之抖了一下, 旋即嘴硬:“怕什么, 我们又没做什么。”
不过是修书一封,让韩攸在中间帮忙撮合罢了,顺便又在蜀国那使了些小心思, 根本无伤大雅。林檀他们得拉拢,蜀国也不能留, 蜀国若是倒了,权且当是他们送给楚国的彩礼吧。
像他们这种为了圣上的终身大事,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大臣已经不多了, 圣上若是还对他们心存不满,那纯粹是狗咬吕洞宾!
冯慨之默默腹诽一番, 给自己壮了壮士气,而后一马当先踏进了议事的大殿。
萧瑾早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见他们人都来齐了,甚至笑脸相迎。
诸位大臣的脚步不由得停住了,望着萧瑾的笑脸, 心里开始发毛。
……圣上该不会真的知道了吧?可他们之前那份动静不是挺隐蔽的嘛, 这都能知道的话, 圣上难不成还有千里眼?
“对爱卿且先坐吧!”萧瑾客客气气地将他们安顿好,也不管她们面上有多小心谨慎, 自己去说的大大咧咧, 毫无心机一般, 他道, “今日召见诸位爱卿, 实乃有一件关乎社稷民生的大事。”
冯慨之等俱是松了一口气。既这么说了, 想必不是他们担心的那件。
张崇明十分给面子地附和道:“不知圣上指的是……?”
“两年前新科进士里头有一个名叫周宜的,如今在蔡州做知县,前些日子托顾爱卿给朕呈了奏书,想必诸位也已经知晓。”
张崇明从脑海里搜索一番,这才想起来,顾淮南前些日子好像的确写了些东西上来:“圣上说的莫不是养猪一事?”
“张丞相好记性!”萧瑾激动地拍了一下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朕早就忧心羊肉价贵,百姓吃不起肉的问题,好在周爱卿聪慧,替朕支了一招。如今周爱卿手底下的匠人能够通过骟猪,使猪肉肉质鲜嫩,且无异味,最要紧的是,这猪骟过之后不过几月便能长成,长势还比从前的猪要膘肥体壮。”
萧瑾觉得养猪比养羊好,寻常百姓家也养得起猪,且猪杂事,不必费心被草料,牧场也可省去许多,从前为了养羊圈起了多少牧场,萧瑾多少有些担心土地退化的问题。当然最重要的是,猪肉的价格比羊肉的价格要便宜且还要便宜许多。如今各地百姓不吃猪肉,一方面是因为味道不好,另一方面也是没有这个习惯。
如今还要做我的便是强下猪肉的价格,再培养吃猪肉的习惯。正好朝中的这些大臣的都在,萧瑾便语重心长地跟他们交代道:“这法子既然管用,朕便打算推广到整个夏国,不过民间对吃猪肉这事多有抵触,所以往后还得这位大人多费心,需得你们先做表率。”
张崇明眉心一跳,冯慨之已经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众人心里多多少少意识到了不妙。
然而他们等意识到已经晚了,萧瑾直说:“正打算请周爱卿回京两月,教授百官养猪之法,待诸位家中都养起了猪、吃起了猪肉,也知道如何骟猪之后,百姓们自然也会跟风效仿。”
一时间,韩仲文等人只觉得天都昏暗了。
再没有比这更厉害的晴天霹雳了,震得他们神不附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圣上的嘴一张一合,连周宜什么时候进京、他们什么时候跟着一起养猪都已经安排妥当。
冯慨之吓得赶紧打断:“圣上三思,此事怕有不妥。”
萧瑾就知道他们不乐意,但是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逃过?于是抱着胳膊,冷冷问道:“有何不妥?”
“这,这……”冯慨之支支吾吾,这让他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身为户部尚书,做不出如此有辱身份的事吧?
萧瑾一眼看穿他们的心思,呵呵一笑:“朕才说了,民间多的是有人瞧不起养猪一事,没想到诸位爱卿也学了那的眼高手低的做派,真是叫朕心寒。”
冯慨之真的服了,怎么这么一顶大帽子就扣到他头上?
他冤啊!
冯慨之看向王从武,结果王从武那厮竟然纹丝不动,唯圣上命是从。
得了,这可是个比他更狗腿的马屁精,指望不上他了。冯慨之只能暗搓搓地给张崇明跟韩仲文示意。
张崇明也不想养猪,委婉地表示:“臣等自然不是瞧不上养猪,只是政务繁忙,又不曾学过,怕是学不会。若圣上实在想推行骟猪之法,不过先交给下面的小吏。”
“说的冠冕堂皇,不过就是不乐意做,说到底还是嫌弃。”
冯慨之气不过,弱弱顶了一句:“难道您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