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鸿门宴,大概率有去无回。
澹泊园里,不淆躬着枯瘦的老腰,仍在拾弄园林里的花草,花暮雨快步而来,并开腔道:
“不淆,掐一卦吧。”
不淆慢悠悠的直起身子,默声瞅了她一眼,就又蹲回园林里,继续拾弄花草:
“掐不了,有些事早就被改变了,不过事在人为。”
“改变了什么,再敢说不知道,本宫赐尔截舌。”时隔多年,花暮雨再次问及这个问题。
不淆也怕疼,当即一脸为难:
“真不知……不知怎去说,今日境况早已注定,不过是推迟了许多年,亦……若说替命,倒也谈不上,这大地上的生灵,本就如草芥般,任由践踏。”
花暮雨紧咬牙关追问:
“言外之意,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是么。”
不淆沉默,手上默默拔着杂草。
“她又想替我去死?”
“事到如今,你也已替不回她了。”不淆一边站起身,一边悠悠一声,似是怕再遭追问,尽量快的迈步,离开澹泊园。
……
景灵宫外,叶秋风来回踱步了好久,才终于等来花暮雨。
还没来及露出微笑,手便被一把攥住,被拉着进入寝房,房门被重重关上。
面对面对视之时,花暮雨咬着牙,跌落豆大的泪珠:
“当我求你,别去。”
她已知道,当年策立少主,不是在刺探民心,而是不愿她上位,也已知道为何不立她为国后,更知道此去可能有去无回。
“别哭啊,去吃个饭而已,吃完就回来了,”叶秋风保持微笑,拭了拭她脸上的泪痕:
“我一定会回来的,决不丢下你、叫你一人独活,等我回来,我们就大婚,把欠了你十年的名分给补回来,或者你重新娶我一回,往后余生,做一世幸福夫妻,陪你到处游山玩水,我从不骗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别去,谁去都行,独不许你去。”花暮雨目光坚定,毫无谈判妥协的余地。
叶秋风犹豫了一下,略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好,我不去。”
花暮雨意外,且满脸不信:
“真的?”
“嗯,我不骗你,说不去就不去,派别人去。”叶秋风努力撑着微笑:
“不聊这个了,陪夫人去春亭喝酒。”
花暮雨持续地半信半疑,时不时狐疑地凝视叶秋风,答应的太轻巧了,不敢就这么轻信。
春亭里,叶秋风连连跟她碰杯,笑容像往常般那么灿烂:
“暮雨,于你而言,我重要么?”
“废话。”花暮雨仍在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些破绽。
“那……于你而言,这世间,有没有比我更重要的?”
这个问题,花暮雨思考了一下,重要的太多了,幸好那些重要的,都可以选,不用二选一:
“于我而言,重要的有很多,但你最重要。”
一丝满足的羞笑,掠过叶秋风的脸庞:
“假设我死了,能保住百万条性命,你……”
话还没说完,花暮雨就开腔打断,一股酸热涌入鼻腔:
“别让我选,我要你活着,陪我白头偕老。”
叶秋风已快压制不住内心的酸楚,咬着牙吸了吸鼻子,撑着微笑点点头:
“好,陪你白头偕老,从未骗过你,这次也……”尽力:
“不骗你。”
花暮雨咬着牙,噙着泪:“那你哭什么。”
叶秋风摸了摸脸,才察有几颗不听话的泪珠,已于不知觉中滑落,只得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挤出微笑:
“一想到出远门、要好几天见不到你,就算还没出发,就开始想你了,被拧耳朵都能疼哭,想你时,心比耳朵被拧更疼、更委屈,所以就哭了。”顿了顿,叶秋风扭转话题道:
“不聊这个了,答应你不去,就不去,那虾饺挺好吃的,我刚才吃了十几个。”
……
连着两天,叶秋风去哪,花暮雨就跟到哪,晚上也持续压在她身上,生怕一睁眼就见不到她,叶秋风都有点无奈,也只能开腔安慰她几句,叫她有些安全感。
晚上的亲吻如欲求不满般,叶秋风几番喘不过气,脖子却被紧箍住。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花暮雨撑着眼皮驱散困倦,打更的敲梆声更令她清醒了一丝,手臂更揽紧叶秋风的脖子。
“放心睡吧,就这么信不过我?”
“嗯,总觉得你没说实话。”花暮雨直言一声。
叶秋风一脸无奈,垂头又是长久的掠魂深吻,花暮雨神志荡散,紧揽的手臂亦松开了些,如毫无防备的城池,任由她攻掠。
亲吻间,有些咸的水珠不经意滑落,花暮雨察觉这淡咸睁开眼,却见是叶秋风哭了个泪流满面。
还没来及问出疑惑,口鼻便被叶秋风用布帕捂住,她惊的瞪大双眼,双手拼力推开她。
嗅到是蒙汗药的气味,已为时已晚,花暮雨的眼泪不停逼出眼眶,红着眼求她松开手:
“忘八端!你放手!求你了,别这样……别这样……”
“睡吧,你困了,我尽力活着回来,暮雨,我爱你。”叶秋风红着眼眶,泪珠一颗颗跌落。
“你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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