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将贺烬的袍子挂在架子上,顺手抚平了褶皱,一边纠结要不要说不去。
但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这事其实不是她能做主的,她的纠结毫无意义。
于是她就去收拾东西了,只是第一次出远门,她都不知道该带些什么。
贺烬歪着头看她忙碌:“带些换洗衣服,缺了什么路上添置就是……”
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些话没交代:“这次巡游,会有不少人注意到你,你此行别的不必做,看护好白姑娘,别让她被有心人盯上,明白吗?”
阮小梨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这才明白,原来她连沾光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个障眼法。
但好在也是能出去的,没什么好委屈的。
她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
明明阮小梨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可贺烬还是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冷了下去,冷的让人很不舒服,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床沿,忍了又忍,才克制住心里莫名的烦躁:“赶紧睡吧,巳时出发,不能耽误。”
阮小梨又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桌边吹灭了灯。
贺烬听见黑暗里一阵悉悉簌簌,是阮小梨在脱衣服,没多久脚步声靠近,阮小梨动作很轻的从他脚边爬上了床,然后钻进了被子里,离他远远地缩成了一团。
时辰太晚,阮小梨走了困,又因为刚才和贺烬的那些话,心里纷纷杂杂的念头很多,便有些睡不着,直到天色将明,才迷糊了一会。
但也就是这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贺烬就不见了,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抬手摸了一下床铺,还有余温,走了没多久。
她动了动手指,有些莫名其妙的抠了抠贺烬躺过的床单。
彩雀在外头敲了敲门,声音比平时要低,阮小梨一听就知道了,有人送避子汤过来了。
她有些无奈:“进来吧。”
彩雀垂着头走进来,身后果然跟着两个人,一个年长的嬷嬷,和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
阮小梨抓紧了被子:“爷昨天来的晚,没做什么,这药……”
嬷嬷满脸的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孙嬷嬷,仿佛宫里出身的人,都是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话的语调也冷冷淡淡的,带着几分嘲讽:“这话老奴在溪兰苑的每个屋子里都听过,姨娘还是老实些,别耍这些花样了。”
阮小梨一噎,旁人这么说,大概是想留个孩子,可她这么说,是因为是实话啊……贺烬竟然走的这么匆忙,连招呼都忘了打吗?
她叹了口气,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喝:“嬷嬷,要不你找个人去问问爷?昨天真的是……”
嬷嬷的脸色难看起来,虽然她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却凶狠了许多,甚至还不自觉撸了把袖子:“姨娘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听话?”
她冷笑一声:“那就别怪老奴动粗了。”
彩雀有些急,阮小梨一向在这些事情上很乖顺,今天是怎么了?她是该拦着嬷嬷,还是劝劝阮小梨?
不等她纠结出结果来,阮小梨先看清了形势,这架势,分明是要么自己喝,要么被这嬷嬷灌进去,她举手投降:“我就是说了一句,你不肯信,我喝就是了。”
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碗,仰头灌了进去,褐色的药汁从嘴角滑落,她连忙抓着袖子擦了擦。
嬷嬷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还想和我斗,然后得意的哼了一声,仰着头转身走了。
彩雀去关了门,这才凑过来:“姨娘,你怎么样啊?”
阮小梨被她问的想笑,避子汤又不是第一回喝,能怎么样啊?
“好着呢,就是没睡好,有些头疼。”
彩雀连忙给她扯了扯被子:“那就再睡会儿,反正咱们也出不了屋子,闲着也是闲着。”
阮小梨点点头,刚想躺下,忽然想起来昨天贺烬说的那些话,她看了眼收衣服的木箱子,上面果然有自己昨天没收拾完的包袱,顿时一个激灵,没了睡意。
“不能睡了,爷说这次巡游要带着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彩雀被她说的愣住了,有些茫然的看过来,迟疑片刻,抬手摸了摸阮小梨的额头:“姨娘,爷出门什么时候带过溪兰苑的人,你……”
阮小梨很理解彩雀的想法,因为她当时听见的时候,也以为贺烬是病了,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没病,是他要带着白姑娘去,大概是顾忌着人家的名声,才把我拉出去挡一挡。”
彩雀“啊”了一声,脸上的茫然立刻变成了原来如此,随即就多了些气愤:“爷怎么这样……就算真的这么想的,非要说出来吗?多伤人呐。”
“管他呢,我就只当成是出去玩一玩,这机会可难得的很。”
阮小梨没让她继续给自己打抱不平,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就把她撵下去收拾东西了。
等她换了衣裳梳好头,彩雀提着个大包袱过来,阮小梨呆了呆:“怎么这么大?”
她想起昨天贺烬说的,只带些换洗衣物就好,有些为难:“还是简单些比较好吧?”
彩雀摇摇头:“都是用得着的东西,不能再少了。”
两人正争执,外头忽然响起吵闹声,阮小梨还以为是有人来接她了,连忙开门看了一眼,却瞧见了小桃,对方叉着腰站在溪兰苑门口:“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她哼了一声:“我家姑娘金尊玉贵的,出门要带的东西自然多,惜荷院忙不过来,找你们溪兰苑的人去帮忙,这是看得起你们,你们有什么好不满的?”
阮小梨连忙关上了门,她可不想再被这些人牵扯上。
彩雀虽然没看见,但小桃的声音好认,她一耳朵就听了出来,忍不住嘁了一声:“没见过做丫头的这么嚣张……”
但小桃这一来,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们知道了白姑娘会带很多东西,多到惜荷院的人都收拾不过来,那阮小梨这个包袱就不值得再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