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热的七月中旬,硬是没让她出一点儿汗。
“我以为这剧组就是玩玩闹闹拍一下呢,谁知道也要弄这么大排场。”于宋白扇着扇子挤进她的小凉亭。
他这个级别的演员是没有这么高待遇的,可是他没事就往谢含辞身边凑,让人以为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时间长了,就没人他为什么在凉亭里休息了。
“别管什么戏,认真总是好的。”
“确实,感觉播出之后又能吹一波质感好剧组认真。”于宋白相当功利,而且丝毫不掩饰。
谢含辞看着大太阳下一遍遍排练着群舞的小妹妹们,她们大多是刚刚毕业的舞蹈生,也都是各省各市的顶尖生源,现在却只能做着别人的陪衬,付出最多,却换不来一句赞赏。
付羽说她就是感情太充沛了,总会想别人自己可能都不在乎的事情。
也可能淹没于茫茫众生才是大多数人的命运,多到习惯成自然。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饭,谢前夕一个漂移停在她面前,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一盒粉粉嫩嫩的冰淇淋。
“住在你家地下室的男人亲手给你做的,不含糖不含添加剂,草莓味,放心吃,不会胖。”
徐静川和她摊牌那天晚上,谢前夕和应萌蹲在她面前请罪。
谢含辞说不上来她那时是什么心情,不意外,不生气,甚至有点儿开心。
嗯,只有一点点。
她还趁着徐静川出门时偷偷去地下室里观察了一圈,有桌有床,不潮湿,没异味,除了冷一点和楼上没啥区别。
现在她接过那盒冰淇淋就打开吃,丝毫没有负担。
反正都吃了那么多顿他的饭了,不差这一点儿。
“这几天又不少狗仔又联系我,说是拍到了你和李景呈约会的照片,问你要不要买回去,我还没回话,你打算怎么办。”
“去问李景呈吧,我也不知道他工作什么安排,对他什么影响。”提起这件事谢含辞就头疼。
“不过你最近和徐部长也要注意一下,跟着拍你的人多,别再没宣分手的时候被拍到。”
“我注意什么,我有没和他在一起。”
“嗯嗯嗯没在一起,我们都知道。”
“你知道个屁。”谢老板一把将她的员工推走了。
晚上收工,制片人奖励今日辛苦了的舞蹈演员们,宴请全剧组聚餐。
一大批卸了妆的小美女们涌入宴会厅,好像其乐融融。
谢含辞和导演最后进门,这时大家已经喝了差不多了。
“谢老师随意啊,我去招呼招呼老板们。”
她不解的目光跟随着导演的背影往前移动,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连她名义上的老板钱总也在。
制片人在卖力的招呼着每位老板,忙的汗流浃背。
钱总和当年在徐静川下面做事的一个小领导坐在一起,他旁边是今天舞蹈团的领舞。
小姑娘卸了妆之后的脸蛋十分清纯,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
她穿着最简单的练功服,头发高高的扎成丸子,露出又长又白的天鹅颈。
从谢含辞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上半身,可她从女孩的表情,就看出了她的痛苦。
这个地方到底还要被献祭多少年轻人。
“含辞怎么站那不坐啊,过来过来!”和她相熟的一个老板招呼她过去,热情的递来一杯酒。
她忽略了一个女孩儿看向她几乎带着求助的眼神,笑着和老板干杯。
就这么折磨了一晚上,她终于受不了了,找个借口离开了。
夜晚的风带着闷热,吹在人身上黏腻腻的不舒服,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路上的每一块小石子都像是谋杀她的武器。
“滴————!”
身后一辆车死命的按着喇叭,才勉强把谢含辞唤醒。
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
来不及和司机道歉,她脱下鞋子就跑回了别墅,几乎是瘫软在了门口。
毫无形象的爬进玄关,漆黑的屋子里,一束奇怪的光从小拐角照上来。
那是地下室的灯。
谢含辞挣扎着站起来,往那边走去。
经过一个冰凉的台阶,她看到徐静川宽厚的肩膀伏在书桌上,手边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她悄悄靠近,听见了他努力克制的咳嗽声。
“你怎么了?”她好久没说话的嗓音沙哑。
徐静川被吓了一跳,他迅速回头,揉了揉自己的喉咙,“没事。”
“你是不是发烧了。”谢含辞最是熟悉他生病的样子。
“没事,没事。”
他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还不住的往后退。
借着酒劲,谢含辞直接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向自己。
滚烫的温度从他额头传来,她猛地收回放在他脸上的手。
“快,去医院。”
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外跑,却到门口时被他拦住。
“穿鞋。”徐静川弯腰给她拿出来一双平底鞋。
谢含辞这次看见自己一直光着脚,她要蹲下穿鞋,眼前却一片眩晕。
扶着桌子稳住身体,没让身边的男人发现她的异样。
而徐静川的注意力此时不在她脸上,他已经蹲下,小心的擦掉她脚上的灰尘,然后帮她穿上鞋。
他掌心的温度灼烧着谢含辞,她抢过另一只自己穿好,扶起他往外走。
拿着从玄关摸来的钥匙解开他的车锁,谢含辞带他去了医院。
路上徐静川偷偷给朱叔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医院的位置。
等朱叔带着人去到医院时,在病房门口看到了已经睡着的徐静川,和趴在他床头的谢含辞。
然后他又带着人默默出去了。
病房里,谢含辞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脸,伸出手指沿着他的轮廓轻轻描绘。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还是四年前。
不得不承认,他们都老了不少。
她在徐静川眼角发现一条细细的皱纹,不明显,可是搭配这张脸十分突兀。
她不停的用手抚摸着那条皱纹,好像这样就能它熨平。
这简单的动作十分催眠,已经很久都睡不着的谢含辞慢慢就困了起来,她趴在床边,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