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的那天晚上,两人坐在高档西餐厅里,对方表情复杂似乎还在纠结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绅士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但又觉得不甘心,试着再次挣扎。
“桑酒,你觉得我怎么样?”
盘子里的牛排不多不少刚好煎到七分熟,汁水多,色泽润,肉质更是不在话下,不用尝就知道绝对美味。
她抬头看着他,莞尔一笑。
“你很好。”
“哪里好?”
对方不死心地追问下去。
哪里好?桑酒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对方却迫不及待地替她回答了下去。
“你看,我追了你这么久,虽然谈不上知根知底但好歹对你也有一定了解。我知道你不爱吃香菜,嗜甜吃不了辣,工作学习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平常最喜欢去的餐厅在建宁路......”
“可是,”对方罗列了一串她的喜好,“那你有试着了解过我吗?”
答案当然没有。在桑酒的认知里,除了顶好的朋友,她从来不会主动了解一个人。
对方显然早已料到答案,形容苦涩,“桑酒,在你眼里,我和你面前的这盘牛排其实没有任何区别。这三个月来我自认对你还算认真,可我在你这里感受不到你对我的任何炽热。”
“这么说吧,我激不起你的心动。”
说到最后他已然无话可说。
最后的最后,牛排纹丝不动,而桑酒难得萌生出的恋爱想法还没开始就被湮灭。
大学毕业进入职场后也不乏有佼佼者追求,但也仅仅止于皮相,再没有后话。
所以说心动这玩意是个玄学,以桑酒目前的认知高度还没办法回答这个伟大的哲学问题。但男欢女爱不就是用来调剂这枯燥乏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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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桑酒想也没想直接给傅音发的那条邀请信息回了个“好”字,又多此一举地特意问了一嘴陈时迁关于陈老爷子平日里的喜好。
郁青瞧不得她这副做派,在微信里骂她没皮没脸,高粱杆点火,顺杆往上爬。
可谁叫某人乐意呢!
“叮”
桑酒的手机进来一条新微信:
老爷子平常爱喝茶。
时间间隔五分钟。
和前两次相比,这次的回复速度简直堪比火箭发射。
收到消息后,桑酒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走进衣帽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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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桑酒按时赴约。
陈家今晚宴客,一为傅音新婚,二为陈老爷子康健出院。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和陈家沾亲带故,唯独桑酒一个局外人。
好在她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和人打招呼,总之里子面子都没落下,见到陈老爷子的时候还是和头一次一样喊了声“老爷子”。
里头的宾客没见过桑酒,但冠了个桑姓又得陈老爷子亲自介绍,面上也还算客客气气。
屋子里的人推杯换盏,屋子外的人姗姗来迟。
陈时迁风尘仆仆地从外进来,“抱歉,来晚了。”
陈老爷子今晚多喝了几杯,这会儿心情不错,倒也没指着他迟到这事说教,喊了阿姨再多添一副碗筷。
今晚客人多,只剩下桑酒对面的位置还空着,他也没在意,直喇喇地坐下。
甫一落座,方才还热闹的席面瞬间安静了下来,满座宾客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只顾着自己碗里的饭埋头干。
话一少,饭就吃得快了,桑酒趁着还没散宴的空档去了趟洗手间。
陈家一楼的洗手间是专供客人使用的,再往边上是一道和花园相通的玻璃门。从古至今,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尤其是大门大户里。
昏暗的花园角落里,陈家的几个婶娘凑在一起絮絮叨叨: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你瞧瞧,废了一把劲把老二拉下来有什么用,老爷子还不是不让他进公司,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又刻薄,“好在他那个妈死的早,要不然呦,这蛮好的公司要是落入她儿子手里,那还了得。再看看那小赤佬,哦呦,一副穷酸读书人的样。”
这种所谓的豪门秘辛从前也不是没有听到过,但这样直白地在主客家里说出来,桑酒还是头一次碰到。
偏偏有人习以为常,只当看戏。
楼梯口的转角,陈时迁懒洋洋地靠着,领带系得松松垮垮,衬衫一角从裤子边缘滑落,廊道里的声控灯恰巧隐灭,借着客厅的光虚虚晃晃地散在他身上,满是惫懒与冷清。
桑酒觉得刚刚那女人有一句话说错了。
这哪是穷酸读书人,
分明是勾人狐狸精!
于是撇下外面一群长舌妇,步履矫健行至他面前,眼里流光快要盛不住,笑眯眯地问:“陈教授,你们读书人都这么好看?”
桑酒身高接近一米七,在一众人里算是高挑,可看陈时迁时依然要仰视。
下一秒,一道似讽非讽的声音自头顶穿进耳膜直达天灵盖。
“桑小姐,你心真大。”
人都这么说了,你还非要上赶着凑热闹。
陈时迁的言外之意桑酒听懂了,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眉毛一挑,只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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