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对决。”林澈感到叹为观止,甚至想拿手机录下来。
因为还是第一位能在数学题跟贺让骁一较高低的人出现,两个人那是解题吗,分明就是站在紫禁之巅,斗法呢,那是凡人能看的吗。
讲台上演示的两人过于投入,同学们都停下笔,看着两位过招,你一笔我一画,你追我赶,都充满了火药味。
程尔捏了捏发疼的胃,笔尖顿了下,她见贺让骁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面黑板,飞速往下写。
几分钟后,程尔率先将剩下的一点粉笔头丢到讲桌,“老师,我写好了。”
贺让骁紧随其后,收了笔,只不过他将剩余的粉笔头,捏在指尖把玩,骨节和手背上蹭满了白灰。
骨感修长的手指显出几分性感。
程尔偷偷想,贺让骁不做个手模可惜了。
回到座位,同学低声叫她:“程尔学神,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尔让他别叫学神。
她重新看回黑板,几秒后,她感觉以脸颊为原点,浑身迅速烧了起来。
贺让骁的板书写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她那道题的解法,只不过他换了一种完全完全不同,更简单更好理解的解题方法,最后一步写完,他画了个潦草的爱心。
“……”
黄老师兴奋地直接忽视,要求大家好好看看,两个人漂亮的解题思路简直宛如参考答案。
贺让骁短短时间内,写出两道题的解法,漂亮完整。
就在大家都觉着贺让骁技高一筹时,程尔看向他:“你没说你要解两道。”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控诉他耍赖。
贺让骁低低笑了声。
程尔从贺让骁手里拿走小半截粉笔,在空余地方洋洋洒洒写出另一小问的答案。
两人难分伯仲,让黄彬咧嘴笑了一节课。
不过这是程尔第一次暴露数学过人之处,下了课不少同学过来借作业观摩。
林澈赶走众人,拉着凳子坐到程尔身边,打商量:“新同学,我平时对你不错吧。”
林澈这人很热情,刚到班里时帮了她很多,程尔点点头。
“那你作业借我抄下。”老黄让把超纲题誊写一遍,他出小差去了压根没做笔记,“我数学细胞死绝了。”
远在第一排的贺让骁讥讽道:“你哪是数学细胞,你是脑细胞都该重造。”
林澈骂了一声,继续缠着程尔借作业,他将作业本捧在手心里时,犹如捧着圣物,恨不得下跪顶礼膜拜。
“我的作业不香了?”贺让骁拿书敲林澈头。
“骁哥,再敲就真傻了。”林澈捂着头,“我今天宣布骁哥你失宠了。”
贺让骁干脆侧过身,单手懒散地撑着下巴盯程尔。
另一只手,理直气壮从林澈手里抽走程尔的作业,
“给我也抄抄——”
*
程尔却不知道,有些非议悄然探头。
下午第二节 课课间,被叫到办公室讲数学竞赛的事情。
贺让骁懒懒的,后背抵着后桌,敞开双腿随意坐着,手抓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眼看看老师。
程尔坐在他侧方,听见别人班女生小声议论:
“贺让骁能不能给我们留条活路……”
“要是我有他脑子一半聪明就好了,上帝到底给我开了哪扇窗啊?”
“你说他那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认真做笔记……”
程尔捏紧笔,重新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课,但视线总忍不住关注贺让骁。
白皙有力的小臂曲起托着腮,下颌微垂,面部轮廓凌厉利落,眼睫垂着,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睫毛的弧度,在眼睑下刷出两道阴影。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浑身的冷感弱了些,少年感十足,看起来没那么不好接近。
少年握笔的姿势很好看,程尔撕开一页,在纸上勾勒轮廓。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得铱誮入神,笔尖停在原地晕染一个大墨块,贺让骁身形晃了下,似是要侧身,程尔赶紧低头,看到墨块有些发愣。
几秒后,唇边轻轻抬了一下,视线又情不自禁看向他。
他就像是一束强光,照亮暗夜独行的她,想靠近想再近一点。
讲题声戛然而止,程尔的笔也停住。
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年跃然纸上,少年背对着她托着腮,好看的有迹可循。
“贺让骁你跟程尔一个班,同时你俩一个小组。”老师划分学习小组。
贺让骁直起肩背,支着颀长脖颈,懒洋洋盖上本子,“知道了。”
他收回腿准备起身走,老师咳嗽两声,打断他动作,继续说:“学习小组两人要互批作业,互相出题,每周上交习题册。”
“……”
贺让骁懒懒的垂着眼皮,没什么反应,程尔微微叹了口气,参加数学竞赛就意味着要缩短她兼职的时间,那每个月能存下的钱就是少了。
但是,能和贺让骁一起培训,想到以后名字可能并列在红榜上,她又觉着有盼头了。
老师终于走了,贺让骁扣着笔记本起身,隔壁班同学拦住他,“贺同学,能借下你的笔记吗?”
贺让骁:“嗯?”
同学羞涩开口:“就是老师刚说的那些,我记得不全,我看你记了很多。”
贺让骁掰开笔记本,“你说这个啊?”
同学傻了眼,怎么可能啊,贺让骁怎么可能没记笔记,而是画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大王八。
“贺同学,你是不是翻错了——”
贺让骁说:“没错啊,我一般都抄她作业。”
同学不敢置信看向程尔。
远在人群之外的程尔忽然被贺让骁伸手拦住,一个笔记本随着他懒洋洋声音落在怀里,“帮我带回去。”
程尔触碰到封皮偏软的笔记本,温温热热还留有他的温度,她抓紧了一瞬将她带回那个氤氲夜晚。
同学问程尔:“你跟贺让骁一个班的啊?”
面对同学打量,程尔冷淡点头,视线朝外看。
贺让骁单手插兜,慢条斯理地晃出教室,转角处一截线条利落的手腕一晃而过。
不得不承认,贺让骁确实有张扬恣意的资本,他毫不掩饰锋芒,依旧我行我素,像炎炎夏日的一道流火,热烈灿烂,注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他画的那个大王八,多少展现几分绘画功底。
程尔从阶梯教室出来,闷热的风拂过耳畔,她抱紧笔记本,快速往回走。
后面几节课,贺让骁都没出现,但程尔却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她不知道怎么了。
水接满,她听见靠近饮水机的两个同学小声议论:
“人真的不可貌相,看着乖乖的怎么会为了男人打架。”
“难怪第一天来贴着纱布,我还当磕了碰了呢,有点同情呢!”
“就她这种需要还收她,可见学校想要生源想疯了!”
话还没说完,“哐当”一声,林澈把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冷冷睨着两人,“位子挪这么前,你怎么不贴黑板上去。”
那两人无声,林澈笑着对程尔说:“你慢慢接,不急。”
程尔对林澈道谢。
她在书上看过,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灵性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让人心力焦脆。1
一点火星丢入人群,他们最擅长以偏概全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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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自习,程尔打算去给周寄买生日礼物。
相较于春荫路的冷清,宜春街作为嘉城最热闹的步行街,灯火阑珊,到了晚上十一点仍旧人头攒动,小商小贩卖力吆喝,烟火寥寥。
程尔不知道周寄喜欢什么,她本想问问贺让骁,但他莫名其妙生气,也就不敢问了。
漫无目的地游逛,程尔视线四处晃荡,忽然在一个网吧门口,瞥见了一抹高挑身影。
他个高,肩背平直,皮肤又白,就算被漂亮女孩簇拥着,想不认出都难。少年倚在破旧的卷闸门,听着女孩们抽烟说话,偶尔敷衍笑一下。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浪荡不经心,偏偏让人觉着上瘾。
程尔就站在原地,贺让骁也没往她这边看,但她认出了抽烟的几个女孩是她第一次在春荫街撞见的那几个,她很久没见他跟她们玩,还以为断了。
少女紧紧盯着他们,她想从社交举动辨认出谁跟贺让骁亲昵。
准确说想找出林澈口中的“里菁姐”。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吊带短裙的女孩走过来,她手臂上纹了红桃皇后,张扬艳丽,这个女孩程尔之前没见过。
女孩手臂亲昵地搭在贺让骁肩头,扬起下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贺让骁难得笑了。
女孩见他笑了,伸手捏他下巴,被他后仰避开,他摘掉搭在肩头的手,几秒后,女孩重新没骨头似的靠回他身上。
这一次他只是纵容地睨了一眼,没再推开她,女孩接过其他女孩递的烟,咬着凑过去点火。
女孩夹着烟,靠着他肩膀,笑得花枝烂颤。
程尔挪不动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幕,搭肩的这位恐怕就是菁姐。
原来贺让骁真的有对象了。
还过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