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不可能,何冬梅道:“他那班特别火,新平都有人来学。”
别看只是隔壁县,对小地方来说三公里外等于天涯海角。
宋知音听人提过,说:“毕竟是舞蹈学院出来的。”
这倒是,何冬梅感慨道:“不过说起来,当年咱们一车人,也就你俩上大学。”
宋知音初中是父母交赞助费在市里的二中念的,本来往返要坐班车,但她妈神通广大,不知道上哪联络一批家长,包了辆面包车接送。
九个同届不同班的男生女生们,每周五晚上一起回新桥,周日下午再去学校。
本来挺方便的,不过宋知音初二的时候考进培优班,周六上午和周日下午都要上课,时间上就不赶巧,只能退出。
因此她跟何冬梅不算太熟,这会是绞尽脑汁,把能扯上关系的人都提过一遍,就面面相觑。
好在何冬梅很快说:“孩子开始找人了,我先回去。”
宋知音起身送她到门外,等人走远,在转身的同时仰头看。
太阳亮得她眼睛快睁不开,但二楼窗口处的横幅清晰可见。
——暑期班火热招生中
那一瞬间,宋知音开始思考给咖啡店也放暑假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4章 暑假
给咖啡店放个暑假这件事,宋知音仔细思考过两天,到底没敢执行。
毕竟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在父母眼里已经是不务正业瞎花钱,要真继续“为非作歹”,只怕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气氛紧绷。
既然回县城生活,很多事情就在预料中,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享受假期。
正是午后时分,店里来了六个客人,阅历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是刚高考完的学生。
几个人坐下来果不其然,一张嘴聊的就是志愿 。
宋知音对这些挺感兴趣的,支着耳朵听,心想全天下的父母都差不多,首选志愿是师范类学校。
实在专业不对口的话,也得有个教师资格证。
像她就有,是念书的时候几个同学结伴去考的,后来大家读研的读研,进大厂的进大厂,做人民教师的一个都没有。
不过这年头,有证在手人不慌,感觉都像多条退路出来。
就是宋知音没想着走。
她念书的时候,讲得实诚一点,颇有点天分,学习上没吃过大苦,花五分力气就能有八分的成绩,偶尔跟同学讲题,都觉得大家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同龄同班同进度都让她困难至此,更别提真的去教学生。
对自己的认知清晰,也是宋知音的优点。
她目光不自觉掠过那些充满朝气的脸庞,心想十八九岁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比任何青春校园片都让人有感触。
思及此,她对着电视屏幕摇摇头,心想这种烂片也能上映,在账号上发了篇不推荐的文章。
作为影视博主,多数时候她是实诚的,就是演员的粉丝有点难接受,很快有人发私信骂。
骂得那叫一个不堪入目,但宋知音心坚如铁,心想挣钱都是要受一点精神上的摧残。
和从事互联网行业时相比,现在她完全有时间自我排解,因此还不到点,她就过去提醒道:“你好,我们五点下班。”
畅谈一下午的几个人诧异道:“这么早。”
天色大亮,空气里全是自由,宋知音的笑容越发灿烂说:“对,朝九晚五。”
开咖啡店还有朝九晚五的,准大学生们面面相觑,心想自己高三这一年书是不是读傻了,跟社会都开始脱节。
他们窸窸窣窣地拉椅子收东西,再等着彼此上个洗手间,这才走。
下午就这一桌人,宋知音把空杯子们洗干净,擦完水放进消毒柜。
她手脚麻利地打扫卫生,踩着点卷帘门一拉赶紧跑。
电动车风驰电掣刮进家门,郭慧正在客厅招待朋友,看到女儿进来说:“回来了回来了。”
宋知音礼貌叫着“叔叔阿姨好”,看人家边上还坐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是年年给人家参考志愿,坐下来摆好架势开始输出情报,每个专业都能聊上几句。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父母的意见居多,小姑娘只在最后问道:“考研的话,现在就要准备了吧?”
宋知音一时沉默,掐指一算自己上大学不过是七年前,那真是跟个傻子差不多就去报道,现在这社会变革未免太大。
她道:“好像有点早。”
小姑娘正儿八经说:“我好多同学都在考虑了。”
宋知音心想自己终究是是跟不上时代了,茫然眨巴眼,等客人走往沙发上一瘫。
郭慧洗着茶杯道:“要不你也去考个研?”
不知道的以为是买大白菜,宋知音道:“我要是想考,只能奔着清北去。”
压力太大,弄不好掉层皮。
清北多好啊,郭慧眼睛一亮说:“那赶紧报名吧。”
宋知音哈哈两声说:“您还是自己考去吧。”
又道:“好像要下雨了。”
空气里湿漉漉的,郭慧看向院子说:“今年台风还没来。”
他们夫妻俩养鱼二十几年,生生供出两个大学生,钱确实挣得还行,就是赶上老天爷不给面的年头,赔得一贫如洗。
为此宋知音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说:“我爸回来吃饭吗?”
估摸着是不,夜里得有自己人守着。
郭慧道:“明杰也不回,你煮个螺蛳粉吧。”
母女俩一块吃晚饭,各开一瓶冰可乐。
宋知音犹嫌不足,往杯子里头铲两大勺冰块。
郭慧嘟嘟囔囔道:“怪不得刚回来就闹着要换冰箱。”
带制冰功能的,兄妹俩连杯水都要放几块。
宋知音把两包辣椒油都放自己那碗里,被呛得直咳嗽,缓过来说:“也没耽误你炫耀。”
只要是孩子给出的钱,买块布全村人都得知道。
郭慧心想这可是人之常情,照例念叨着谁谁谁又结婚生孩子。
宋知音左耳进右耳出,吃完碗一推赶紧回屋吹空调,听到打雷声开窗看。
雨砸下来,跟不要钱似的下三天,雨过天晴后,七月的天气更加热起来。
人走在马路上好像要被晒干,加上放暑假,咖啡店的生意一下子好不少——都是学生们,往那一坐聊天玩游戏。
其中也有家长。
听她们讲话就知道,楼上的舞蹈班招生情况不错,都是冲着老师的专业来的,就是正儿八经的话题下一秒跑偏,变成讨论说:“赵老师那腹肌,我真的长这么大没见过活的。”
赵旭宁还有腹肌?
人真是不可貌相,初中那会才一米六的个头,瘦得跟小鸡仔差不多的人,现在也会变成肩宽腰窄的一米八。
只是光听叙述,宋知音也没法准确拼凑出人的模样。
她有七八年没见过赵旭宁,那点影子好像都变模糊,连自己十几岁时为什么会喜欢他都记不清。
反而最后一次联系的尴尬,多年后还是她的阴影,至今想起来都抖一下,猛地摇摇头,心想要不是店面自家的,她决计不会选在这儿营业。
老板坐在收银台后这模样,看上去有点奇怪,正要点单的客人迟疑道:“你好,请问有什么蛋糕吗?”
宋知音回过神来说:“今天有芒果千层。”
客人点头道:“行,那打包两个。”
甜品不是主菜单,宋知音蹲下来看一眼说:“不好意思,没有打包盒了。”
客人略有些失望,然后小心翼翼说:“姐姐,我就在楼上上班,能端上去吃,晚点给你送盘子回来吗?”
这一片半数的店铺都是闲置,据宋知音所知,楼上只有舞蹈班,老师应该就赵旭宁一个。
她多看眼前的小姑娘一眼,点头说:“行。”
客人面带喜悦道:“两个放一起就行。”
又低头戳着手机屏幕嘀咕说:“周扒皮,催什么催。”
宋知音居然听得很清楚,神色如常道:“忙的话明天给我也行。”
反正她漂亮盘子大把。
客人却觉得不合适,说:“我吃完就拿下来。”
她赶时间,端着俩蛋糕还健步如飞,就是看到老板有一瞬间心虚,讨好笑笑说:“我请你吃。”
赵旭宁可不接受贿赂,冷笑道:“赵如静,扣工资。”
又扣,才来上半天班,都快倒贴了,赵如静破罐子破摔说:“你还是辞退我吧。”
她挖一勺蛋糕来缓解愤怒,惊喜道:“还挺好吃的。”
赵旭宁本来不想问,顺着道:“楼下买的?”
就这么几分钟,难道还去巴黎吗?
赵如静心中腹诽,不敢在哥哥头上拔毛,说:“对啊,姐姐还借我盘子了。”
姐姐?赵旭宁语气平平说:“你都跟人家攀上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