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锲而不舍地打。
估摸是第六个电话,计迦楠终于扛不住才点了接通。
一放耳边她就先声夺人:“你忙你的事老打什么?”
“你这语气,”男人不急不慢,婉转调侃,“哥哥有点不习惯。”
计迦楠一下子气焰就偃旗息鼓,气息从一百八十度回到了平地,小小声喊:“宁硕哥。”
“嗯。”男人声音也终于正常起来,“你也知道哥哥没什么时间,乖点,听我说。”
计迦楠站在客厅窗前看着海景,抿着唇,声音依然不大:“宁伯父怎么样?”
“不太好。”
之前怎么说他都是“还行”,终于变成了他也含糊不过去的情况,成了不太好。
计迦楠眼睛酸涩,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安慰他,只是胡乱问了原来的那一句:“那你忙你的,打来干嘛……”
宁硕:“之前我还能等着,想忙完这一阵,也追你一阵了,再好好跟你说,现在还能吗?”
“现在怎么了?”她低喃。
宁硕调侃:“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计迦楠淡淡反问:“信你什么?”
宁硕:“哥哥不能,喜欢你吗?”
“不能。”
他失笑:“为什么?”
计迦楠目光出奇的平静:“不为什么,就是不太可能。”
宁硕也挺从容:“那谁天天给你送花?天天跟你走得那么近?”
计迦楠看着落地窗里倒映出来的,放在沙发上的那束才到半小时不到的玫瑰:“那不是因为我是……迦楠嘛。”
宁硕:“因为是我喜欢的迦楠。”
计迦楠低下头,脑袋抵在玻璃上,脑子空前的清醒,就是觉得不太可能。
电话里传来一如既往清冽动听的嗓音,低语道:“哥哥只是想着,你这么多年一个人,总得让我们迦楠感受一下被追的滋味,不能一味的追着一个人跑,即使是我也不能,我们迦楠是最好的。”
计迦楠眼底的热气翻腾。
宁硕:“所以才没马上告诉你。”
可是他越这么说,计迦楠越觉得他是为了负责。
宁硕:“那天晚上,对不起,是哥哥喝多了。”
计迦楠脸颊绯红:“别说了。”
宁硕声音含笑:“不过说起来,别人我是不会酒后乱性的。”
“……”
“惦记你太久了才控制不住。其实也不是控制不住,纯粹想做罢了。”
“……”
“真正喝醉干不了坏事,不高不低的酒精恰好驱使人胆大起来,所以就有了那晚,我是有意识的,我都记得。”
“……”
计迦楠跺了跺脚:“别说了。”
他低笑一声:“迦楠,这么多年了,又藏这么多年了,不辛苦吗?”
计迦楠眼底一股热气上涌,水花忽然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不是还把你吻了?”
“……”原来他知道,记得。
宁硕:“嗯?这么多年不辛苦吗?这个时候,还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计迦楠目光放远,看着平静无波的宁洲湾海面,红唇呢喃:“不辛苦,之前六年只是想你,这一年才比较辛苦,怕不小心,就被你知道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努力回想过,你一句提及心上人的话都没有。”
“我要是提及了,你修的心理学的,我不是就已经完了吗……”
“原来,怕我比平常人更容易懂?”宁硕笑了笑,确实没想过这一点,所以她这一年来才藏得那么深,在他身边得体,知性,优雅,大方乖巧,处处做到完美,又一句越距的话都没听过,饶是那个吻过后,他都没从她嘴里听出来一句和他之间的,暧昧的话。
依然演着他不曾看过的故事。
这一年的辛苦,确实要抵得过过去两千个日夜了。
宁硕:“可是哥哥跟你说过,如果你也修的心理学,也挺好。”
计迦楠微微怔愣。
宁硕:“那样就懂我也喜欢我们迦楠的心思。”
电话里外同时沉寂下去,半天都没有声音。
宁硕不解的声音传来:“为什么,忽然这么不信哥哥的话了?”
“可能有喜欢,但没那么多。”
“为什么就没那么多了?我自然没法像你的七年,但是哥哥对你的喜欢不少。这份喜欢怎么就不值得信了?我怎么就不能很喜欢你了?”
计迦楠声音带了点嘶哑:“因为,我喜欢的人……”
“我怎么了?哥哥怎么了?哥哥有那么好吗?”
“嗯。”计迦楠吸了吸鼻子。
“哪里好了?”
“他会出事故的时候把我努力抱出来,抱怀里,会给我唱歌……”会在被抢劫的时候,开车去撞劫匪的车,会给她小心翼翼擦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都一样,会带她在旧金山夜里吃中餐,会给她送喜欢的手表,会说迦楠倾国与倾城,会在日本最危险的时候出现,会在清晨的医院给她唱富士山下,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富士山。
他会陪她参加下半年以来所有的应酬,会手把手教她开车,会给她买喜欢的迈巴赫,会给她录起床铃声,喊jianan baby~会在得知她父母终究离了婚后,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会每天给她送花,会回国第一时间就找她……会在跨年夜那晚,掐着点回来,给她送了份,新年礼物,嗯,新婚礼物。
会第二天离开前,给她放了束花,做了顿饭。
“在他身边,我永远都是安心的,他万事不入心,但是我好像是在他心上的。”
“那你不相信哥哥喜欢你?”宁硕问,“为什么这么矛盾呢?”
“不矛盾啊,妹妹是妹妹,迦楠是迦楠,从前者到后者,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曾经是,”宁硕叹气,“但现在已经不是了,迦楠,这路哥哥已经走完了,哥哥喜欢你的。”
第42章 枕边风
年后天气不算太冷, 元旦过去了计迦楠就开始正常上班。
中间也和宁硕打过电话,他没有时间每天打,但是也是三天两头一定会抽空找她。
计迦楠现在就反倒很少给他发消息, 也说不清为什么, 就是很少找,以前还会时不时没话找话和他聊两句。
宁池安病情依然不乐观, 只是苏醒了, 但人昏昏沉沉也不太清醒。
今年春节就在一月下旬,差距不远。
年尾听说宁池安这个年即使能艰险挺过去也是整个在医院渡过的, 所以谈之醒估摸是带着他父亲谈慎铎的授意, 那天吃饭的时候说要出国去探个病。
谈慎铎自个儿心脏不好, 这几个月也多次入院, 没法去探望,家里大儿子帮他打理着事, 忙得很,谈之醅和他又父子不和,也只能夹在中间的谈之醒当好儿子去了。
计迦楠倒是对这人员安排得挺满意的,闻言就默默说:“那你带上我呗, 二哥。”
“嗯?”谈之醒夹了筷子空心菜, 瞟她,“你去干吗?”
“我探病啊。”
“你不用去了,咱家一个去就行了这大老远的美国呢又不是去隔壁市。”
“我不行我要去。”
谈之醒马上眉头一皱,好像看到一个小孩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不行我要吃糖我要吃糖一样, 那头一下子就大了。
好在计迦楠对于出国这事是早有准备的, 只是听他说要去就顺便一起而已。
看他提了口气就要训她, 她马上说:“我爸说要回来陪我过年, 又担心宁伯父在这个年里有什么凶险, 一直犹犹豫豫要不要回来,我准备去加州过个年呢,他就不用回来了。”
谈之醒一下子无言,她这么说别人肯定挑不出一丝毛病,所以想了想,只能点头:“那行,你爸同意就行。”
计迦楠夹了块茄子,问:“那你什么时候去啊?你是不是得除夕才放假?那你今年除夕也在国外过啦?”
“那不行,我除夕得陪老婆,我是有家室的。”
“……”
笑了笑,谈之醒说:“我这几天就请个假,除夕前回来,你自己爱在那儿待着就待着吧,反正你单身。”
“……”
计迦楠悠悠瞥他:“你怎么知道我单身?”
“和宁硕在一起了?”
“……”
计迦楠脑子一嗡,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谈之醒瞅她,眼底笑意深深,颇为意味深长:“真在一起了?”
计迦楠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不通他怎么那么云淡风轻随口就来的模样:“胡说什么呢?”
说完又拿了杯茶一口咕噜下去。
谈之醒懒洋洋道:“你俩不是好得跟一家子似的?”
“……”计迦楠放下茶杯,轻吁口气。
谈之醒去拿茶壶,笑说:“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是我妹夫了,前一阵有人还问我你们家迦楠结婚了,宁总怎么不摆酒。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