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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青疯狂地打着方向盘,妄图避开前面人行道上,拎着蛋糕的男人。无奈,原本慕青的车速就极其快,在车轮急速的旋转下,车子开始打滑。
    轰地一声,整辆车以极其惨烈的姿势,侧翻在了地面上。而那个行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江聿琛几乎能看见,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每一颗沙滓。他是系着安全带的,只是受了些轻伤。而慕青没有系安全带,因为8个月的身孕,本来就十分疲累。更不用说,系上安全带了。
    “聿琛,别怕……”慕青的嗓音,有难以言喻的颤抖,极其疲累:“妈妈给你打开门,然后你先出去好不好。”
    那时的江聿琛不明所以,只是被吓坏了之后,呆呆地点头。
    慕青用尽一切力气,为江聿琛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到了那时,江聿琛才看见母亲身下的鲜血,肆意横流。鲜血浸染了她的裙裾,江聿琛几乎觉得,漫天漫地的,都是那种噬人的血色。
    路人七手八脚地把江聿琛抬了出去,只是,在将江聿琛救出的那一霎那,有人嘶吼着:
    ——“快逃!要爆炸了!”
    江聿琛路人的怀抱中,回过头,去看车里的慕青。那时的慕青,还是一脸温柔的笑意,如沐春风。唯有额角的一丝血迹,显得有些狼狈。
    江聿琛伸出手,想够到慕青。可惜,太远太远。
    他大概一生都不会忘记,他的母亲,在大火降临前的那一秒。还微笑着,用口型告诉他:“聿琛,乖,不怕……”
    之后,烈火熊熊。猛烈的爆炸声,炸毁了他的母亲,他的妹妹。
    以及,他仅存的开朗。
    chapter 22
    时值月末,黎夕的工作愈发忙碌起来。华池别墅的项目,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地振动了一会。黎夕打开手机,是一条短信,这串谙熟的号码,属于许豫旬。
    ——黎夕,中午一起吃饭吧。
    自从那天枫园不欢而散之后,许豫旬就会时不时地发几个短信过来。有时是邀请她吃饭,有时是闲来无事的慰问。对于与许豫旬的过去,可能一部分是难以忘怀,但更多一部分,却是旧梦难圆。
    黎夕的指尖,啪嗒啪嗒地在屏幕上跃动着,按下几个字:
    ——不用了,我还有工作忙。
    她放下手机,正想投入工作时,手机再一次作响。
    ——我手头正好有一份报告,要跟你商量,待会在你们部门门口等我。
    简短的信息不容置喙,已经决断好了一切。现在许豫旬是黎夕的上司,对于工作上的事情,黎夕也只能听从。恰好,许豫旬就抓住了黎夕这个软肋。
    临近午饭时间,黎夕正准备出门,却恰好遇上了蒋羽熙。这几天,蒋羽熙的表情怪怪的。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纯真活泼,但是隐隐地,黎夕能感觉到,她的疏离。
    “黎夕姐,一起吃饭吗?”蒋羽熙甜甜的笑了笑。
    “不了,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做。我先走了小熙,待会回来再聊。”
    黎夕朝她挥了挥手,正打算离开,却被迎面而来的几名同事挡住了去路。一行几人嘈杂地议论着,十分欢快。
    “许总监居然在我们部门门口耶。”
    “对啊,难不成看上我们部门里的谁了?”
    “近看许总监,还真的是蛮帅的呢。”
    一行人走过时,还不忘向黎夕点了点头,示意一下。
    “黎夕姐……”蒋羽熙喊住她,语气犹豫:“许总监是在等你吗?”她问出了声,却在说完之后。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了此举的不妥。
    黎夕停住脚步,偏过头,一脸温和地看向蒋羽熙:“是啊,小熙要一起吗?”
    蒋羽熙笑的有些勉强:“不用了黎夕姐,你先去吧。”
    那天的部门聚会上,要说蒋羽熙对许豫旬没有一点心思,黎夕是不会信的。毕竟,蒋羽熙那样爱恨交织的眼神,或许隐藏着更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蒋羽熙这样纯真的女孩子,或许才真正是许豫旬最好的归属。
    “走吧,一起去吧。许总监你又不是不认识,对吧。”黎夕展开笑靥,搭上了蒋羽熙的肩。拉扯着她,一同向部门外走去。
    蒋羽熙面色忸怩,略有些窘迫:“黎夕姐,真的不要了。”
    不过片刻,黎夕已经将蒋羽熙带到了部门的门口。许豫旬一身休闲装扮,polo衫整齐到没有一丝褶皱,像是经过了精心的准备。
    他安静地伫立在门口,从窗外扫射而来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明暗不一。他有些不悦地皱眉,而后,抬手挡了挡。这样熟悉的动作,竟让黎夕想起了——江聿琛。
    江聿琛会皱眉,因为阳光,因为厌恶。黎夕讨厌这样的他,或许在黎夕的定义里,江聿琛永远都该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黎夕依稀记得,那是夏日的午后。在江聿琛摔了她的琴,之后。
    江聿琛鲜少从他的卧房里出来,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漆黑的房间里,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发呆。
    而那天,江聿琛出奇地出现在了客厅里。夏季阳光盛好,而客厅里,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密闭隔光的窗帘,被统统拉上,如同黑夜来临。落地窗前,黎夕种的那几棵花苗,也像是没有吸饱阳光,而形容枯槁。
    客厅里安静地异常,黎夕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地作响。江聿琛以极其慵懒地姿态,倚靠在沙发上,翻阅书籍,享受着这一份安宁。
    恰逢江霖出差,而江家的仆人,也因为江聿琛不喜吵闹,而远远地躲开了。因而,偌大的客厅,仅剩下了江聿琛与她两人。
    黎夕只要一想到,那天他摔了她的琴。她就觉得,自己全身的火气上涌,甚至都有些气到晕眩。
    “大白天的,拉什么窗帘。”除却那一次说她恨他,黎夕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与江聿琛说话。满脸的嫌恶,满脸的厌弃。
    江聿琛没有理会她,只是翻着纸张的动作,顿了顿。之后,再次连贯地翻阅起来。
    见江聿琛没有理会,让黎夕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可以被江聿琛肆意地毁灭,心爱的物品。
    思及至此,黎夕快步走向落地窗前。撕拉地一声,窗帘顺着既定的褶皱,如潮水一般,往两侧退散开来。一瞬之间,光线如同利刃一般,刺进漆黑的客厅,衍化出了一场黑夜与白昼的交替。
    江聿琛从沙发的凹陷里,站了起来。原本握在手中的书本,一时也不知去向。
    他盯住了她,目光交汇一霎那,黎夕怔了怔,像是被什么刺中了心房一样。有些柔软,有些无力。
    江聿琛不悦地皱了皱眉,之后抬起修长的指尖,为眼下僻出了一片阴翳。薄唇微抿,张开闭合:“江黎夕,我讨厌阳光。”
    那种口气,像是在陈述,又好像,带着点宠溺。
    “黎夕,你来啦。”许豫旬浅笑着望向她,一句话,将黎夕从回忆抽离到现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来。
    她悻悻地想,或许是因为太恨,太过厌恶江聿琛,所以才会时常想起吧。
    黎夕弯了弯眼角,勾出一抹笑意。退了一步,把蒋羽熙推到了许豫旬的眼前:“小熙也一起去吧,正好有些工程报告方面的事,她比我在行。”
    “许总监……”蒋羽熙喃喃地唤了一声,隐藏着一些微妙的情愫。
    “嗯,一起走吧。”
    许豫旬甚至没有回头看蒋羽熙一眼,就直接向电梯里走去了。
    高档的西餐厅里,回荡着浑厚的女声,嗓音低哑又不失柔情。尴尬的气氛,萦绕在餐桌上。而那一份报告,则是孤独地闲置在桌面上,无人问津。
    黎夕点了一份茄汁牛扒,鲜艳的色泽,让人觉得垂涎欲滴。当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她听到许豫旬有些不悦的嗓音响起:“菜单错了。”
    “没有啊。”黎夕回答。
    许豫旬转过头,眼中微有疑惑:“我记得……你对番茄过敏。”
    当年与许豫旬交往的时候,黎夕曾因为番茄过敏闹出过洋相。她的目光微微有些游离,笑着说:“有些东西,习惯了就好了。就比如过敏,也是会不药而愈的。”
    “是吗。”许豫旬的嗓音,略显落寞。
    从始至终,蒋羽熙一直埋头拨弄着意面,心不在焉。
    “小熙,快点吃。吃完了之后,还要回去上班呢。现在总监可是在这里,到时候上班不认真,小心他扣你工资。”黎夕状似威胁到,实则嗓音里,有些开解的意思。
    蒋羽熙弯了弯唇角,笑容苍白,无力而失落。
    蒋羽熙与许豫旬,一定有一段她不知道的故事。至于是什么,她不知道。
    手机适时宜地想起,黎夕看了一眼。而那个号码,是卢卿的。
    “喂。”没有回应。
    黎夕有些烦躁,卢卿是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给她,还不接的。她已经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径直走出座位,再次“喂”了一声。
    “卢卿,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
    “卢卿,你在哪里?”
    依旧没有回音,黎夕开始着急起来。她挂掉,再次回拨过去,已经没有人接听了。黎夕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卢卿,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心急如焚,黎夕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四字的含义。
    来不及与蒋羽熙和许豫旬告别,她就拎起包,走向门外。甚至,连身后许豫旬急切的嗓音,也罔若未闻。
    西餐厅所处的地段,是z市的闹市区。要在这里打到车,实在是艰难。正当黎夕愁眉不展时,纯黑的奥迪r8不紧不慢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降下,江聿琛深邃的侧脸,缓缓浮现。
    “上车。”
    黎夕自认为,江聿琛是不会这么平白无故地出现的。联想到卢卿的那个电话,黎夕忍不住蹙迫出声,澄澈的眸子里,带着些难以置信的弧度。
    “是卢卿……出事了吗?”
    “她失踪了。”
    chapter 23
    卢卿的失踪,让黎夕始料未及。幸好,江聿琛及时出现了。否则,她怕自己会崩溃了。卢卿不仅仅是她的朋友,更甚的,黎夕一直把她当做亲人,唯一的亲人。
    z市鼎盛的卢家,亦是坐落在沁园里。卢家与江家比邻,自从黎夕进入江家,就跟卢卿成了好朋友,从小到大。至于后来,卢卿为爱离开,黎夕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送别她。告诉她,你要好好的。
    黎夕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怕。”江聿琛沉声:“叶景琰已经去找她了。”
    眼眶里像是有滚烫的东西,在泛滥成灾。黎夕的声音都是发颤的:“你说……卢卿会去哪儿了呢?”
    过了一会,黎夕又自言自语道:“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呢?”
    “有我陪你,别怕。”
    除却黎夕的琴,被摔烂的那一次。这应该是黎夕,第一次在江聿琛的面前,展现懦弱。
    啪嗒一声,密闭的车厢里。连一滴泪珠的垂落,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黎夕赶忙拭去泪痕,将目光瞥向窗外,佯作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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