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拓脸色一沉:“母妃。”他又不是女的!
王妃讪讪一笑,美眸中似有亮光闪过,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用银筷夹了片杏仁酥递到慕容拓的唇边:“拓儿,尝尝我的手艺。”
慕容拓身子后仰,蹙眉道:“母妃,我不爱吃甜食,还有,你的身上是什么味道?”香得过于浓郁,令他十分反感。
王妃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溢出华光无限,她放下筷子,倒了杯音韵茶:“这茶是我亲手泡的,你喝一点。”
“母妃,我不饿也不渴。”
“就喝一口,乖。”
“不喝。”
“吃一口呢?”
“不吃。”
慕容拓隐隐觉得不妥,双手插抱胸前,剑眉一挑,低头望进王妃飘忽闪烁的眸子:“母妃,你今天晚上真的很奇怪。你不会是在我的食物里做了手脚吧?”
王妃面色微微有些泛红,扭过头不看他,轻咳一声:“你那么聪明,我在食物里做手脚哪里瞒得过你?不吃就算了,早点歇息。”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食物没问题,但她在身上撒了媚药,现在,她要去找摄政王“灭火”了,欲火焚身的滋味可不是她抗得住的。
儿子,别怪我!我实在无法接受你好男风这个事实。只要尝过了女人的美好,你应该就不会再迷恋男子了。
王妃刚走,便有四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入了慕容拓的房间,同时,十名暗卫从天而降,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今晚就是要慕容拓插翅难飞。
屋内,春色满园,白衣女子清丽淡雅、出尘脱俗;绿衣女子温婉似水,眉目含情;蓝衣女子笑容浅浅,气质若兰;黄衣女子灵动优雅,娇柔可爱。
四人齐齐对着慕容拓行了一礼:“见过慕容公子,今晚就由我们来伺候公子吧。”
语毕,也不等他发话,四女纷纷开始宽衣解带,露出羊脂美玉般的肌肤和玲珑别致的娇躯。
慕容拓心里一阵恍惚,小腹窜起一股热浪,看看这四名女子、想想母妃的反应,再结合体内莫名其妙的异样感,他算是明白了:他被下药了!
给亲生儿子下媚药、逼儿子宠幸女人的母亲,天底下唯她楚婳一人!
……
摄政王府绯色缠绵,定国公府紫气萦绕。
桑玥手捏着一颗黑子,放入棋盘中,有些心不在焉。距离她和慕容拓约定的时辰已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她真有些担心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一怒之下烧了她的棠梨院。
慕容耀迷死人的桃花眼眨了眨,令得室内仿佛亮堂了几许。他握住桑玥柔若无骨的柔荑,声音里透着无尽的魅惑:“小玥玥,你分心了,在想什么?”
桑玥抽回手,认真道:“殿下真想知道臣女在想什么?”
慕容耀点点头,性感的薄唇抿起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如果你担心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大可不必。”
说着,他的狼爪再次朝桑玥伸了过来,桑玥起身避开,走到窗边凝视了几秒,淡道:“臣女在想殿下几时成为臣女的姐夫呢?”
慕容耀双手交叠与脑后,媚眼如丝道:“本王说了会娶桑柔吗?”
桑玥避开他那蛊惑人的眼神,看向窗外的夜空:“形势所逼,殿下不得不娶。臣女的大姐是韩丞相的外孙女,又是定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这身份不算最显赫,起码比不得恬郡主矜贵,但却实在。殿下要的是个绣花枕头,还是文、武两派翘楚的支持?”
慕容耀依旧笑得魅惑人心,但心底的震惊却像海浪般袭来。他甚至有种错觉,在桑玥的面前他毫无秘密可言。他有什么、在计划什么,她统统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脱光了衣服,被她一览无遗,十分不自在。而她,居然不屑一顾,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她,真的还是小时候那个被欺负了连告状都不敢的小女孩儿?
“殿下,摄政王妃打着设宴的名义给慕容锦挑选世子妃,你不会真的毫不知情吧?你不加快速度,被人捷足先登,可别后悔。”语毕,她行了一礼,眸中难掩倦意,“臣女实在是困了,先行告退。若殿下还余兴未了,臣女这就去把大哥叫来,他仰慕殿下的才华已久,早想与殿下对弈一番呢。”
困?跟他在一起,她居然觉得困?慕容耀还想挽留,但见她身量纤纤、倦态兮兮,又心有不忍,只得点头放她离去。
桑玥跨出花厅,长吁一口气,她哪里困?平时的这个时辰,她可是在郊外的马场上驰骋呢!
回到棠梨院时,莲珠已经困得趴在桌上打起了盹。桑玥并没吵醒她,取了毛毯盖在她身上,尔后兀自歇下了。
这一夜,慕容拓没有来。
甚至,一连三日,慕容拓都没有来。反倒是慕容耀,每天都来看望滕氏,源源不断的礼物被送到各个小姐的院子。
九姨娘和五姨娘的身体渐渐康复,七姨娘和桑丽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七姨娘殴打桑丽,所以桑楚沐吩咐下人不许照料她,让她自生自灭,不过两天,便命丧黄泉,最后落了个草席裹尸、扔在乱葬岗的下场。至于桑丽,因伤势过重,迄今仍处于昏迷状态。
众人不知道慕容耀给五姨娘赠药一事,只知老爷将唯一的解药给了九姨娘。
桑柔私底下大肆渲染当晚桑玥是如何顶撞父亲、如何被父亲责骂,而桑楚沐近几日公务繁忙,正好没去看望桑玥。一时间,桑玥失宠的消息在定国公府内不胫而走。
这还不算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下人们已经开始悄然议论说五姨娘才是真正的凶手,她为了逃避制裁,所以假装中毒,实际上一点事也没有。这不,老爷没给她解药,她也照样痊愈了!
清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晚上不练习骑射,桑玥的睡眠也浅了些。丁香依旧没有给她回复,整日窝在房里。茉莉悉心劝导了丁香好几回,效果甚微。
茉莉服侍完桑玥更衣,刚要出门,却与怒气冲冲的莲珠撞了个正着。
莲珠发髻松动,身上湿漉漉的,乌黑斑驳,脸上也有着几道不浅的炭渍,好像方才经历了什么动荡一般。
“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桑玥淡淡问道。
莲珠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我就是见不惯西红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凭什么好东西都得让给大小姐?奴婢是按照份例去取果品,她先挑还不算,挑剩的还私自揣了几个。奴婢看不过去就说了她,谁知她抡起一盆湿炭就朝奴婢砸了过来。”
桑玥秀眉微蹙:“所以,你就跟她打了一架?”
莲珠瘪瘪嘴,低声道:“没有,基本上是奴婢打她,她不经打,挨了一拳就趴在地上动不得了。”
桑玥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倒是长了胆子,都敢给我惹祸了?”
莲珠垂眸掉泪,茉莉劝慰道:“二小姐,莲珠也是护主心切,您别生气。”
桑玥如冷月般透着清辉的眸子紧紧锁定莲珠泪意盎然的眼,正色道:“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关键时刻,最忌讳逞匹夫之勇。念你是初犯,我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赶紧梳洗一番,将抽屉里的那个锦囊给大少爷送去!”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西红平日里虽仗着自己是桑柔的贴身丫鬟,没少欺负下人,但父亲仍在家,她应没胆子动棠梨院的人。看来,流言纷飞无法止于智者,一场较量在所难免。
桑玥从抽屉里拿出一纸契约和几张银票,递给茉莉,道:“给丁香吧,还有不用准备我的午膳,我会在祖母那儿吃。”
这便是告诉丁香,她如今已是自由人,若是想走,现在就是大好时机,不会有人拦着她。
茉莉点点头,看到那银票上的数字,暗自震惊了一把。这些钱不仅能还上丁香弟弟的赌债,还够二人在乡下置办几亩薄田、买下一座大宅,安安稳稳过日子。她知道二小姐过的并不富足,靠着变卖首饰换些银子打赏下人,给了丁香这些银票,只怕二小姐自己便所剩无几了。
丁香被严刑逼供是咎由自取,细细想来,二小姐从来没有冤枉过任何人,也不曾拿下人出气。她只是很有原则,谁也不能违反她的原则。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茉莉觉得很庆幸。
桑玥带着莲珠去了福寿院给滕氏请安。
滕氏坐在主位上,穿褐色缎面春衫,头簪一根翠玉簪子,手戴翡翠镯子,前段时日大病一场,到如今脸上还有色恹色。
左侧下首处是桑楚沐、大夫人、桑柔和桑玄夜。
桑楚沐一袭藏青色锦服,赔上刚毅俊朗的五官,显得霸气而深沉。
桑玄夜的五官与他极为相似,只是肤色白皙些,眉眼柔和些。他穿着褐色锦服,腰束玉带,挂着桑玥亲手打了珞子的环佩。身上的书卷气息渐浓,为了今年的科考他可是埋头苦读、费尽心思。
大夫人穿着流彩暗花云锦裙,肩配淡紫色披帛,头发用一根金簪简单地挽住,斜垂于脑后,平添了一分婉约之气。
桑柔身穿蝶戏水仙裙衫,白如一捧瑞雪,偏又蝶戏水仙、春色满园,加之五官实在精美,叫人看得舍不得错开视线。她的怀中抱着一只温顺乖巧的金毛犬,正滴溜溜地转动着琥珀色的瞳仁,煞是可爱。
能与桑柔媲美的,便是右侧的九姨娘了。她打扮得十分素净,鹅黄色苏绣月华裙,头上无任何发饰,却有一种芙蓉出水、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她的身侧分别是妩媚多姿的大姨娘和朴实无华的五姨娘。
呵,连姨娘们都来了,大夫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瞧气色,五姨娘和九姨娘都恢复得很好,二人见桑玥进来,俱是微笑颔首。五姨娘露出的是关怀,九姨娘则有些讨好。桑玥还不能妄断九姨娘是真心示好还是笑里藏刀。那晚,她求父亲放弃救治九姨娘、转而救治五姨娘,九姨娘不可能没听说吧!那么,她还如何能对自己笑得出来?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桑玥行了一礼。
滕氏缓缓抬眸,和颜悦色道:“坐吧。”
桑玥行至桑玄夜身边坐下,看向桑柔怀中的金毛犬,笑道:“大姐新买的宠物吗?好可爱。”
桑柔优雅一笑:“是靖王殿下送的,不知殿下给二妹送了什么?”
桑玥神色一暗,露出几许小女儿家的艳羡和醋意:“没姐姐的好呢,都是些观赏之物。”
桑柔满意笑笑,庶出就是庶出,还妄想跟她比?
二人说话间,桑秋已在偏厅烹好茶,亲自端了过来。她穿着蓝色琵琶襟上衣,内衬白色撒花烟罗裙,显得神清气爽、甜美可人。在经过桑柔身边的时候,那只金毛犬忽然冲了出去,吓得桑秋手一抖,茶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嗷嗷!”
金毛犬叫了几声,开始舔舐地上的茶水。
众人纷纷笑出了声,就连桑楚沐都乐了:“看来秋儿烹的茶很好喝啊,连金毛犬都懂来抢食。”
原本担心受责罚的桑秋一听父亲的调侃,稍稍放下心来。然而心还没揣回肚子,桑柔就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啊——我的金毛犬!”
桑秋定睛一看,那狗打了个滚,全身抽搐,尔后七窍流血而亡。她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扑进了桑玥的怀中,颤声道:“二姐!”
众人俱是神色一暗,府里刚出现过中毒事件,所以大家对这个是非常敏感的。
五姨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茶是桑秋烹的,而她此时窝在玥儿的怀中,这不是摆明了说二人关系匪浅吗?玥儿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滕氏惊愕地问向桑楚沐:“这是怎么回事?”
桑楚沐走过去仔细一看,究竟沙场的他见过各种死亡惨状,这条狗口吐黑血、面部发黑,分明是中毒而亡。他蹙眉道:“回母亲的话,它中毒了。”
全场哗然!
大夫人无比惊愕,发髻上的赤金流苏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轻轻敲打着她的面颊,众人似乎还能听到细微的声响。“老爷,婆母,这茶里有毒吗?还好这条狗贪嘴,不然若被婆母喝进去……”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众人皆心知肚明。
“三妹,你怎么会烹一杯有毒的茶来孝敬祖母呢?”桑柔大义凛然道,眸中噙满泪水,仿佛无比痛心。
“我没有,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有毒?”说着,她趴在桑玥的怀中哭了起来,“二姐,我真的没有下毒……我就是……像往常一样做的……”
桑玥轻拍着她的肩膀,软语安慰道:“三妹放心,祖母深明大义、明察秋毫,定不会让人冤枉了你去。你天天为祖母烹茶,若真心怀不轨,多的是机会,不会选择一个大家都在的日子。”
桑楚沐也觉得蹊跷,且不论秋儿没有毒害老夫人的理由,就是有,也绝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滕氏被戴了顶高帽子,倒不好胡乱发火。她看向刘妈妈,道:“方才三小姐烹茶的时候,旁边都有些什么人,去叫来!”
“是!”
刘妈妈退下去后,大厅内一度陷入无比压抑的沉寂。偶尔从轩窗和大门灌入几阵和煦的春风,吹在众人脸上却有股冰凉的触感。
桑玥示意桑秋在旁边坐好,她自己则行至金毛犬的身边,仔细打量着它的死态。迎着春阳的光辉,她在茶渍中瞧见几层很淡很淡、微不可察的彩色光晕,尔后她探出手摸了摸金毛犬的肚子,原来如此!
她的举动令人匪夷所思,堂堂将门千金,居然去摸一条狗的尸体,也不嫌脏?
桑柔和大夫人都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良久,并未见她言语,才稍稍宽心。
桑玄夜快步而至,将她拉回座位,又取出帕子蘸了些水,给她细细擦了起来。
大姨娘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几天关于二小姐失宠以及五姨娘下毒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不知是真是假。风口浪尖上,玄夜与二小姐走得太近实在不明智。而今天这事,她一猜就是大夫人给二小姐设下的陷阱!二小姐能不能逃过一劫还两说,可不能让玄夜被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