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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瞪大熠熠生辉的眸子,笑着点点头。
    桑玥拉着她跑到河边,想着待会儿可能会在河里呆很久,于是她下水摘了两根芦苇,拔掉根部和顶部,余下根空空的茎。桑玥递给她一根,正色道:“下水后把它含在嘴里呼气,知道吗?”
    她一把抢过芦苇,像发现了一个至宝,笑得合不拢嘴,一双闪亮的眸子几乎要溢出珍珠来。
    桑玥俯下身将她的长裙挽起打个了结,这样就不怕被在水下勾住什么东西了。
    她笑呵呵地玩着芦苇,时不时居高临下地打量一下着桑玥的动作。忽然,她瞥见了什么,身子一颤手一松,芦苇掉落在地。她的眸中似有辉光攒动,双手不停颤抖,她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桑玥察觉到了异样,轻声道:“你怎么了?害怕了?不想被他们抓到只能躲在水底……”
    桑玥话音未落,就感觉肩上一痛,自己已被那人推下了水。
    那人将芦苇也扔进了河中,尔后头也不回地奔进了林子。
    桑玥气得脸色铁青,她自诩聪明,今日却被一个疯子给戏弄了!
    桑玥游上岸时,听到林子里传来雀跃的欢呼声:“哈哈!你们找不到我吧!我在这里呢!你们都是一群笨蛋……”
    桑玥自嘲地摇摇头,回了禅房。
    五姨娘和九姨娘见过灵慧大师后,都心情不悦,一直坐在房中沉默不语。见桑玥满身是水地进门,吓得赶紧起身,将她扶到榻上坐好。
    红玉递过帕子,莲珠打开包袱,取了套备用裙衫。桑玥去内间换了衫出来后五姨娘一脸惶恐地问:“你是不是掉河里了?怎么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嗯”,桑玥点点头,随口答道,“我看那芦苇挺好玩儿,就伸手去摘,不小心就跌进了河里,不过那水不深,我没事。”
    五姨娘并不知道桑玥会游泳一事,因为桑玥是前世嫁给裴浩然之后才学会的,这会子听她说方才掉进了河里,直接后怕得两眼一黑,直直倒了下去。幸而子归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五姨娘,扶她在榻上躺了下来。
    “大概也是累了,毕竟有身子的人,奔波劳碌了大半天,午膳也没怎么吃。”九姨娘语气低沉地叹道。
    桑玥十分明显地察觉到了五姨娘和九姨娘有事瞒着她,但五姨娘似乎并无愿意让她知晓。
    “九姨娘,你们同灵慧大师很熟?”
    九姨娘先是一怔,尔后笑了笑:“你去庄子里的那段时日,五姨娘来找灵慧大师把过脉。”
    “就这些?”桑玥望进九姨娘的眸子。
    九姨娘垂眸:“以前五姨娘也偶尔来普陀寺上香,二小姐应该比婢子清楚。”
    桑玥不再追问,对敌人她可以将十大酷刑轮番用一遍,只为逼出一个消息,但对五姨娘,不到万不得已,她连私底下的查探都不想去做。
    一个时辰后,五姨娘醒来了,睡了一觉,气色红润了不少。九姨娘又吩咐子归从斋堂弄了些清粥让她服下,这才启程准备下山。
    出了禅房,桑玥搀扶着五姨娘缓缓走下台阶。恰好此时,一位气质高雅、身姿曼妙的蒙面少妇提着罗裙拾阶而上。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揭了五姨娘的面纱,子归腾空而起,犹如一条翻腾的蛟龙,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半空握住了那方丝帕。
    此番动作惊动了身旁的蒙面少妇,她偶一侧目,瞧见了五姨娘的真容。霎时,绝美的眸子里似有闪电划过:是她——姚凤兰?她居然还活着?
    桑玥似乎感觉有人在注视她们,遂扭过头,却只看见一名蒙面少妇优雅地踩着台阶,袅袅婷婷,仪态万芳,与她们擦肩而过。
    桑玥不作它想,扶着五姨娘走出了寺庙。
    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时已经日路西山,晚霞在天边勾勒出一番橙红的色彩,桑玥掀开帘子,那霞光打在她美如璞玉的脸上,如染了一层胭脂,美得勾人心魄。
    然而天公不作美,马车行径到一半,忽而乌云密布,空气沉闷得像隔了层棉花在呼吸。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顿时雷鸣滚滚、轰鸣不断,不一会儿,闪电似一把利刃割破厚重的云团,暴雨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疯狂地倾斜而下,在山峦叠翠之间翻涌涤荡,不过须臾,便将定国公府的马车吞纳腹中。
    出于习武者的直觉,子归单手摸上腰间的软剑,她全神贯注以便更及时洞悉可能爆发的杀机,这样的天气太适合隐蔽实在令人难安,她掀开垂花锦帘,站立在车辕上,大雨阻将她的视线阻隔在了一丈以内,她索性闭上眼,凝神聚气,开始感知倾盆大雨下是否暗藏杀机。
    猛然,子归咻地拔出软剑,旋即飞身立于轿顶,折腰挑起片片剑花,刹那间功夫,数名偷袭而来的黑衣人倒在了剑下。
    车夫吓得勒紧缰绳,大力挥了一鞭。突如其来的加速令车厢内的五人身子一歪,险些撞到。红玉和九姨娘同时扶住五姨娘,莲珠则抱住桑玥,生怕她受伤。
    桑玥知道她们遭遇伏击了。她静坐车内,闭眼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子归仅出了一次手,周围便再没了异状。不知是危险已解除,还是真正的危险并未来临。
    子归一直伫立于轿顶,严阵以待。
    马车又行进了一刻钟,一道惊雷骤响,四周凭空飞出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与定国公府的侍卫陷入混战。
    这波黑衣人与方才的有所不同,他们明显是经过严格而残忍的训练,每一刀每一剑都命中要害。很快,地上便血流成河,即使雨水再大也冲不干净。
    子归暗剑一挥,眼前黑衣人还来不及任何反应,头颅便被她斩下,此时,定国公府的侍卫已经全部身亡。
    子归纵然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尤其这些人与她一样,都擅长忍术。她虽不至于落败,却生生被牵制住了,桑玥她们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危险境地。
    轿顶被黑衣人无情地掀开,一道剑光闪耀,五姨娘扑在了桑玥的身上。
    而桑玥则将手中的风影戒对准那名黑衣人,拇指动、毒针出、贼人亡!
    那人从空中跌落,半截身子探入车厢,七窍流血不止。
    桑玥将五姨娘推倒莲珠的怀中,起身拔下那人手里的剑。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有个兵器,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又有一个黑衣人杀了过来,他直接一剑挑破了车厢的门,桑玥她们立时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大雨瓢泼,杀机重重。
    数名黑衣人围了过来,桑玥她们避无可避,五姨娘和九姨娘将桑玥死死地护在其间。莲珠则操起一旁的凳子朝着一名黑衣人砸了过去,巧的是,不偏不倚将那人掀了个四脚朝天。
    五姨娘护着她,桑玥并不奇怪,毕竟是生母,可九姨娘,她完全可以带着子归离开。她为何拼了命也要护她?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黑衣人的剑要刺穿几人的胸膛,子归手中的凛冽剑气来袭,瞬间横扫一片。
    黑衣人首领见状,发号施令道:“拦住她!”
    数名黑衣人朝着子归扑了过去,黑衣人首领趁机跳上车辕,高举利剑就要斩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方才被子归打跑的另一波杀手又追了上来。他们阻隔了黑衣人首领的杀招,一把拧起桑玥,施展轻功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中。
    五姨娘声嘶力竭:“玥儿——”
    ……
    黑衣人扛着桑玥在暴雨中行进,他点了桑玥的大穴,所以即便桑玥想使用风影戒也不可能了。桑玥并不露出惊慌之色,她明白自己越是惊慌,对方越有恃无恐。更何况,瞧他的样子,只想带她离开,暂时不会取了她的性命。
    一念至此,桑玥大声问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这样不怕被人追到吗?”
    今日前来行刺的明显有两拨人马,一波人马所使用的武功与子归相似,极为难缠,应该出自一个庞大的组织。另一拨人马武功套路繁杂,杀气凛凛,想必是江湖杀手。
    现在扛着她的大概就是个杀手!
    黑衣人不理会桑玥,专心赶路,只要翻过这座山,就有马车接应。
    “那人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杀手不就是要赚钱的吗?
    黑衣人的身子抖了抖,但很快理智占了上风,他冷道:“我们的规矩是绝不背叛金主,所以,你最好省点力气!”
    还真是个杀手啊。桑玥嘴角一勾,亏得虏走她的不是个闷瓜,愿意开口就好。她又加大了音量:“这位大哥,我本来就没动,一直是你带着我漫山遍野地逃窜,该省力气的人是你啊!”
    “我瞧你的路线,应该是想带我翻过这座山吧,可你扛个大活人,能翻过去不?要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你的银子泡汤了,信誉也毁了吧?那跟放了我有何区别?”
    被桑玥说中了要点,他的步子又快了几分。“少说废话!我不会放了你的!”
    他一加快步伐,桑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顿了顿,声音较之前的更大了:“其实,我也没求你放过我,只是被你这么扛着,我中午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反正我跑不掉,横竖是一死,你让我这条去送死的路走得顺畅一些,行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藏了暗器!”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一眼就认出了风影戒。她无辜道:“这个大哥,你把我的风影戒拿去,然后将我绑起来,我就跑不了了,还能给你节省时间,我的脚程很快,真的!”
    黑衣人的体力的确有些吃不消了,他采纳了桑玥的建议。先拔掉她的风影戒,然后扯下腰带将桑玥的手绑在身前,留了一端牵在自己手中,这才解了她的穴道,拉着她在泥泞的山路上继续前行。
    桑玥十分顺从,尽量跟着黑衣人的步子,即便摔跤了也不吭声,爬起来再走。眼看就要翻过山头,雨势也小了不少,桑玥笑道:“这位大哥,你就让我死个明白吧,你究竟要把我抓去做什么?你不用告诉我幕后主使人是谁,这样也不算背叛金主。”
    大概是瞧着桑玥挺顺从,又或是他即将完成任务拿到一笔价值不菲的佣金,他心情好了一些,冷笑道:“放心,你不会死的!那人只让我将你交给春妈妈。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你吃香喝辣。”
    “恕我孤陋寡闻,你说的是哪个春妈妈?”
    “怡红院的老鸨春桃。”
    什么?怡红院?妓院?
    ☆、第六十二章 身份之谜
    心还真是歹毒,把她卖入妓院,即便最后父亲派人找到她了,她恐怕也已被毁去清白,即便清白健在,名节也粉碎干净了。
    此时雨势减弱,夜幕像块漆黑的墨板压在二人的身上,连带着步子也沉重了起来。
    桑玥一边跟着黑衣人的步伐,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坑坑洼洼的山路越来越陡峭,左边山石嶙峋,右边万丈深渊。她踢了块石头下去,石头在岩壁上砸出“铿铿”的声响。
    黑衣人急忙转身,喝道:“当心点!掉下去不摔死也要淹死!”
    淹死?下面是湖泊了。桑玥嘴角一勾,黑衣人给她打的是渔人结,此结十分容易打,但很难拆开。好在捆住她的不是真正的绳索,而是两条腰带。
    桑玥小心翼翼地躬身从头上拔下簪子,对着被雨浸湿的纺布细细戳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布条裂开,她眼疾手快地握住布头,不让其滑落。忽然,她一个踉跄,借力扯动布条在腕上饶了一圈,黑衣人回头,见她仍双腕被束,不再多言,继续赶路。
    谁料,刚刚翻过山头,之前那群会忍术的黑衣人追上来了,一共五人,他们像从夜色中剥离一般,桑玥竟没听见任何的脚步或破空之想,就已经被他们拦住了去路。
    五人双手划十,陡然射出暗器。煞那间,暗器在空中编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泛着森冷的寒芒,朝桑玥二人铺天盖地而来。
    出于求生的本能,黑衣人一掌拍上桑玥的后背,令她成了活生生的肉盾。桑玥脸色大变,暗器太多,她避无可避,难道就真的要葬身于这颓废的山石中?
    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色身影从天而降,带着恢弘的霸气,拦在了桑玥的面前。他右手挑起片片剑花,如一块银色的盾牌将所有暗器反弹回去。
    五名黑人暗叫不好,双臂一撑,自四方散开,暗器撞击在嶙峋的山石上,擦出金色火花。
    他一个旋身,利剑刺入桑玥身后之人的胸膛,拔剑之际自他腰间勾下一块令牌,收入怀中。
    然后他狠跺脚根,借力一跃,似蛟龙出世,数丈的距离在瞬间的腾飞下迅速拉近。
    他长剑一扫,削落两颗头颅,鲜血染红半片山坡。另外三名黑衣人像狂躁的雄狮朝他扑去,他们身法诡异、变化多端,前一秒还处在山石之上,下一秒便隐入了夜色之中。
    “慕容拓,当心!”眼看一名黑衣人的剑就要刺穿慕容拓的后背,桑玥惊呼出了声。
    这一刻,她的心竟然揪了一下。
    慕容拓的手肘带着劲风闪电般地撞上那人的胸膛,同时,另一手持剑砍掉前面一人的胳膊。
    一个呼吸间,两人命丧黄泉。
    然而就在慕容拓被缠住之际,一道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桑玥。他拔出匕首,一道寒芒自桑玥面前的水洼里闪过,桑玥大惊,侧身避开,匕首滑过她的肩膀。
    一击不中,再使后招,他猛然出掌,将桑玥击落了悬崖。
    “桑玥——”
    慕容拓愤怒得像只被抢了猎物的苍狼,眸子里跳动着极冷极怒的鬼火,蓄起全身内劲,一掌劈上那人的天灵盖。
    “嘭”的一声,那人爆体而亡。
    慕容拓来不及多想,本能驱使着他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深渊。
    “桑玥——桑玥——”掉落的同时他大声唤着桑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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