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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词的话还能背个三四首。”窦永庭的话音低得让人几乎听不到。
    这算哪门子才艺呀!唐三娘暗忖道,我家姑娘最笨的也能背上百来首,好歹也是个官宦子弟,琴棋书画至少也该懂一点儿吧?
    唐三娘还没开口,赵昊启略带着兴奋的表情搭话了,“你那些都不在行吗?那棋艺应该不错了,老实说我也蛮喜欢下棋的,就是总是找不到棋艺相当的对手,都是些让了十个八个子的也能轻松赢的家伙,无趣到极点。上月家兄特意找来的徽州的那个家伙,自称天才、十三岁就赢遍徽州,结果还得让个五子才勉强与我对上几盘。窦公子你呢,通常要让几子?要不咱们在这来盘快棋?”
    赵昊启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窦永庭窘得头都抬不起,坐在旁边的窦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羞红了脸的窦永庭小声道:“我……只下过五子棋。”
    “啊,不会吧?”赵昊启发出惊叹。他的无心惊叹,听在别人耳里就跟傲慢的嘲讽没什么区别。
    对于窦永庭的才艺极度欠缺这事事前缺乏了解,唐三娘意识到自己怂恿他表演才艺是个极大的错误,正要说些什么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窦永庭却又追加一记重锤,“琴棋书画我全都不行。”
    唐三娘顿时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搭个台阶让窦永庭下。
    这时,窦威缓缓开口道:“永庭,不如你就耍套拳法给琴音姑娘瞧瞧如何?”
    窦永庭低垂的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抬头望向父亲,“那也算才艺?”
    “当然。”窦威从齿缝挤出这两个字。
    “爹,要耍哪套?”
    “就挑经常耍的,最简单的那套。”
    “好的!”窦永庭开心地大声应道。
    “哟,这太好了。”唐三娘发自真心地击掌叫好,能完满地解决难题让窦家扳回面子,心中的大石呼地落了地。
    赵昊启也跟着拍掌叫好,看样子比谁都要兴奋。
    “看着点儿,别把周围的东西给砸了。”窦威淡淡地嘱咐。
    窦永庭高兴地应答了一声,从座上跳起,虎虎生威地在席前空地耍了起来。
    “好!真不错!”赵昊启睁大了眼,一脸兴味盎然的样子,“原来窦公子会耍拳,真厉害!我一点儿都不会呢……哇!呼呼地带有风声,挺有劲的,不像是三脚猫的功夫,看上去真有点儿架子!”
    听到赵昊启情不自禁的称赞,窦威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微笑,左手轻轻捻着腮帮短须,右手不经意地抚摸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窦公子这功夫看来是练了蛮久的。”
    还用说,拜师学艺十个年头有余了!窦威在心里忖道。
    赵昊启又兴致勃勃地评论:“窦公子拳耍耍得挺好的,可惜就是动作简单了点儿,没有过节到府里那些卖艺的耍得好看,花样有些单调。”
    赵昊启此话一出,窦威那张因长年日晒而显棕色的脸,刹那变成红棕色,就如嚼下了一整瓮指天椒般要辣出火来,怒气顿时喷了出来,“小孩子懂什么?真正的功夫怎么可以跟卖艺的花拳绣腿相提并论?”
    “窦大人,晚辈也只是私下以外观是否赏心悦目为准绳来评断自己所好而已,并非以是否实用来公然论议,大人又何必动气呢?”被窦威不留情地叱喝,自小被家人娇惯的赵昊启颇为不悦。
    窦威冷哼了一声,沉了脸不再作声,显然心里很不舒服。
    窦永庭耍完一套拳术,抱拳作揖后返回座位,席间众人纷纷鼓掌。当然,鼓得最起劲的是赵昊启,边使劲拍掌边以非常艳羡的目光看着窦永庭,“窦公子真的好厉害,刚才那招凌空飞踢,竟然没有屁股着地摔下来。”身后两家丁和元宝三人紧抿着唇,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们憋笑憋得很辛苦,快要憋出内伤来了。看来他们家的公子丝毫没察觉到,凌空飞踢会屁股着地的这招是他自己独有的招式。
    唐三娘上前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各位大人、公子,吉时将至,为免耽误佳时,现在就请各位开始投……”
    一阵琴声打断了唐三娘的话,唐三娘抬头循声望向上方,不禁焦急地自语道:“怎么还没换好衣服?都什么时候了!”
    按照计划,唐三娘请三位贵宾一展所长之时,琴音就该换上大红衣装,披上霞帔,发髻也要换梳成垂髻。如今,本应换好衣装的琴音依旧一身绿衣出现在歌舞台上围栏边,叫唐三娘怎么不急?
    唐三娘着急,琴音却淡定地靠在围栏边上,隔着白纱大声说道:“琴音久闻各位公子风雅不俗,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虚,各位公子果然才华出众。赵九公子更是琴艺冠绝京城,叫琴音钦佩不已。琴音更闻九公子不但精通音律,对吟诗赋词、挥毫泼墨更是在行,不知能否让琴音见识见识呢?”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唐三娘心里顿时急了。想是计划好的事情出了些纰漏,琴音来不及换衣,事到如今也只好顺着琴音的意思把时间再拖拖好了。只是临时请赵昊启再施展才艺,他会不会不乐意?
    “好。”这个听来有点儿无礼的要求,赵昊启出乎意料地毫不在意,反而乐滋滋地答应了。
    “窦某也听人说过九公子很会吟诗作对。”窦威突然插嘴,他捋着胡须,缓缓说道,“窦某倚老卖老,就让我来出个题目如何?”
    赵昊启弯眉淡笑,“没问题,窦大人请。”
    “就以窦某之姓名即席作首诗吧。”窦威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唐三娘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要如何做才好。
    “请问大人打油诗可否?晚辈对那个比较在行。”赵昊启不但不认为难还挺乐意的。
    “随便,不过可别让大家等太久了,就以半炷香为限。”窦威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他是故意为难赵昊启,提出如此短的时限,定然是为了让赵昊启出丑,好替儿子出口气。
    谁料赵昊启没有反对,而是认真地向窦威问道:“敢问窦大人大名?是否非得同一字嵌入诗内,还是谐音字亦可?”
    “窦某名威,其他随便。”窦威不耐烦地答道,重重地将身子靠向椅背,等着看赵昊启出丑。
    “那好办,谐音打油诗的话无须半炷香。”
    另一旁的陆祁安一声不吭置身事外,目光不时往上飘,心思明显已经飞上了二楼歌舞台。
    “九公子别太逞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吟不出可不太好!”窦威眼露嘲讽之意,抿唇讪笑。
    “小菜一碟而已。”赵昊启口气轻松,似乎成竹在胸。
    “好,老夫就等着公子的佳作。”窦威面露笑意,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赵昊启略一沉吟,即微侧了头,唇角愉快地弯起,露出顽皮的神情,缓缓开口吟道:“豆蔻钗裙倚门扉,微斜荆笄送秋风,乃无佳讯望东怅,珠泪盈盈怨无终。”
    “九公子好才情!”话声一落,唐三娘即刻抚掌娇声赞好,“九公子出口成章,才气过人,一炷香的工夫不到就吟出一首好诗,跟我家琴音当真天生一对啊!”
    其他宾客也一味地跟着说好。
    赵昊启脸上顽皮的笑容更浓,“只是首临时拼凑的拙劣藏头打油诗而已,根本算不上诗。”又转头看向窦威,“窦大人觉得怎样?”
    窦威看向赵昊启的眼光锋利得犹如磨利了的薄刃,脸上肌肉僵硬似石,半晌才扯出一抹牵强笑容,“赵九公子果真是好才情!”一字一字从嘴里迸出,“窦某认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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