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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奎辩道:“我家祖上与先荣国公贾源熟识。”
    贾赦哼道:“我信。若不是你让那刺客藏身于此好构陷与我,为何明明那犬都追着他的气味去了东府里,你非要来寻这个坑?或是那刺客祖上也与我家老祖宗熟识?我就奇了怪了,我贾家都不曾代代相传之事,竟是你们这些人家代代相传了我家有个大坑?还知道坑在何处?我都不曾进过这屋子。你们两家的祖上究竟多长舌、成日惦记别人家的事儿!”
    说得屋里的下人并特种营兵士都笑了。
    乐奎急了:“戴公公,本是有人告诉末将他藏身于此。”
    戴权问他:“何人告诉你的?”
    乐奎一愣:“末将也不知他是何人。”
    贾赦“噗哧”一声笑了:“那你就信了?我告诉你茅房有金子捡你可信?”
    屋里又是一阵哄笑。
    戴权哼道:“且请留着圣人跟前说罢。”乃让人带了他下去。乐奎连喊数声冤枉。
    贾赦在后头落井下石的喊了一声“记得还我一百两银子的赌债!”
    戴权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
    走了这许多路他也累了、贾赦更是早累的够呛,遂请几个人往荣禧堂喝茶。戴权想了会子,也应了,横竖隔壁宁国府在搜着。贾赦忙使人去告诉老太太、贾政及家中各院子,说如今已然平安大吉了,大家好生歇着。
    荣国府众人提心吊胆了近一个半时辰,这会子终是听见“无事”二字,各处念佛、就此安歇不提。
    何喜机灵,使人送了水来请几位洗漱一番。他们又喝了两盏茶,吃了些小点心并水果,倒是将一时的疲惫尽去了。
    戴权乃问贾赦、彭润二人如何想的。
    贾赦思忖了一会子道:“我想着,他都那么高的官了,从一品吧?哪会这般不管不顾的乱来?八成是让人坑了、不知道错信了什么人。”
    彭润依然淡淡的道:“无有凭据,我不知道。”
    戴权点点头:“荣公是实心眼子,彭将军愈发实在。”因自个儿喝着茶想事儿。
    贾赦本是个闷不住的,既戴权不说话,彭润更是个闷葫芦,干脆坐在椅子上假寐起来。不一会儿便听见鼾声响起,戴权愈发啼笑皆非。
    许久,有特种营的兵士来回道,宁国府都搜遍了,那刺客踪迹皆无。
    戴权面露厉色,向彭润道:“烦劳彭将军辛苦一趟,只怕还得将宁国府那头的人家搜一搜。”
    彭润应了一声,出去安排了。
    贾赦前头说要“将这一片四邻八舍的全都搜一遍,家家户户鸡飞狗跳的”,竟是应验了。
    这般折腾了一宿,也不知搜了多少户人家。彭润、戴权与诸位兵士并荣国府的隔壁邻居都彻夜不眠,贾赦后来让何喜使人搬运到一旁的耳房里,香喷喷睡到大天亮。
    他醒的时候戴权与彭润并不在府中。因摸了摸脖子,幸而不曾落枕。忙问后来如何了。
    何喜回道,后来不过是戴公公与彭将军时而出去时而回来了一整夜,也数回带狗出去,眼下仍然在搜。
    贾赦心想,这个小白与小李到底干什么了?先让他们打水替自己洗漱,再用了些早饭,方不紧不慢的打发人去请了白先生来。
    白安郎一看他这饱足的模样就知道他半分不曾忧心,不由得赞道:“国公爷好安生。”
    贾赦笑道:“吃饭睡觉本是人生头等大事!”
    才说着,戴权与彭润却是回来了。贾赦忙请他们进来,见二人都憔悴不堪,有几分不好意思,喃喃道:“戴公公、彭将军……对不住,昨夜我竟是睡着了。”
    戴权笑道:“荣公倒是安心得很。”
    贾赦尴尬满面,又赔不是。
    戴权叹道:“只怕如今得全城搜查了。”
    贾赦一愣:“还没抓着?”
    戴权点点头,因说:“惊扰了国公爷一宿,多有失礼。”
    贾赦愈发面红耳赤:“我得寻条地缝钻进去了。”
    戴权笑着告辞,要回宫复命。
    彭润只向他抱了抱拳,擦身而过时说了句“花木香气与香粉香气并不同、且醋味尚在。”转身而去。
    贾赦愣了一会子,悄悄做了个鬼脸。又忙亲送他二人至门口,只见有个五城兵马司的人匆匆下马,见了戴权忙上来道:“公公,有人在护城河见着一具死尸,听着像是公公要寻的那人。”
    戴权两眼“蹭”的亮了:“速领杂家去!”
    不多时,戴权到了护城河边,见着了那人的尸首,指了他半日,狠狠道:“你也有今日。”又愣了许久,终是长叹一声。让人收拾了抬着,随他回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眼花了我去睡觉。。。。
    ☆、90
    话说戴权折腾了一宿,终是次日上午在护城河中寻到了那刺客之尸首,忙收拾了回宫复命。
    圣人也一宿不曾合眼,听见他回来了,忙宣进来。
    戴权向圣人行了大礼,“恭喜圣上贺喜圣上,那贼人已是死了。”
    圣人不禁站了起来,“真的死了,”
    “委实死透了。”戴权道,“只是不知如何死的,尸首老奴已是带回来了。”
    圣人霎时苍然凄然,坐在龙椅上闭起眼来,泪如泉涌而不绝,唯不出一声。
    戴权忙跪在一旁陪着流泪。
    许久,圣人收泪问在何处寻到的。
    戴权道:“乃是今晨从护城河中打捞上来的。”
    圣人立时命大理寺速来仵作进宫验尸。又见戴权满面疲惫,忙赐座。
    戴权告了罪,在一个小杌子上坐了,从头细细表来。
    圣人听完半晌不曾言语。
    戴权低了头屏气凝神。
    又过了许久,圣人忽然问:“你看贾赦与乐奎如何?”
    戴权道:“老奴看着,贾国公怕是险些让人算计了。一路的言行神色、并他后来睡的那般安生——”戴权不禁苦笑起来,“那会子老奴虽坐着不言语,心里头急的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竟立时便睡着了!虽说起先耽误了些功夫,终于还是得了那老贼的痕迹。只不知他如何死在护城河的。”
    才说着,外头的有太监来回禀,仵作已然验出那人死因了。
    圣人忙令宣进来。
    仵作进殿回道:“那人乃是在护城河中溺水而亡的。”
    圣人问:“当真?”
    仵作道:“当真。大约是昨晚亥时至子时死的。”因细细论了一番“呛水”、“肺中有水草泥沙”之类的。又说他曾让人捆过一阵子。
    圣人听了思忖了片刻,让他出去了。
    戴权忙道:“那会子我们大约正在搜宁国府。”
    圣人点点头,又道,“你瞧着乐奎又如何?”
    戴权道:“老奴不知,贾国公以为他让人哄骗了。”
    圣人笑道:“让你说你便说罢。”
    戴权道:“老奴以为荣国公说得有理。只怕哄乐将军的人便是溺死老贼之人,武艺只怕不比老贼弱。乐将军领军打仗本是无敌的,单打独斗如何是那老贼对手?他都没这个本事,他下头的人愈发没这个本事了。荣国公么……。”戴权低低一笑,意思是荣国公愈发不用提了。
    “老奴猜,幕后之人本来便不预备留这老贼性命的。他让老贼逃离出宫后藏去荣府地窖中,又糊弄得乐将军信了此事,欲让此贼死前也构陷荣国公一回。谁知荣府四处挂着大的羊角玻璃大灯、道路上很是明亮,往来的巡逻家丁也多,想是也惊了他们家的看家犬。老贼以为此处不易藏身,便溜去了宁府。乐将军刚到宁荣街那会子不曾围住宁荣二府,只怕惊动了他,又往别处去了。终于他去寻那幕后之人,不料反遭了算计。”
    圣人“嗯”了一声,喝了口茶水,忽然笑道:“贾恩侯倒是员福将。”许久又说:“让冯紫英去问吧。”
    戴权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话分两头,贾赦眼见戴权与彭润终是走了,忙向白安郎问他昨夜如何。
    原来昨夜贾赦去了前头不久,他们便带着狗寻到了那地窖。李三原是打过仗的,指挥巡防队的人悄然拿弓箭守死了各处,方掀开青石板。
    众人一看,那里头坐着一位精瘦矮小的老头子,看打扮乃是宫中的太监,衣衫上有些血迹,悠悠的笑道:“不用忙,杂家早活够了。”又慨然道,“多谢荣公,只是菩萨救不了当死之人。”他还欲多说,被一个巡防队员劈头丢下去一包生石灰,立时将眼迷了。
    老太监咳嗽了半日,揉了揉眼睛叹道:“不是告诉你们我活够了么?”竟闭着眼睛一步步稳当当的走了上来,胳膊往后头一背,束手就擒!
    众人半信半疑,终是上前将他捆了个结实。白安郎才说将他带下去,李三笑道:“白先生,这个人我来安置,你先安置这个地窖。”
    那老太监一惊:“你们是什么人?”
    李三笑道:“这会子方问我们是什么人,可迟了些。”因随手撕了他的衣襟堵住嘴。
    那老太监终明白了,挣扎起来。
    偏这回拿来捆他的绳索非是寻常的麻绳,乃是李三自己时常带着在船上做缆绳的,较之寻常麻绳结实许多,他压根儿挣不断,让李三带了出去。
    白安郎遂领人清理屋子并弄些灰来遮掩掉那老太监的痕迹,想了想又将上头那个大箱子里的杂物都清空去隔壁屋里。有人好奇问他为何如此,白安郎笑道:“这老货显见是在诬咱们家的,上头若顶着个实在箱子、固然许是他自己有本事挪动了,常人多以为他进去之后有人替他压的。”
    那巡防队员愈发奇了:“可如今他不在里头啊!”
    白安郎道:“咱们知道,诬咱们的人不知道。你想,回头他们若搜到了此处,有人指着箱子道,打开箱子瞧瞧里头有没有藏人!这方是寻常搜捕的。若他道,将箱子挪开,瞧瞧下头有没有地窖,而箱子竟是空的!换了你,你如何作想呢?”
    那巡防队员脱口而出:“他与那老货商议好了陷害咱们!”
    白安郎笑道:“听闻外头老爷已迫他们请圣人派位公公跟着来。”
    旁边有一个问:“圣人肯么?”
    白安郎道:“必会,只怕来的还是心腹。”
    遂细细瞧了两圈儿没有漏洞,方回去寻李三。
    李三却是将那老太监蒙了眼睛、堵了耳朵、脱了他的鞋子、撕了他的衣角、从他身上搜出了许多零零碎碎,又捆着那老太监撂在贾赦书房后头的小道上,让人将他看紧了。他自以为是消除气味的熟练工种了,自领着人将方才大狗从那西北角小屋子走过来的一路都撒上各色香粉儿,让人迟些再扫走,再多送些开着浓香花儿的花盆子过来。又赶着狗寻到他进来翻那处的墙根底下,拿他的鞋拍上一个脚印子,方回来笑问:“我记得先生说这你们两府是连在一处的?”
    有个巡防队员笑道:“东边有个小门通往东府呢。”
    李三遂拖着老太监颠颠簸簸跟着他们过去,悄悄打晕了两个守门婆子,又打晕了对面宁国府的守门婆子,带老太监在东府里无人之处转了一圈儿,因他自己有三急去了趟茅厕,丢下老太监身上搜出的一颗小珍珠,将他原路带了回来。
    此时白安郎早遮掩好了地窖,同贾琏在贾赦书房里商议呢。
    李三只将老太监撂在路上,回屋子问他们现在如何是好。
    白安郎道:“只得将他暂藏于咱们新挖的那条地道了。”因叹道:“既然荣公将这里也托了李先生,想来李先生也是可信之人。”这回好了,密道本是秘密,本该唯贾赦贾琏父子知道,偏自己因是修地道的人知道了不算、齐周父子也知道了。看如今这模样,这个李二糊也不得不知道了。
    贾琏素知他父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笑道:“既不是外人,方才父亲也说了如有麻烦请李先生从地道走,想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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