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瞬间让我全身的毛孔收缩,身体也如离弦的箭被朝着上方奔腾的河流带动着,快速升起。水流中我看不清楚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只知道他们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
再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脑子里瞬间一阵空白,意识一下模糊,最后消失……
10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到再次睁开眼睛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刺骨的寒冷。
我一把跳了起来,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块白色的好像是金属的东西上。四周光线依然很强烈,让我看不到太远的东西。就在我身边,小五、郑大兵、邵统军以及张地主几个人也挨着我躺着,眼睛紧闭着没有苏醒。
我顾不得琢磨四周的情况,三步两步就跑到他们身边,把他们从那块白色的光滑的地板上拖到了一起,他们躺的位置还有浅浅的水,我可不想我的这些好兄弟们迷迷糊糊的被这浅浅的水呛死。
我挨个掐他们的人中,对着他们苍白的脸上扇耳光。最先醒来的是郑大兵,接着小五和邵统军也都睁开了眼睛。我们顾不得讨论自己的处境,一起搂住了还没苏醒的张地主的身体喊着:“张爷!醒醒!张爷!”
张地主那张老脸白得吓人,嘴唇也是乌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热气。我们几个的心慢慢往下沉,这老头死了的可能,让我们莫名的伤感起来。谁知道在我们正要放弃的时候,张地主突然张嘴嘀咕了一句:“翠啊!上菜!”
我们一起咧嘴笑了,把他扶得坐起来,用力拍老家伙的后背。张地主咳了几下,吐出一大口水来,眼睛终于睁开了,第一句就是:“这哪里啊!冷死老子了!”
大伙这才一起站了起来,强光让我们的眼睛无法完全睁开,各自眯着眼往四周看。远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闪啊闪的好像是有银色的东西让这光线反射回来刺痛我们的眼睛。在我们的脚下,齐着脚踝的水往这看不到边的外围流淌着。
小五抬起脚往地上跺了几下:“好像现在这水的流速变正常了哦!”
我点了点头,弯下腰摸了摸地面,坚硬如金属般质感的地板非常平整,上面还有如沙土般的粗糙,让这地面不至于很滑溜。我的手掌在上面摸了几下,接着发现这地面是微微倾斜的,水流的方向是朝着相对比较低的方向走的。我抬起头来,仍然眯着我的眼睛对他们说道:“是啊!流速正常了,而且是朝着低的方向在流。”
我的话还没落音,这看不到边际的空间中央咔咔地响了两声,那响声很像是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声音。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走出了有十几步后,我们脚上的水比之前深了不少,我们还能清晰地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从之前那发出撞击声的方向传过来。到再往前走,脚碰到了台阶,而水也是从台阶上往下淌着。
周围更加冷了,我们呼出的气在空中瞬间结成雾气,那雾气中似乎还有冰渣一般。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我们一步步地迈向高处,脚下的水也越来越多,往我们身后流去。
终于,台阶消失了,那强光比之前更加刺眼,我们的眼帘甚至不能睁开,一阵阵的刺痛。我双手抱住自己的脸,用力地搓了几下,脸上的肌肤好像要被冻住了一般的生硬。搓了几下后,我的手碰到了脖子上挂着的布,就是之前用来捂住鼻孔的那一片玩意。我眉头一皱,把那块布往上一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接着眼睛尝试着张开,透过布上纱线的缝隙看这个世界。因为有这块布拦着,强光果然变弱了一点,我能够隐隐约约看清楚前方几米了。
我忙大声地吆喝,要小五他们照做。他们之前捂住口鼻的布早就被冲走了,各自从衣服上又撕下一条扎到了自己眼睛上。接着,我们迈开步子,朝着这强光的光源,也就是水流过来的方向继续行进。
地板依然是往我们身后倾斜的,之前只盖过我们脚踝的水终于漫到了小腿位置。我们的能见度只有两三米,并且这两三米内所能看到的也只有脚下的水面,前方还是啥都没有。
“咔咔”声再次响起了,可这次这声音听起来就在前方不远处了。我们加快了脚步,又走前了七八米后,终于看到面前出现了东西——一个有两三个人环抱粗的银白色的柱子,柱子下方,大股大股的水由下往上涌出。
“悬……悬空的!”张地主指着柱子下方水流出的位置大声喊道。我们忙低头看去,果然,那柱子与下方有水涌出的地面之间是悬空的,两者间相距了有差不多一米高。脚下的水自然就是逆流而上的暗河河水,那我们刚才岂不都是从这位置被冲上来,继而跟着水流滑下台阶到了我们趴着的位置?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胸腔里都好像被冰渣冻住了一般。我双手贴到这根和水柱一样粗的柱子上,那手感和之前我弯腰触摸到的地面一模一样,感觉像是金属,却又有水泥墙面沙土的那种粗糙。耀眼的强光!也是从这根柱子上射出来的。接着我抬起头,朝着头顶望去。
这一抬头,我终于发现上方没有这么强烈的光,一个非常巨大的圆形碟状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的头顶。“咔咔”声再次响起,头顶那碟状的东西里紧跟着发出微微的“隆隆”声。机械……这是一个异常庞大的机械,我们面前的这个柱子不过是这个碟状机械延伸下来的一个管道。
小五和郑大兵、张地主、邵统军也都抬起了头,大伙都看到了头顶那巨大的玩意,各自张大嘴发着呆,为面前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奶奶的!这什么玩意啊?”郑大兵低吼道。
我摇了摇头,然后把手尝试性地探到了柱子下方空荡的位置,我伸出手之前,想象着我的手绝对能感觉到一股非常巨大的引力,这引力很可能就是把下方水源吸上来的那股子力量。但是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柱子下方光秃秃的啥都没有,甚至还是实心的。
张地主又叫上了:“不行吧!我们还是要找出路,继续这样看下去迟早是一个个冻成冰块的。”
小五也凑头过来:“邵德,我们往回走吧!这些水是往低处流淌的,十有八九会有个什么位置是让水重新流入远山的。张爷说的没错,咱几个大活人总不能在这活活冻死吧!”
我点了点头,双手离开那根发出强光的圆柱,然后搓了搓脸,脸上裸露的皮肤似乎正在慢慢僵硬。我转过身子,对着身边的其他人喊道:“往回走!尽快找到出路。”
邵统军却没有马上转身,他自顾自地站在圆柱旁愣了很久。到我扭头喊他,他才很不甘心地朝着已经走出几米远的我们追了上来。张地主牙齿磕着牙齿的“咔咔”声那一会听得非常清楚,他步子迈得很快,朝着前面小跑着行进着。
我们下了那几个台阶,跟着水流去的方向快步走着。齐膝的水也在慢慢往下,到最后又只是在我们脚踝处了。也是因为这一会强光的光源在我们身后,让我们的视线较之前要清晰了不少。很快,我们就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在我们正前方出现了那种银白色如一个镜面的墙壁,而脚下的水源,从那墙壁的下方溢出出去。
出口,前方就是离开这诡异地方的出口。我们一起朝前跑了起来,可在那水往下流出的位置又一起停下了步子。只见一条有半米宽的鸿沟出现在我们脚下,水源是从这往下落去的,并且,我们前面的银白色墙壁根部再次悬空,好像它们跟身后这个巨大的机械是一个整体一般。
问题是这条鸿沟处,因为面前银白色墙壁的反光,让我们压根看不清下方是什么东西啊!水流现在是朝着下坡处流淌的,说明地面的引力再次出现,那么,我们这么冒冒失失跳下这条鸿沟,下方如果是万丈深渊呢?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进入这离奇空间后大伙都没怎么说话,因为我们的常识都无法为这一切做出解释。但是这互相间望去的一眼,彼此眼神中居然再次泛起了一种无畏的坦然笑意。我们的手再次紧紧握到了一起,接着一起朝前迈出了步子,一纵身跳下了脚下这条不知道去往哪里的鸿沟。
眼前猛的暗了下来,身体往下直坠的刹那,我反而感觉非常豁然一般,即将被摔得四分五裂,抑或另有生机?在那一刻似乎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并不是孤单的,我们有着和自己一样无所畏惧的战友,于是乎,所有困难都将变得渺小。
我们的身体在黑暗中一起摔进了一个巨大的水塘,我们几个人的手还是紧紧握着,一起从水里浮出了水面,水塘的水朝着一边流淌着,那个方向有光……是的,有光!而且可以肯定那不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种诡异的白色光线,而是……而是白昼世界里的阳光。
张地主和郑大兵两个人一起欢呼起来,我和小五对视了一眼,都咧嘴笑了,大伙朝着那边快速游去。邵统军始终在我身边浮着,他看着我的眼神透着关切,好像是害怕我受到任何的伤害一般。
我们顺利地游到了那光源的前方,甚至看清楚那边是个狭长的洞口,洞口上方的树藤都依稀可见了。水流在变得越来越急,到最后,我们不用自己游动,只需要腿微微蹬几下了。
我们被水冲出了这山洞,我们再次看到了远山的树木与天空。身体跟着这些水往下直坠着,最后摔入了一个水潭。
我第一个从水里探出头来,还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小五就“哗”的一声钻出了水面,他脸上的水都还没流下便张嘴了:“邵德,这就是我们之前到过的那个瀑布!”
我连忙四下看了看,果然是我与雷子重合的那个瀑布。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水里露出了头来,也都四处看了看。
就在这时,水潭前方的树林里,突然冲出了十几个日本兵,他们对着我们一拉枪栓,乌黑的枪口对准了我们刚浮出水面的脑袋。两个没戴军帽,头发浅得只看见头皮的大个子宪兵站在他们身后,对着我们用日语大声地吼道:“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十几分钟后,我们被他们用枪比着,游到了水潭边上,鬼子兵快速地下掉了我们身上的武器,然后用绳子把我们绑了个严实。郑大兵对着他们破口大骂道:“狗日的小鬼子,有种的跟爷爷我用拳头来上一架。”
站在他身边的鬼子兵应该没听懂他说的话,一把举起枪托,对着郑大兵的脑袋砸了上去,血一下就流满了他的脸庞。张地主挣扎着说道:“太君,我就一小百姓,不用这么折腾我吧!”
结果这老家伙也挨了一枪托,可奇怪的是他这老胳膊老腿挨了这一枪托后居然没有出血,可能鬼子兵看着他岁数大,没有使上劲吧?
那两个穿着宪兵军装的大个鬼子一直在那小声嘀咕着,不时看着我们冷笑几下。他们手里都紧紧握着一把东洋刀,刀刃上闪着寒光。被押着走在我身边的小五,眼神却比我镇定很多,见我看他,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小声说了句:“不会动我们,应该要押我们回去。”
我也点了点头,九日研究所里的鬼子现在不认识我们几个人的少,所以抓住了我们几个,他们绝不会像逮住别的小兵一般直接杀死的。
身后一股热气吹到了我脖根处,我微微地扭了下头,只见邵统军在我身后对我使了个眼色,而站在他身后满脸是血的郑大兵也对我微微点了下头,好像他们俩……他们俩还有什么计划?
同时,走在我们五个人身边的那两个宪兵,也把武士刀插进了腰上的刀鞘里。我故意放慢了步子,这时,落在最后的张地主突然“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接着身体往地上一倒。
鬼子们都扭头过去,我们也停了下来回头朝他望去,只见张地主手脚抽搐着,双眼往上直翻眼白,嘴里吐出白沫来,这老家伙看模样是扯上了羊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