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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人扭头看一眼这个少年为何驻足在此。
    闻渡沉默了许久,然后走出医院大门,往闻家别墅相反的方向离去。
    *
    宋幕言今年照旧没有带女朋友回家。他母亲宋韵十分失望,数落了几句,“你成日只顾着那公司有什么用处呢?”
    “妈,您催我也没用。”宋幕言笑着回答,顺手回复了前几日遇到的一位女律师的消息,然后又道:““男人先成家再立业,何况我才二十九岁有什么着急的呢?”
    “二十九?二十九我都怀你二哥了。”
    “您的年代和我又不一样。”
    宋韵依旧叹气,“你明年就三十岁了,这几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妈也不是电视剧里那些恶婆婆,若是遇到好女孩儿你娶回来,妈自然当成亲女儿……”
    说到此,她忽然噤了声,全家都安静了几秒。
    主位上的男人脸色立刻沉下来。
    宋幕言将手中的橘子皮放下,也愣了一下,正想要说什么打岔之时,门铃突然响了。
    宋韵抬起头,“这么晚了,谁呀?”
    宋幕言站起身,“我去看看。”
    他穿过玄关处,打开门,怔了足足十秒,才道:“闻渡?”
    门口的闻渡五官染着寒气,上身就穿着个毛衣,周身散着冷气,似乎是在外面待了许久了。
    他抬起双眸,眸色沉静,带着些肃穆的味道,轻声说:“……小舅。”
    许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自己了,宋幕言嘴角抽了抽,就站在门口,似乎也没有邀请闻渡进门的打算。
    倒是宋韵在里面又问:“幕言,门口是谁呀?”
    宋幕言看着闻渡,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凳子的声音,知道母亲是打算过来看看,才侧身说:“进来吧。”
    闻渡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走进门。
    屋内温暖非常,一时间却赶不走闻渡在医院缠上的冷气。
    玄关处很大,闻渡微微侧眸就看见了柜子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女人的单人照片。
    她面带微笑,对着镜头,看上去幸福又无虑。
    照片似乎有些年代,但像素非常清晰。
    哪怕只是一眼,闻渡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双眼和那女人有多像。
    这照片像是一个禁锢,一个结界。
    闻渡再往里走,竟然感到有些失魂。
    里面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再度询问:“幕言,门口是谁?”
    闻渡忽然站住,像是不会走路了一般。
    宋韵此时恰好走过来,见来者,彻底愣住,连五官都变得僵硬。
    宋幕言跟在闻渡身后,微微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既然已经来了,就进去吧。”
    闻渡走入餐厅,餐厅内还坐着其余四五个人,回头看见他的脸,他们怔住了。
    一时间,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闻渡看着主位上的那人脸色慢慢铁青,才发现他其实与医院宣传片中的并不一样,他此刻分明看着更加年迈一些。
    闻渡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他冲着林哲海道:“外公。”
    第53章 家人
    林哲堂脸色立刻沉下来, 却不屑于跟闻渡对话,声音低冷,只是说:“宋幕言, 你让他进来做什么!”
    宋幕言显然是这个家里表情最放松的一个,但喉咙也有点发紧, “爸,别生气, 大过年的,何必呢。”
    “啪!”
    桌上的名贵瓷茶杯被林哲堂拍得响, 他震怒, “你还知道是过年!你想把你爸气死是不是!”
    宋韵略微回过神,扶上他的肩, “老林, 过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林哲堂指着闻渡, 似乎将他视为敝履, “混账!都让他进来了, 还有什么吉利的!”
    他又站起来,指着宋幕言的鼻子,还不解气地骂道:“你现在不听我的是吧, 不听就和他一起给我滚出去!”
    宋幕言看了一眼母亲。
    宋韵却在看着闻渡。
    目光中微有柔情,似乎在渴望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闻渡生下来时就是个好看的婴儿,接生的护士都说这是他们见过眉眼最周正的孩子。那时候,闻渡的上半张脸就已经很像他妈林幼晟了。
    现在依旧如此,不过五官更加立体一些,
    已经有了男人的样子。
    宋韵快要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过闻渡, 起码十多年。他的亲孙子长着一双与母亲相似的眼睛, 浑身散发着不符合十八岁少年的清冷气质。
    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既疲惫又脆弱。
    她的心微微软下来。
    轻声道:“你……先过来吧。”
    “我看谁敢?”林哲堂面色铁青, “我有没有说过,姓闻的永远不得踏足我林家!”
    宋幕言叹口气。
    屋内传来孩子的哭声。
    闻渡侧目看去,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熬不住守夜回房间睡觉却被林哲堂的吼声吓醒。
    此刻正愣怔着站在餐厅门口。
    她盯着闻渡看,揉了揉眼睛,忘记了哭泣。
    这女孩儿看着和闻璟差不多大,但闻渡从未见过。
    林哲堂看了一眼小女孩儿,桌旁一个女人走过去轻轻安慰她,然后将她领入了屋内。
    屋里恢复了安静,只剩林哲堂愤怒的粗喘。宋韵轻轻拍拍丈夫的肩,“让他进来吧,好歹是幼晟的亲生骨肉,是她唯一的孩子。你不见这孩子,人家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打扰过你,这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林哲堂不说话了,别开脸。
    宋幕言是家中幼子,得宠又聪明,极会观察父亲的脸色,在闻渡身后说:“过去吧。”
    长这么大,闻渡第一次感到微微无措。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哲堂的神色依旧带着厌恶,闻渡感到自己体内一半的林家血液在疯狂燃烧。
    他环视餐桌一圈,见自己的另外两位舅舅似乎都没有任何与自己多说一句话的欲望,看着他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
    没有厌恶,没有愤怒。
    就是冷漠,无尽的冷漠和蔑视。
    闻渡像是一个闯入者。
    哪怕屋内的所有人都跟他有血缘关系。
    他站着没动,终于再次开口,“外公,您能跟我单独聊聊吗?”
    林哲堂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宋韵轻声叹气,招呼他,“来,闻渡,过来坐。”
    闻渡坐下,宋幕言跟着坐在他旁边。
    宋韵给他倒了杯茶,也不问他今日来有什么事情,只是问道:“我记得你应该今年大约是要高考了吧。”
    闻渡点头。
    宋幕言见他不爱说话,顺便替他补充他,“他学习好,随我姐,年级前三,前段时间拿了物理竞赛的第一名,我还去给他颁了个奖。”
    宋韵道:“原来你早都见过闻渡了啊。”
    “也没早几天。”
    宋韵又说:“闻渡,你母亲当年就学习好,也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家不是做医生的,就是做生意的,只有你妈当初非要去学天文学,拦都拦不住。”
    闻渡点头,他大约记得,儿时母亲带着他他去山上露营,教他辨认星星。
    提起旧事,桌上的人皆是十分感慨。只有林哲堂更加愤恨。
    当年林幼晟是燕城大学天文系最好的学生,被保送硕博连读。在大四那年遇到闻远江。
    闻远江是穷苦出身,虽然学习还算可以,但距离燕城大学还是远远不够。之所以能够在燕大遇见林幼晟不过是他在餐厅打工,去人家学校送给学生会送午餐外送,这才遇到。
    闻远江虽然出身和学历都无法与林幼晟比较,但年轻时,他的那张脸足够吸引年轻女孩儿,哪怕是见过许多世面的林家千金。
    林幼晟再聪明,哪怕将宇宙内外都琢磨清楚,也琢磨不透爱情。
    当初林哲堂和宋韵都极其看不上闻远江这个穷小子。但奈何人家林幼晟招架不住他的英俊外表和甜言蜜语,不知道在家里闹过多少次矛盾,但是说什么都要嫁他。
    父母执拗不过她,终于在林幼晟研究生一年级如愿嫁给闻远江。
    婚后,他们住在市中心宋韵为他们购买的房子中,甜甜蜜蜜。那时候,闻远江称得上是瞻前马后,就连宋韵都以为自己女儿嫁对人了。
    结婚半年后,闻远江开始创业,获得了林家的一笔资助,刚开始他的事业并不顺利,林幼晟不肯让父母担心,就瞒着他们自己在外做家教,且将自己在燕城大学获得的所有奖学金都给了闻远江。
    一年后,闻远江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虽是有起色,但生意终究有起伏,林幼晟照旧在外家教,直到有一次不小心摔倒见红,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怀孕了。
    闻渡就是这个时候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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