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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渡在林幼晟肚子里时实在算不上一个乖孩子,他晚上非常闹腾,常常叫林幼晟整日睡不着,而闻远江又以事业为重,根本分不出神来照顾妻子。
    宋韵心疼女儿,找了两个最好的保姆,但林幼晟依然身体渐差,最后只好休学。
    闻渡的预产期本在年底的最后一天,但是林幼晟生生疼了一整天才生下他。
    婴儿的哭声刚刚嘹亮,她就昏死过去。
    那天,是闻远江拿到第一个大单的日子。
    他那日喝得醉醺醺,从陌生女人的床上醒来,才知道原来妻子已经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生意的成功和新生儿的诞生冲刷了闻远江的愧疚。
    他根本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床,给那女人一笔封口费,打算让此事永远消逝在记忆中。
    生下闻渡后,林幼晟身体愈发不好,她干脆退学,专心养身子,何况她也是真的喜欢儿子,恨不得每时都待在他身边,见证他的每一刻成长。将缺失的父爱全部补回来。
    在闻渡六岁那年,闻远江的地产生意越做越大,拿下一块极好的地皮,他不用在闻家像个老鼠一样地做人了。
    也是在那一年,一个陌生女人找上了林幼晟。
    那女人给她一张孕检报告单。
    其他的,不用多说。
    那是林幼晟第一次直面闻远江出轨,她抱着不明就里的闻渡哭了一夜,然后给闻远江打电话将他从外地叫回来,说要离婚。
    那天,闻远江说了无数个对不起,说自己再也不会这样,求她原谅。
    林幼晟看着儿子白嫩的小脸蛋,渴望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终于还是心软了。
    后面的日子却更加难过。
    闻远江安分了几个月,再次出轨。林幼晟一直忍耐,直到两年后在家看见其他女人的内裤,她彻底崩溃了。
    她终于与闻远江离婚。
    这一次,闻远江腰缠万贯,却不过三十六岁。身边有大把的莺莺燕燕,早已瞧不上林幼晟这个病秧子。
    林幼晟为了斩断情丝,决心再也不见闻远江,忍痛放弃闻渡的抚养权,去了大洋彼岸,后来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画家,度过了人生的最后阶段。
    所幸,最后那段日子里,她是快乐的。
    林幼晟死在了国外,灯枯油尽之时,林家人赶过来,却不见闻渡的身影。
    林哲堂早已不见闻家父子二人,也不允许闻渡前来见母亲最后一面。哪怕闻渡哭得嗓子撕裂,他也不准。
    他极痛恨闻家人,也不在乎闻渡这个不过在上小学的孩子是否想念母亲。
    当他们把林幼晟的骨灰拿回来时,也依旧不告诉闻渡尸骨埋在何处。
    失去母亲的那一年冬天,闻渡刚满十一岁。
    他在雪地里站了一整夜。
    往事闻渡并不愿过多回忆。
    爱与恨交织,他也无法说清自己是否是无辜的。
    但是他没忘记今晚的事情,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失去亲人之痛,他体会过一次,不愿再让谈溪体会。
    闻渡又重复一遍:“外公,您能跟我单独聊聊吗?”
    闻渡的声音虽然清冷,但也清澈。
    他在闻远江的手下长大,却没有叫人生厌。
    宋韵推了丈夫一把,“去吧,跟孩子聊一聊,听听他想跟你说什么。”
    闻渡依旧看着林哲堂,目光坚定。
    林哲堂忽然想起来,高考结束时,林幼晟说自己要去天文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他抬起头,深深叹口气,让眼眶的湿润变干。他是个医生,女儿却在不到四十岁就因病离世,是他终身的悔恨。
    哪怕他清楚医生并非神仙,也无法忘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他时常也痛恨自己,若是当时态度强硬,坚决不许女儿嫁给闻远江,或是干脆在她高中毕业后就将她送去国外继续深造……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早已落定尘埃。
    林哲堂站起身,灯光下,他冷漠地看着闻渡,开口:“我只给你十分钟,说完你就走。”
    作者有话说:
    显摆一下下~~
    在我的存稿箱里,他俩已经高考结束了,闻渡也知道程泽禹的存在了哈哈哈!
    第54章 结果
    初一那日, 护士告诉谈溪五天后出活检结果,但是不过两日,她就接到了通知, 说可以去医院取结果了。
    叶琳在家陪伴谈向北,谈溪独自赶往医院, 抵达时紧张到手心都是湿的。
    肿瘤科的副主任将她带到医院最顶层的办公室区。这一层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更安静, 也更宽敞一些。在谈溪略微的疑惑中,主任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主任推开门, 冲里面的人恭敬点头, 然后跟谈溪说:“进去吧。”
    她走进去,却在里面看见了闻渡。
    他身边坐着的那位医生谈溪也曾经透过屏幕见过几回。
    是林哲堂。
    闻渡表现地比往日更加疏离, 抬起双眸, 只是淡淡地冲谈溪点了点头。
    谈溪轻轻关上门。
    林哲堂点点下巴, “坐。”
    谈溪低声道谢。
    坐在他们对面。
    林哲堂开口并未先提起谈向北的病情, 只是问:“你叫谈溪?”
    谈溪点头。
    林哲堂并未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 他的神色并不叫人感到厌烦,却有一种压迫感。
    谈溪迎上目光。
    瞳孔清澈,带着丝丝对父亲生命的渴求。
    林哲堂又说:“听说, 你跟闻渡是同班同学?”
    谈溪再次看了一言不发的闻渡一眼,点点头,“是。”
    “高三学生,还要照顾父亲的病,应该很忙吧?”
    谈溪平视对方,“还好。”
    林哲堂的上下唇抿成一条直线, 再次陷入沉默。
    谈溪第一次感到紧张, 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到命运并非掌握在自己手中。她看着林哲堂, 某种程度上像看着审判官。
    仿佛他可以决定谈向北的生命。
    谈溪声音微抖,“林医生……请问我父亲怎么样?”
    林哲堂回神,拿起手中的资料,恢复一位资深医生的专业模样,陈述道:“恐怕不太好。”
    *
    一个小时后,谈溪从林哲堂的办公室走出来。
    闻渡跟在她身后,谈溪一路上都未发言。
    她沉默地坐上电梯,走下电梯,最后走出医院。
    街道上的冷气似乎都冰封了所有活力。
    谈溪双目空洞,漫无目的地朝一条医院无人的后巷走去,任由冷风吹来,感到四周人群变少之后,她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开始嚎啕大哭。
    “谈溪……”
    闻渡的轻叹在寒风中消散。
    他下意识蹲下身,尽量与谈溪平齐。
    胸口像是海浪一般翻涌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渡冷漠已久,心像冰山,如今出现裂口,首先的反应竟然是害怕冰山裂口处涌出的冷气伤害到谈溪。
    他顿了一下,才说:“谈溪,别怕。”
    谈溪把头埋在膝盖中,哭得喘不上来气。
    也不说话,就是哭。
    她露在外面的拳头被冻得通红,闻渡轻轻扣上去。
    过了很久,谈溪哭得嗓子都哑了,她终于停下来,抹掉眼泪,站起身。
    闻渡也也站起来,看着谈溪红肿的双眼。
    他们待在一个并不算整洁的小巷中。
    附近偶尔经过几个人,大多是从这医院出来的,他们神色木纳,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棱角,快要失去抵抗的能力。
    远处飘来味道并不好的食物气味,混合着寒风,味觉似乎都被抹去了活力,似乎连色彩都消失了。
    闻渡眼前唯有谈溪是鲜活的。
    她泪流满面,双眼红肿,鼻尖也被冻成了深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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