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总管虽然在定北侯府待了几年,但很少见到周英本人。他虽不知道周英为何会突发奇想来查看夜香车,但也知道眼下是个表现机会。若非时间不允许,他早就把夜香车换成新的了。
周英隔着几步看了看,只见夜香车上还很湿,显然是在仓促间刷洗干净的。虽然没有难以入目的秽物,但还是有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实在难以想象,赵璟是怎么躲在这里面出去的。
周英本想靠上去细看,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被那股味道劝退了。
小管事察言观色,立马让人把车推走了。
周英也没阻拦,而是问:“府里的夜香车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回侯爷的话,自打小的进府,这种车都是这样的。”小管事忙道。
周英比划了一下赵璟当时的大小,沉声问:“我若想在上面藏这么大一个箱子,能被人发现吗?”
“侯爷明鉴。”小管事何等精明,立马察觉周英是怕有人利用夜香车偷运侯府里的东西出去,忙跪下解释道:“这院里的人都是小的管着的,手脚绝对干净,不会做那些不检点的事的,侯爷……”
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周英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说那么多没用的。”
“是。”小管事不敢说谎,只能道:“府里的夜香车一般都是用驴拉出去的,前面能坐驾车的人。旁边放下这么大一个箱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到此处,小管事还不忘替自己辩白,“不过这边的下人去不了前院,和前院的人也没什么接触,不可能拿到府里的贵重物品。”
“行了,你下去吧。”听了这话,周英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正堂,周祥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周英,连忙行礼。
摆手免了周祥的礼,周英揉了揉额角,疲惫地问:“大理寺那边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周祥道:“只要有人试图和夫人接触,我们一定能发现。”
点了点头,周英这才问:“吩咐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找到了马婆子失踪时府里拉夜香车的杂役了,也找到了‘那位’被废后和她一起做活的侍女。现下已经弄清楚了。”周祥道。
周祥说的“那位”,就是沈雨薇。只是因为不知怎么称呼,便用“那位”代替。
揉额头的手一顿,周英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什么,她还要做活?”
“侯爷身居高位,常年忙于政务,不了解内宅后院这些事。”周祥是府里总管的儿子,从小就和仆从们混在一起,知道这些人的嘴脸。虽然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委婉地道:“拜高踩低虽是人之常情,但朝堂上的大人们多少都会顾些体面,只会暗地里动手脚,不会把事情做得太明。可府里的下人们不一样,他们没读过什么书,看事情只看表面,做事也是直着来。那位被废后,就从前院迁去了杂役院。起先府里的人只是克扣她和马婆子的伙食,后来见没人过问,便大着胆子指使她们干活了。”
周英气急,怒道:“她虽然被废,但好歹给本候生了儿子,岂能是府里的奴才可以差遣的?这些奴才真是该死!总管呢,就不管吗?”
“属下替父亲请罪,这事是父亲失职。”见周英气的不轻,周祥立刻跪下道:“当时夫人没了孩子,伤心欲绝,侯爷又正在气头上。父亲只以为是那位害了夫人的孩子,心中也是十分不满。所以明知道她会落到什么境地,还是没有出手阻止。父亲有罪,属下愿代父亲领罪。”
说完这话,周祥便对着周英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其实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当初授意仆役苛待沈雨薇的正是沈雨棠。依着当时的情况,替沈雨薇说话便等于得罪了沈雨棠。大家都是聪明人,谁在侯爷心中的分量更重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没上赶着踩上沈雨薇一脚就算不错了,谁还敢护着她呀!只是现在说这些,颇有替自己父亲开脱的意思,所以周祥聪明的闭了嘴。
叹了口气,周英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周祥说的没错,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府里的这些下人,通常都是望着主子的脸色说话,以主子的好恶行事。沈雨薇本就不得宠,又丢了正室的身份,连带着生的儿子也不被喜欢。加上是犯了错被废,就算是为了讨好沈雨棠,下人们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说到底,错还是在他身上。
“起来吧。”片刻的功夫,周英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他沉声问:“所以马婆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干了倒夜香的活?”
周祥站起身来,一边觑着周英的脸色,一边道:“不错。因为倒夜香的活没人愿意干,府里的下人见她们好欺负,就逼迫马婆子揽下了。后来,马婆子便时不时地跟着倒夜香的车出去,在外面卖些自己做的针线,换点食物和用品贴补生活。因为收了好处,驾车的人也替她周全。谁知马婆子在一次出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没想到赵睿说的是真的,赵璟真是用这种方法被马婆子偷带出了府。周英闭了闭眼,道:“门房都是死的吗?怎么不检查就让他们出去?”
“夜香车都是从后门出府,后门的门房不认识马婆子。加上出去倒夜香的都是府里最低等的杂役,没机会进前院,也偷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门房基本上不怎么检查。”周祥苦笑了一下,道:“毕竟是夜香,没人愿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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