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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马前方,沉声道:“臣不知殿下的马术如何,还请殿下先展示一番。”
    “呵。”郁灯泠发出一声冷笑,似有嘲意,“展示?”
    那语气中满满的傲气,仿佛在说,你在怀疑我。我还需要展示?
    身在皇室,自幼便有无数名师教习各方面的技能,这点骑射之术微不足道。
    薄朔雪答道:“臣当然相信殿下精通马术,但夏烈节有其特殊的规矩,哪怕是驰名的御手,也要操练一番才行。”
    郁灯泠不知听到哪一句,沉默了一下。
    接着面色木然,提起马鞭,放在眼前看了看。
    似乎是认了认形状,郁灯泠歪头略作思考,举起鞭子在马身上抽了一下。
    鞭尾抽到马肚,白马吃痛受惊之下,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薄朔雪瞳孔紧缩,来不及多想,加急几步飞身骑到马背上,双手环过郁灯泠,在她身前紧紧攥住缰绳,白马差点撞上围栏之前,薄朔雪险险勒住它转了方向,再任由白马跑了几个圈,连番安抚之下,白马才渐渐冷静下来,停住步子,在原地慢慢踏动。
    薄朔雪提着的心口这才缓缓松下来。
    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惊险,薄朔雪不由得涌起恼怒。
    这殿下不要命了不成?
    他咬牙低头看向怀中的郁灯泠,后者却是一脸淡然,不,应该是,理所当然。
    仿佛在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我展示,我展示了。
    薄朔雪呼吸微滞,明白过来,继而揉了揉额角。
    他总算知道郁灯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太优秀了不需要展示。
    而是糟糕到根本没有可以展示的东西。
    “殿下不善骑射,为什么不说。”薄朔雪无奈问。
    他也根本没法提前想到,身为唯一的长公主,这殿下竟然连基本的东西都没学过。
    “不需要。”郁灯泠简短答道。
    双眼依旧无神地看着前方,兴趣缺缺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差点在混乱中坠马的人也不是她自己一般。
    “我又差点害殿下受伤!”
    着急起来,又不用“臣”的自称了,语气也有点急。
    郁灯泠没说话,眼珠转动,瞥了瞥他。
    他语气急,听起来有几分凶恶,却暗含关心。
    为何还要关心她?
    她方才明明叱骂他,让他罚跪。
    薄朔雪并不是只懂得愚忠的蠢货,他分明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傲骨。
    可她甚至根本没有感受到他的怨气,反而他还在一丝不苟地在试图教会她骑马。
    她罕见地也想要问薄朔雪一句,为什么。
    薄朔雪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好情绪,挺直了脊背。
    “罢了。那就从最基本的教起。”
    这一回,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任郁灯泠独自在马背上了,也顾不上之前要同长公主保持距离的行径,手里牢牢握住缰绳,一刻也不敢松。
    薄朔雪令白马走动起来,一边低声絮絮解释着步骤,以及每一个动作的要领。
    郁灯泠坐在他身前,一直是满脸木然,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也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但不论这位听众反响如何,薄朔雪始终解释得很认真,几乎是巨细无遗。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灯泠垂下目光,散漫出声。
    “薄朔雪。”
    薄朔雪微怔。
    这好像是长公主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的那种。
    之前要么是薄小侯爷,要么就干脆不叫。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了声。
    郁灯泠的声音里无悲无喜,听不出丝毫情绪:“你应当很讨厌我吧。”
    薄朔雪静默,顿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才坦然答道:“是。”
    他不屑于说谎。郁灯泠枉顾他的意愿,将他原本平静的日子彻底打破,还平添出许多麻烦,若说他半分反感也没有,定然是谎话。
    郁灯泠唇角微勾,在那张冷然的脸上,显得有几分自嘲。
    “果然。”
    不管他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他讨厌她就好。
    薄朔雪看着她侧脸的神情,不由得抿紧唇瓣。
    她为何问这个?
    难道,是担心他太过讨厌她?
    如若她所说的“心喜于薄小侯爷”是真话,那的确,会担心自己心悦之人不喜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哪怕是高傲如长公主殿下也不例外。
    薄朔雪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低低道:“殿下,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说。”
    “殿下可还记得,第一回 与我见面的时候。”
    耀阳当头,郁灯泠眯了眯眼。
    就昨日的事,她为何会不记得。
    便敷衍应道:“嗯。”
    薄朔雪双眸扬起,眸中闪烁着点点光亮。
    “当真?在何处。”
    “灯宵宫。”
    薄朔雪眼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长睫微垂,遮住半边双眸。
    回答完之后,身后的人却久久未曾说话,郁灯泠狐疑道:“怎么?”
    难道不对。
    薄朔雪深吸口气,摇了摇头。
    “没什么。”
    算了,不记得就算了。
    反正他也已然猜到,她大概是早就忘了的。
    薄朔雪握紧缰绳,轻夹了下马肚,白马撒开蹄子在练武场上慢慢跑动起来,徐徐凉风拂过,带走闷窒燥热。
    郁灯泠闭上嘴巴。
    她常常敷衍别人,此时自然也听得出来,薄朔雪分明是在敷衍自己。
    不过,她此时莫名地不想追究。
    马蹄踏动的声音很好听,哒哒的轻响很有规律,轻风经过人面,鼓起袖袍和裙摆,不仅增添了清凉,还让心腔也变得轻盈。
    郁灯泠眯着双眼,稍稍抬高了下巴。
    风从她的脖颈吹过,带动发丝擦过耳垂,脊背慢慢酥软,仿佛舒展开来。
    这感觉并不差。
    跑了几圈,让郁灯泠感受马匹正常的速度,薄朔雪一边把动作要领又从头再讲了一遍。
    “殿下要试试么?”
    他摊手,想把缰绳交还给郁灯泠。反正他在马上,可以控制,就算郁灯泠还没学会,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出事。
    郁灯泠看也没看那缰绳,只是目视着远方。
    “一炷香,到了。”
    薄朔雪一顿。
    之前长公主就说过,只练一炷香。
    “要回去了么。”薄朔雪声音有些低落。
    毕竟,好不容易让这殿下上了马,却其实根本没练出来什么。
    郁灯泠没说话。
    过了会儿,郁灯泠力气慢慢松完了,小小打了个哈欠,身子又软又轻地往后靠在薄朔雪胸膛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蝴蝶
    薄朔雪身子僵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乃至屏息。
    仿佛一只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小猫,玩累了之后也会屈尊降贵地靠在人身上休息。
    反而是被靠着的人手足无措。
    她……太小一只,薄朔雪几乎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只是胸膛上多了一个脑袋,多了一副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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