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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同长公主之间分明什么也没有,但如今他被叫来侍寝,就总像是多了一分旖旎的滋味。
    有些事情,现在不适合被想起来。
    将满头青丝擦完,薄朔雪放下布巾,正襟危坐,同长公主严肃开口。
    “殿下,臣来这里,是想同殿下说清楚。”
    “臣之前已经说过,不愿侍寝,也不愿做娈宠,这个想法,从始至终不会改变。”
    “请殿下不要逼迫于臣。”
    “逼迫?”郁灯泠重复了一遍,“说得好。我今日就是要逼迫于你。”
    她肩头微转,双手撑在榻上,乌发簌簌落在肩头,将雪白的脸遮得像狐狸一般:“上榻。”
    “……”薄朔雪攥紧了拳。
    他本想谈判,长公主却根本不给对话的机会。
    宽阔的床榻在薄朔雪眼中,好似沼泽牢笼一般,要将他拉扯吞噬。
    烛光暧昧摇晃,在床头打出他与长公主两个人的身影。
    他与长公主身上的寝服,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一个暗示。
    暗示他从听话沐浴、穿上长公主所赠衣物时,就已经走进了这个陷阱。
    暗示他从第一天进入灯宵宫时,所谓的日后找机会逃出去,就已经是痴心妄想。
    薄朔雪死死咬牙,他自然痛恨被囚禁,被束缚。
    可对眼前的这殿下,他不想动手,甚至,酝酿许久,也说不出强硬的难听话。
    “殿下,当真执意如此?”
    郁灯泠蹙了蹙眉,已然是有些不耐。
    “快写上来。你若再废话,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薄朔雪脸上蔓延开浓浓的失望。
    他本以为,经过这些时日,长公主会同自己尊重她一般,尊重自己。
    可殿下始终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忌他的颜面,也不顾忌情分。
    她只想强横地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一个贪婪、执拗、不听劝的孩子一般。
    薄朔雪深深呼吸,撩开衣摆,在原地单膝跪了下来。
    郁灯泠狠狠地皱紧了眉,甚至瞳孔都紧缩了一瞬,死死盯住薄朔雪跪在地上的那条腿。
    “脏了。”
    “你把自己弄脏了,如何侍寝?”
    “臣根本不愿侍寝。”薄朔雪咬牙沉声道,“但,臣不愿忤逆殿下。臣就跪在这里,守在殿下榻边,也算是服侍。”
    他宁愿跪一夜,也绝对不当娈宠。
    郁灯泠木然地看着他,视线直直落在他的身上。
    薄朔雪清晰地感受到殿下的目光,闭了闭眼,强行无视。
    他知道,殿下对他的心意,自然也就知道,殿下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定然会不悦,甚至,可能还会伤心。
    但是薄朔雪只能谢绝殿下的这份情意。
    因为他绝对无法踏破心中的底线。
    郁灯泠心中,倒也没有多少不悦。
    她紧绷的呼吸,反而渐渐放松了下来。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这样也算侍寝。
    根本不用上榻的。
    让他跪一夜,羞辱他的效果岂不是更好么。接下来,她只需要在睡梦中收割薄朔雪的恨意即可。
    “这是你说的。”
    这真是太好了。
    郁灯泠挪了挪位置,就地躺下来,手都懒得动,身子一卷,就把薄毯卷到了自己身上,安然打算闭眼。
    薄朔雪的呼吸沉痛地微微颤抖。
    殿下的语气像极了赌气,定然是被他伤到了。
    作者有话说:
    有原则,但很快就不多了。
    之后会躺着侍寝的~
    第30章 恐吓
    薄朔雪原本以为, 还要再与长公主纠缠一阵子。
    或许长公主还会威逼利诱他换一身干净衣裳,再上榻去。
    而他定然断断不会答应。
    但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 榻上之人本就轻微的呼吸渐渐平缓。
    当真睡着了?
    薄朔雪忍不住抬头去看。
    长公主平躺着,一动不动, 看起来睡得十分安详。
    薄朔雪不由得有些惊愕。一是没想到, 长公主这次没再执拗。二则是因为,屋里的灯烛还没熄,亮堂堂的。
    守夜的下人全都在门外, 屋里只有薄朔雪与长公主两人。
    长公主睡觉, 薄朔雪便无事可做。
    方才争执时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生出些无聊来。
    他转动视线, 观察了一番屋里的摆设。
    灯盏中的蜡烛似是特制的,十分粗壮,按这样燃烧的速度,大约一整夜都不会熄灭。
    这长公主难道一直是点着灯睡觉的?
    会不会太胆小了些。
    他思绪胡乱攀扯,又想到从前他带过的那个义塾中,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儿,夜晚惧黑, 却舍不得点油灯, 晴天时便躺在天井里晒月光, 不肯回铺上睡觉。
    直到后来,他那张大铺上又来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 晚上互相依偎着,他才再也没有在夜里偷跑出来过。
    不过, 长公主也不一定是因为惧黑才点这一屋子的灯。
    或许是因为长公主本来就嗜好奢华, 爱铺张浪费呢。
    薄朔雪单膝跪在地上, 跪得有些累了。
    悄悄看一眼长公主,依旧紧紧闭着眼,一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薄朔雪偷偷左腿换右腿,换了个姿势跪着,趁着无人察觉,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腰身立刻重新绷得笔挺。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
    根本没有人在看着这边。
    薄朔雪眨了眨眼,悄悄把跪着的腿收回来,半蹲在了地上。
    侯爷的确说要跪一夜,但是,那是在长公主面前跪一夜。
    长公主都没看见,侯爷凭什么跪一夜。
    蹲一蹲也可以。
    又过了一会儿,蹲一蹲也可以,变成了坐一坐也可以。
    为了保证长公主的睡眠不被打扰,别说屋子里没有外人,就连屋外的窗户都没有人敢多看一眼。室内清幽至极,除了烛火太亮,是最适合睡觉的环境。
    薄朔雪待着待着,有些困了。
    反正长公主不知道,靠着眯一会儿也不丢人的,于他的骨气没有损伤。
    薄朔雪挪动了两下,靠着床边坐好,打算休息一会儿,等长公主醒之前再恢复原状,假装自己跪了一整晚。
    因为靠到了床边,薄朔雪与长公主的距离瞬间拉近不少,能看清她眼睫时不时的颤动,还有淡粉的唇瓣上的纹路。
    长公主长得真像一幅画,恬淡的眉眼之间蕴着一种神性,骨相处处都精致,她常面无表情,便显得自带疏离感,仿佛与尘世格格不入。
    叫怯懦者惧怕,而无畏者心痒,好奇她或笑或怒时,会有多么生动。
    灯烛发出轻微毕啵声,薄朔雪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则曲着靠近胸口,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
    他高挺的鼻梁挡住光影,一半在面朝窗外黑夜的阴影中,一半在暖黄的光晕中,偏头垂眼看着侧枕沉睡的长公主。
    月动星移,长公主似有所觉,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安地滚动了数回,倏地睁开。
    与薄朔雪四目相对。
    薄朔雪呼吸一窒,喉结滚动了几下。
    脑海中亦是一片空白。
    糟糕,被看见了。
    他现在是立刻若无其事地退回去比较好,还是用手挡住长公主的视线,假装她没看到比较好。
    很急,需要飞快地想。
    郁灯泠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短促地呼吸了一下,发出类似小猫被打扰睡眠时的气音,在薄朔雪想好之前,朝他伸出手。
    薄朔雪颇为僵硬地看着她的动作,直到长公主的手碰到了他的衣袖,轻轻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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