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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到之后,长公主半梦半醒地抿了抿嘴,缓慢地阖上双眼,又重新沉睡。
    薄朔雪凤眼微睁,连呼吸都屏住,一动不动。
    那之后,长公主没再中途醒过。
    翌日郁灯泠醒了,手臂朝头顶展开,伸了个懒腰。
    她眯眼瞧着窗外,莫名觉得身上似乎比平时多些力气。
    再一转眸,看见了跪姿笔挺的薄朔雪。
    薄小侯爷单膝跪在她榻前,面容英俊凛然,虽然是认错服罪的姿态,身周气势却蕴着威武不屈。
    竟当真跪了一夜,骨头挺硬。
    郁灯泠眯了眯眼,扯动床前的摇铃。
    宫女听见铃铛声,从外面推门而入,进来便向长公主小心翼翼地告饶。
    今日还没到长公主平时醒的时辰,她们没来得及进来服侍。
    郁灯泠摆摆手,示意免罪。
    宫女们朝左边看看,侯爷也在。虽不知为何侯爷跪着,宫女们也不敢多思,又向侯爷行礼请罪。
    郁灯泠一脸麻木。
    她们没服侍好她,为何还要向薄朔雪请罪。
    薄朔雪唇瓣微干,嗓音亦有几分干涩,淡淡答道:“……下回警醒些便是。”
    宫女们赶紧乖巧答“是”。
    郁灯泠眯了眯眼。
    薄朔雪自己还戴罪跪着,为何也在规训她的侍女,这般自然而然?
    郁灯泠不理解。
    宫女起身,替长公主准备洗漱,更衣,传膳。
    又向薄朔雪问道:“侯爷是否也在衣香园洗漱用膳?”
    薄朔雪开口之前,郁灯泠却先出了声:“不。他昨晚辛苦一整夜,现在要回去休息。”
    不能留他下来,否则,他说不定又要拉着她搞什么强身健体。
    辛,辛苦一夜……
    宫女们瑟缩了一下,敬畏地点点头。
    看看侯爷眼下有淡淡乌青,且大早上便在罚跪,再看长公主殿下比起平日来显得容光焕发的面色,也不知道,这一整夜的伺候,殿下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她们也不敢说,她们也不敢问。
    只是赶紧低下头,按着规矩退出去,只是在临出门时忍不住互相推搡了几下,似乎彼此心中都有许多说不出来的话。
    薄朔雪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两个宫女的背影。
    郁灯泠懒洋洋地朝他下令,叫他平身。
    薄朔雪慢慢站起来,一边对长公主斟酌着词句道:“殿下,你方才对那两人说的话,极易引人误会。”
    “误会?”郁灯泠歪了歪头,“误会什么。”
    “自然是殿下与臣的名节。”
    郁灯泠短促地笑了一声。
    “薄朔雪,你当真是有几分痴心妄想。进了灯宵宫,你的名节便在我手里,我说你清白,你便清白,我稍暗示一句,你便是以色侍人的幸臣,你若还想要名声,应当多讨好我才是。”
    薄朔雪瞳孔微微收缩。
    他明显能察觉到,今日醒来的殿下,对他的敌意比从前都要盛上几分。句句夹枪带棒,仿佛迫不及待想看他认错求饶。
    果然是生气了么。
    因为他不愿意侍寝?
    薄朔雪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么,臣该如何讨好殿下。”
    “自然是叫你侍寝时,你就乖乖地听话。”郁灯泠昂了昂下巴。
    果然如此。
    薄朔雪眼眸深幽,越发确信了先前的猜测。
    殿下的占有欲果然强盛如斯,他还能抵挡多久?
    见薄朔雪一脸的为难模样,郁灯泠料定他是害怕了。
    眼眸微微闪动,郁灯泠续道:“你大可以去向太妃告状,说我如何欺凌于你。但,无论你搬来什么救兵,我也绝不会放手,你做好这般准备便是。”
    薄朔雪一怔,忽然察觉了不对劲之处。
    “我为何要去向太妃告状?”
    郁灯泠眯了眯眼。
    “少装模作样。太妃许诺要做你的靠山,你处处听从太妃指令,她自然替你撑腰。”
    薄朔雪紧紧蹙眉,粗声道:“我与太妃根本不熟悉,在这灯宵宫中,我熟识的只有殿下一人,若真要求助,也是与殿下商量。”
    说完,似乎觉得有损气势,薄朔雪又补了一句:“不过,我铁骨铮铮,也没什么好怕的。”
    郁灯泠眯眼瞧着他,显然不信。
    “你听从太妃旨意,逼我学骑射,逼我上朝,叫我做许多我不愿意做的事……薄朔雪,我一直纵容你,是因为心喜于你。你若当真要与我作对,我亦可以将你四肢折断,困在房中日日享用,哪怕薄氏要为此造反逼宫,也是在所不惜。”
    郁灯泠说完,呲了呲牙,竭力显得凶恶至极,实则句句皆是暗示。
    跪了一晚,薄朔雪此时定然恨她至极,怕她至极。
    她便要告诉他,日后在这宫中,他要遭受的折磨只会越来越多。
    他若是想要逃出去,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带兵逼宫,反了当今皇室,才能彻底摆脱她。
    书中说,大燕王朝终将倾覆在薄朔雪的手中,但那时候,她早已经化成了一抔尘土,也看不到那一幕。
    她必须要催促薄朔雪快些,再快些行动,好在她死前让她如愿。
    这是她唯一的一个愿望。
    薄朔雪听着这番言语,震惊地后退两步。
    长公主,竟是这般想他的。
    她竟以为,他做那些事,只是为了完成太妃的命令。
    难怪她那般排斥,甚至不惜说出造反逼宫之类的胡言乱语,来恐吓他。
    他一直将自己看作一个过路的郎中,见到有人气息奄奄,便不由得一定想要救一把,除此之外别无杂念,从未想过要算计长公主什么。
    他更想当长公主的朋友,而不是像太妃一般,变成另一个只会对长公主施压的长辈。
    他的所作所为,都只是想让长公主多些活气,过得高兴些,再也不要生出自绝的念头,如此才可安心。
    但,长公主既然如此排斥,那便说明,他的确做错了。
    他用错了方式,那么,就必须得调整策略才行。
    郁灯泠见他震惊,以为自己所言令他醍醐灌顶,便颇为满意。
    薄朔雪沉默抿唇若有所思,却是想着,接下来要如何换一种法子,好让长公主感受到活着的乐趣。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甜味
    打定主意, 薄朔雪也不着急了。
    坦然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见到他的举动,郁灯泠果然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警惕问道:“你为何还不回去。”
    薄朔雪眉梢微挑,用她的话回应道:“我想讨好殿下, 当然要多陪陪殿下。”
    “不要你陪。”郁灯泠赶紧拒绝, 脑海中又立刻回忆起了被捉起来锻炼的痛苦,甚至看到薄朔雪的时候,都感到了一丝害怕。
    长公主的双眼睁圆了, 警惕起来。虽然变化很细微, 但比起以往的死气沉沉, 她此时抵触的情绪实在是太好辨认。
    几乎不用猜, 薄朔雪都能明白长公主在抵触什么,却故意淡定地说:“不可能,殿下既然心悦于我,定然想要多多看到我,殿下一定是口是心非。”
    郁灯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又有一只蝴蝶落到她眼皮上时那般进退两难。
    没办法,是她亲口说心喜于薄朔雪,此时也不好否认。郁灯泠僵了一会儿, 更正道:“晚上你再来陪, 早上不要你陪。”
    殿下想要偷懒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薄朔雪抿紧唇忍笑,想了想, 轻声说:“被殿下罚跪一夜,着实有些辛苦。”
    辛苦就快回去睡觉。
    郁灯泠直直地盯着他, 十分防备。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今早的晨训就免了吧。”薄朔雪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看了眼窗外的日头。
    郁灯泠眨了眨眼。
    当真?
    说完,薄朔雪还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做出十分困倦的模样,与平时的神采奕奕不同,他学着郁灯泠惯用的姿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见到这般情景,郁灯泠才总算放心了几分。
    看来就算是薄朔雪,也是会累的。
    既然不要晨训,郁灯泠就懒得理睬他了,没再花力气赶他走。
    他对宫人吩咐要连同他那一份早膳一起准备时,郁灯泠也没有阻止。
    昨夜本就要留他侍寝,衣香园里一应洗漱用具自然都提前准备好,薄朔雪指了个小太监带他去更衣,整理妥当再回来。
    他已经想通了,若要让长公主提起精神气,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比起将那些良好的习性、责任和权力一股脑塞给她,倒不如先让殿下感觉到一些意趣,让她对任何事情,都多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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