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珩冷眼看完整场戏,等带队老师领着柯泽来监控室的时候,他才掀眼,懒懒地起身,冲着保安点头致歉:“没有的话,可能是我记错地方了。刚才辛苦您。”
保安只顾着调查柯泽,并未怀疑他的用意。
许京珩离开监控室的时候,看了柯泽一眼。他其实对柯泽并无多大的印象,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还是昨天去机场接黎川的时候,黎川想起柯泽这人,顺嘴提了一段过往的事。
柯泽初中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他心气傲,喜欢被人捧着。当时跟他谈恋爱的,是小他一届的女生。女生卑卑怯怯的,谈不上多漂亮,但也不丑。柯泽这人情绪不稳定,一旦女朋友的行为不符合他的预期,他就会站在至高者的角度摧毁女生的自信心。
女生在这段恋情中被灌输太多有关自己差劲,她依附于柯泽,而柯泽这人控制欲挺强,他不分手的原因不是说有多喜欢他的对象,而是他喜欢通过交往一些好掌控的女生,满足他的虚荣心。
直到那天,女生在操场上听到许京珩的国旗下讲话,醍醐灌顶后,跟柯泽提了分手。
黎川说:“所以,柯泽一直觉得,是你缘故才导致他跟他前女友分手。”
许京珩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后续,前后一联系,就知道柯泽为什么会去偷拍实训成员紧急联系人的名单,给夏知予的妈妈发那样的短信。
他的用意昭然若揭,除了给两人添堵之外,估计就是想借助家庭矛盾,促使两人分手吧。
许京珩走出大楼,伸手去摸手机,正想给夏知予发个消息,夏知予就先他一步拨来语音电话。她心知肚明,知道这是许京珩的手笔,没有多余去问。她也知道,办公室没有造成实际性地损失,不构成犯罪。并且这是第三方机构和学校之间的合作项目,因为事情并不发生在本校,而是发生在外校,柯泽所在的大学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避免处分。
但是,人言可畏,摧毁一个虚荣心十足的人,往往只需要在公众面前拆穿他的虚荣心。言论一传十、十传百,只是那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就能将他压垮了。
“你事情办完了。什么时候回南樟?”夏知予在电话那头问。
“赶我走?”许京珩短促地笑了两声:“我记得你昨晚仰着脑袋来亲我的时候...”
他刻意压低声音:“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夏知予隔着电话都觉得耳朵痒,她站在走廊的窗户那儿,往下看。港城的冬天比其他城市来得晚,但是十三四度的天气,也足以让人换上厚重的衣物。
南樟比港城再湿冷些,平时一想起南樟的湿冷,夏知予就忍不住发抖。但是今年不一样。
南樟的冷,让人充满期待。她期待着成为更清晰的自己,在实训项目结束之后,回到南樟,能与暗恋了长达六年的少年,势均力敌地站在一起。她要在热恋中变成一个自信明朗、有主见有韧性的人。
“那是什么样子?”她反问。
许京珩没料到她会反问上来,明显噎了一下才回她:“还能什么样子,巴不得对我做些什么。”
夏知予在电话那头咯咯笑,她哪里有许京珩说的那样。然而还没等她反驳,许京珩又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他才打了疫苗,抗体生没生效都不一定,他当初打针就想着跟夏知予安全点,真做什么的话,他那疫苗不都白打了吗?
“谁要对你做什么。”她呛回去:“是你太高了,我不好亲。”
“我每次都有俯身低头。”
“那就是你故意不让我亲。”
“我就差投怀送抱了。”许京珩笑她:“还不主动啊?”
电话那头短暂地安静了三秒,然后他听见夏知予以极轻的声音送来一句。
“我就是舍不得你...”
许京珩呼吸一滞,突然停下脚步,说实话,他俩谈了一个学期的恋爱,夏知予都没跟他说过一句黏人的话。他此时有些喜出望外,视线往教学楼那块扫。
拨给实训学员的教室就那么一层,他扫了一圈,去找夏知予的身影。
没想到,真能被他找到。
他拿着手机,仰头往三楼看,锁定夏知予的身影后,冲她抬了抬下巴。夏知予探出一个脑袋,看到许京珩站在教学楼外的空地上,唇形和电话里低沉的声音合二为一,他的喉结顺着他说话的声音缓缓滑动。
像在耳边诱哄她:“下来。当面跟我说。”
作者有话说:
许哥:一句话而已,我真的好容易满足。
不用担心九价时间,我会开启时间大法让他们尽快do上
第77章 守岁
既然答应了夏知予妈妈尽早回南樟, 许京珩就没在港城呆太久。柯泽的事解决后,他跟黎川一起订了回南樟的机票。
后几天是小组合作完成数据新闻的作业,没有固定的时间, 夏知予打算去机场送机。黎川似乎能预料到小情侣难舍难分的画面,心想这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 他凭本事吃上的狗粮, 说什么也要拉着叶霄一起分享。
叶霄被黎川骗到机场, 一到机场就看到了许京珩一手搭在夏知予的脑袋上, 放轻声音在那儿说话。他给黎川递去一个眼刀子,黎川看到他那副模样, 乐坏了:“兄弟, 幸好有你陪我。”
“咱俩不一样。”叶霄抢过黎川的行李箱坐上去:“我好歹谈过恋爱。不像你...你不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吗?”
黎川的笑僵在脸上:“哪里似曾相识?”
叶霄理了理领子:“这让我想起高中时候的你。这么多年过去, 川子你真的一点儿没变。毕竟那个时候, 你也是用这种哀怨的眼神打量我跟我前女友。对了,忘跟你说,我快复合了。”
“?”黎川往那行李箱上踹了一脚, 轮子一滚, 叶霄歪着身子从上面摔下来, 一屁股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声响传入许京珩的耳朵,他扭头看了一眼, 觉得他俩多少有点丢人现眼,于是带着夏知予往外走了走。
“他俩没事吧?”
许京珩不以为意地回她:“小学生打架。别管他们。”
他俯身贴在夏知予耳边说:“昨天在教学楼下面说过的话, 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夏知予别过脑袋, 耳垂发烫:“不说。”
自打她松口说过一次,许京珩就尝到了甜头, 昨晚借着给她讲‘可视化呈现’的理由, 将人骗到房间, 哄着她又说了几回。
她就没见过许京珩这般不要脸的,哪有人死命抓着一句话不放,他追着她问:“有多舍不得?舍不得哪里?能不能把口头的话转化为实际行动。你不能只认识到‘舍不得我’这个事实,你还得实行其事。”
两人接了无数个缠绵湿漉的吻,亲得夏知予头皮发紧。而许京珩总能给他的一些行为找个噱头,说什么这是身体力行地教她什么叫做:知行合一。
“不说也行。”许京珩偏头看她,将脸凑过去:“那亲一下。”
夏知予敷衍了事地隔着口罩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转过他的身子,推着他往安检那儿走:“你快去安检,别耽误时间了。”
“一周半的时间也挺快。”许京珩一面往安检那儿走,直到正要入安检口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原本絮絮叨叨想说得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最后只是拢了拢她的外套,两手拎着,带至跟前,亲了她一下:“安安心心地参加实训。男朋友跑不了,在南樟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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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京珩到南樟的时候,是下午一点。他先是给夏知予发了一条平安到达的短信,然后直接去了外公外婆那儿。
外婆仍是老样子,只是心态和言行上表现得更像小孩子。她一开始没认出许京珩,把他认成了许正皓,还问他,前段时间带来的女人,今天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你外婆又记岔了。”天冷,外公在庭院里搬花,什么松红梅、君子兰,金边瑞香,都是外婆喜欢的一些品种。她爱看花,却总是疏于打理,外公身体还算硬朗,便帮她一把手料理着,这些花都被他养得很好。
听到外婆又喊错人,外公习以为常地提醒她:“京珩你都认不出来啦?”
许京珩看着外婆拼命思考的模样,立马顺着她的话说:“她去港城了,过段时间带过来。”
“带过来好,带过来好。”她念叨着。
外公摘下白色的劳保手套,扶着外婆在院子里坐下,大片金边瑞香开得正盛,外婆凑过去闻,夸这花开得好。趁着她心情好,外公从屋里拿出药,哄小孩儿似的哄她吃下,随后才坐定,跟许京珩说:“还过段时间,就你会哄人。怎么,谈女朋友了?”
许京珩没有否认,视线落在满头花白的外婆身上。他看外婆赏花赏得累,想着摘下一朵,让她拿在手里闻,被外公狠狠地敲了一记手背:“本来可以开上个几个月的,被你一摘,几个小时就消磨了。”
他耸肩,没再动折花的心思。
外公睨了他一眼:“以后跟人女孩子谈恋爱也要这样。不能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你要尊重她。女孩子就像是各种各样的花,你要放任花期自由生长,不能一意孤行,把花给摧折了。”
“知道了外公。”他笑着低头去哄外婆:“外婆,他每天在您耳边念叨,您怎么受得了他的?”
“臭小子。”外公抄起劳保手套往他身上扔:“什么时候把人给我带回来?”
“您怎么比我还心急?”
“快过年了,我也得早点除旧迎新吧。到时候把新人迎进来,就把你扫地出门。”
“她才大一,您别把人吓着。”许京珩如实说:“再说了,她妈妈那关,我都没过呢。”
“这事跟你爸提了没?”
“我跟他提做什么?”
“大事方面还是不能马虎。”
提到许正皓的事,他就不怎么吱声了,尤其在想到外婆的那句‘前段时间带来的女人,今天怎么没有一起过来’,虽然老人家记忆力明显减弱,但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生出这么一幢事来。
这便是意味着,许正皓真带人回来了。而他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听到没?你不能只顾着自己,这也是给对方家长一个交代。”外公在那边儿规劝他。
许京珩只好应下来:“到时候会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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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予完成实训项目回南樟的时候,时值二十八,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三十。
街上并没什么过年的气息,它走街串巷地敲响家家户户‘福到了’的大门,钻入到寻常人家中去。夏知予今年回来的晚,有好些东西没有置备。一落地,陈淑敏和夏宏深就忙着跟她说些过年的事宜。
譬如大年三十要去爷爷奶奶家吃团圆饭,正月初一要去外婆家,初二初三要去姑父姑母家,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她坐在客厅里,陈淑敏向她展示着替她置办好的衣服。
夏知予本想着年前再跟许京珩见上一面,因陈淑敏盯得紧,二十九那天,她都没有机会跟许京珩碰面。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了,被现代化包裹的城市独少传统的热闹,也就是夏知予的爷爷奶奶遵循旧制,过得传统。当晚,几个晚辈聚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烧金纸。吃完饭,还有压岁钱拿。
乡下没有禁烟花,管得不严。几个小孩拿了压岁钱后,就拉着夏知予去奶奶家门口放烟花。
夏知予是几个女孩子中年龄最大的,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小孩儿有大哥哥盯,也不用她管。
她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方才在吃饭的时候全是亲戚,她不好频繁拿出手机聊天,现在终于闲下来,她冲着掌心哈了口气,顶着冷风,给许京珩发消息。
许京珩回复得很快。夏知予愣了一下:「你那边结束啦?」
「没有。今晚在农庄吃饭。人多,我觉得闷,就在阳台上透气。」
字里行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夏知予却莫名觉得他低落,冻红的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挪动:「我今晚在奶奶家,要跟弟弟妹妹一起守岁。估计是回不去了。趁现在有空,可以给你一个给我打视频的机会。」
消息才发出去一秒,许京珩就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夏知予往热闹的人群那儿看了一眼,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蹲下,点了接听。两边都是热闹的炮竹声。
许京珩在阳台上,手机对着室内的光,能看清他的脸。而夏知予却跟做贼一样,找了个不易发现的角落,视频里一片黑。
熟悉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许京珩凑近屏幕,仔细看了一眼:“是你那儿卡了吗?怎么一片黑?”
“不是...我在外面呢。”
“躲外面就为了跟我打个电话?”视频里,许京珩神情严肃,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过的缘故,本就清冽的眉眼,这会儿有些不近人情的锋利:“快回屋里,别冻着了。”
“你那么严肃干嘛?”夏知予戳着他的眉眼,手指凌空在屏幕上,想把他的眉头抹平。因为光线黑暗,许京珩看不见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