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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鹤尾草有剧毒,”骆二胡挠头,“若是一不小心过了量,共生蛊的遗毒没能把他弄死,他先被这鹤尾草给毒死了怎么办……”
    穆南枳见不得骆二胡这犹犹豫豫的样子,也知道这货是靠不住的,他略带不满地看了骆二胡一眼,当即雷厉风行地把放在窗台那的鹤尾草拿过去了,骆二胡连忙跟着他进了朔望休息的房间。
    一个多月过去,这房间内还是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血腥味,即便是清苦浓重的药味都掩盖不住。
    床榻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床榻旁边飞哥儿的爷爷拿着扇子给上面的人扇风。
    彼时已经进了六月,烈日炎炎,朔漠又少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面,伤口极易生脓发炎,不容易好。
    床上躺着的人发出无意识地痛吟,面如金纸,呼吸微弱。
    飞爷爷手上握着扇子,帮他驱去了些许热气,又用沾了井水的毛巾擦他的手脚,免得汗渗进伤口里面。
    穆南枳拿着鹤尾草,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朔望的床边,准备直接把鹤尾草给塞进朔望的嘴里面,骆二胡一把抓住穆南枳的,惊恐道:“不是……你要把整棵草塞进他嘴里面吗?!”
    “那不然呢?”穆南枳歪着脸,“他这毒深入血髓,当然是要下猛药,我还怕这棵鹤尾草不够,你帮我把那个竹筒子里面的那个黑蛇拿出来,我给他喂点蛇毒。”
    骆二胡:“?!”
    他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穆南枳一脚给踹出去了!
    鹤尾草搀合着黑蛇毒缓缓倒进了朔望的嘴里。
    。
    。
    光怪陆离的场景里面,朔望坐在溪涧之间,看着远处的群山峰峦发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抬起手,只见手上有着触目惊心的深深伤痕,身下的河水冲刷着他腿上层叠的血污,却怎么也洗不干净。
    不怎么疼,但很诡异。
    朔望皱着眉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周围的场景十足扭曲,桃花树倒着生在水里面,群山不是墨绿而是深蓝,乌沉沉的天空上有船在行进,他旁边飘过灰色的人影。
    他低下头,看往水面,只见水面上倒映出一个满头白发的人。
    这人长得很周正,眼尾的红痣却给他添了一分妖异的感觉。此人穿着一身血红色的嫁衣,嫁衣周围缭绕着血雾,仿佛这件嫁衣是用他身上冲刷掉的血迹编织而成。
    朔望抬起自己的手臂,见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破烂的甲胄,由此确定了这水里的人并不是自己。
    那这个人是谁呢?朔望冥思苦想,却并未想到。
    或许,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不然为什么,这人透过水面看向他的眼神,会那么哀伤。
    恍然间,朔望像那个人伸出了手,想着,要不我把他拉上来吧。
    可是当朔望的手触及水面,穿着红嫁衣的人忽然就扣住了他的手,朔望跌进水里面,骤然间抱到了那人的腰。
    而后唇齿相贴,他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随即一同坠入深渊之中。
    而后光明乍现,朔望如鱼得水,挣扎着浮出水面,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四周天幕沉沉,岸上的少年眷恋不舍地看着他,眉眼虽然还稚嫩,朔望却仍然能认出来他就是穿着嫁衣的那个男人。只是转瞬,岸上的少年就转身走了。
    朔望怔忪片刻,眼角忽然一热,他颇有不解地想,我为什么要哭呢?我认识他吗?
    只是这一思索,他双腿已经迈开,没命地在原野上狂奔,远处的喊杀声离他越来越远,他拨开黑暗,一道刺眼的光转过来,他发现自己站在了富丽堂皇的一座府邸。
    府邸里面,清丽温婉的女子和穿着月白牙长袍的男人赌书泼茶,长亭下,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靠着柱子睡着了,朔望看见年少的自己拿着一柄毛笔,蘸着墨水往那少年脸上画了个大乌龟。
    他看得入了迷,眼见这两个少年长大成人,吵吵闹闹的,却十分亲密。
    两个人打闹时,那对岁月的静好的夫妇就会站在他们身边笑,时不时调侃两句,有时男子说得过了,就会被朔望一顿追。
    后来长大了,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行了冠礼,取了字,而后他胆大包天地同身边与他一同行冠礼的青年表白,换来青年满脸飞红,在众人揶揄的眼神下面把他的脸挪开。
    而后又是顺理成章地成婚。
    拜天地时,高朋满座,亲友俱在,青年奉茶一盏,递给前面盘了发鬓,已经生了银丝的夫妇。
    女子接过奉茶,轻吟一句:“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阿朔,你可别丢下人家。”
    朔望被这一句弄得一时怔愣;
    因而没有听到身后穿着嫁衣男人的低声呢喃:“如果不是梦,那该有多好啊。”
    幻觉和梦境是如此的不同,梦境终究会有醒来的时候,幻觉却能困住人的一生。
    朔望无知无觉坐在屋檐上,似乎不愿再从这里离开。
    ·
    ·
    挂着红绸的车辇中,将醒的岑闲弯身扶窗,洁白的丝帕上面,是殷红的血。
    他很久没有咳过血了。
    自从朔望将他身上的毒换走,他几乎没有再这么狼狈的咳过血。
    梦里面朔望神采飞扬地样子恍然还在眼前,丝帕从岑闲手中滑落,他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眉眼含笑的人,最终却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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