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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报社后,方歆嫚一刻也没耽搁,连饭也没吃便赶往台东。倒也不是她不想吃饭,只是方才跟周誉霆一吵气都气饱了,要她吃饭也实在没有胃口。
    路上的路况并没有太好,一来夜间天色昏暗本来就难以开车,二来苏花公路降下午后雷阵雨,更大大增加了行车的危险性。方歆嫚轻叹口气强逼自己专注于路况,她也想过搭火车到台东会比较安全,只是自己开车还是比较好採访,也方便她随时去其他地方搜寻资料。
    眼角瞥见灯光,手机架上的萤幕亮起,方歆嫚瞥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周誉霆打来的电话。他的来电再次坏了方歆嫚的心情,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手机从架上抽起直接关机,省得周誉霆等等打个不停。她气还没消,谁要接他电话啊?
    从台北到台东的车程不短,抵达台东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方歆嫚抿唇犹豫着,该现在去案发现场吗?夜间到现场的确比较不容易被发现,也较不会有外界干扰,但偏乡地区治安往往较差,在深夜独自到现场又实在危险,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人?
    再三思量后,方歆嫚打消了直接到案发现场的念头,转动方向盘开往附近的饭店,打算先睡一觉再早起办事。安顿好随身物品、洗完澡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方歆嫚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她出门得太匆忙压根没带衣服,还好饭店有送洗服务,明天一早她就有乾净舒适的衣服可以穿了。
    随手拿起手机开机,方歆嫚一边输入锁屏密码一边思忖着,总不可能她都关机了周誉霆还继续打电话过来吧?
    「蛤?」屏幕成功解锁的下一秒,方歆嫚当场傻在原地,七个小时内周誉霆打了十几通电话,上一通甚至是五分鐘前的事,这男人都不用睡觉不用上班的吗?已经两点多了欸!
    还想着,下一秒通知栏跳出讯息,是周誉霆传来的line,内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只是担心你。」
    周誉霆不是个会狂打连环电话的人,却在七个小时内打了十几则,可见他有多心急。偏偏方歆嫚还在气头上压根不想理他,讯息连点都没点开便再次关机,一边咕噥着:「担心?明明就是对记者歧视。」
    她一把将手机搁上床头柜,伸长手关掉房间里的灯,暂时没时间管周誉霆了,她得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新闻得跑。
    隔天,方歆嫚起了个大早,换上饭店送回的乾净衣服后,随便吃了点早餐便开车赶往现场。到达事故地点时还不到八点,现场的人并不少,其中不乏几个记者界的熟面孔,方歆嫚深吸一口气,换上职业笑容混入人群。
    这起事故造成十三人死亡二十人受伤,由于是事发隔日,现场尚未清理乾净,亦有带着师傅来铁道旁招魂的家属,好在现场的记者大多都是媒体界的前辈,倒也没有谁白目的去访问罹难家属的感受。
    「您好,想请问您对于这次事故有什么想法?会难过吗?」还正想着,忽然有白目说话了,一旁的方歆嫚听着简直头疼,现今媒体业缺人导致聘用标准越来越低,就连这种不会访问的记者都能拿到记者证,台湾的新闻业到底败坏到什么地步了?
    「会难过吗?你看我脸上的眼泪,你不难过的时候会哭吗?」果不其然,听到的家属气急败坏的骂着,甚至碎念她问的是什么白痴问题,搞得那名记者只能尷尬的离开。方歆嫚轻叹口气,离开也好,别在这里丢记者的脸。
    「欸?这不是歆嫚吗?」不远处的摄影大哥朝她走来,脸上掛着爽朗的笑容,「你现在不是在生活部?怎么会出现在社会案件现场?」
    「李哥!」她跟着笑开,李哥是她过去合作过的摄影大哥,为人爽朗亲切,对他不需要有太多防范,「你也知道我是好奇宝宝,想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就拜託社会部的部长让我来了。」
    「你哦,都不懂你为什么对报导这么有热忱。」李哥无奈摇头,近几年媒体界可以说是越来越萧条了,「所以呢?你是对哪一点感兴趣?」
    「嗯?没有啦,就是想做台铁改善的专题,东部干线的事故率太高了。」方歆嫚避重就轻的回答着,毕竟她想查的事有可能构成谋杀案,要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消息传出去,让兇手有机会灭证?虽然这一切也有可能是意外,现在说这些也还太早,但万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不说我了,你们呢?」方歆嫚反问,李哥负责的可是大报社的摄影,没事不会跑到台东来的,「你们怎么会来追这个新闻?」
    「哦……」李哥抿唇,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着,「据说有人在事故发生前,在这个地方看见鬼,所以我们来这里看看。」
    「蛤?」方歆嫚蛤了好大一声,「你认真?」
    李哥一脸严肃,脸部表情却在下一秒变得扭曲,接着大笑出来:「哈哈哈!没有啦,是报社派我们来的,我们报社也想做台铁的专题,不过应该跟你的内容不太一样,我们是要统计歷年台铁案件……还是我们互通有无?就你写完专栏我们交换看看,要是有重叠的我们再协商?」
    「嗯,好啊!」方歆嫚爽快应下,反正她压根没有要写台铁改善专题,不管怎么样题材跟内容都不会撞到,「好啦!我去另一边逛逛,先走了。」
    她说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那是整列火车受损最严重的地方,虽然她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端倪,但总该去一探究竟。现场的斑斑血跡尚未被清除,鼻尖彷彿还能闻到血腥味,好在方歆嫚待过社会部,对这样的场面多少还有点免疫力。
    受难人士已全数救出,救难队员以及蒐证小组已经离开,她得以在列车外来回查看,却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抿着犹豫了一会,方歆嫚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张纸,望着上头的地址,她最终选择迈开脚步往回走。
    是时候该去找找这位关键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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