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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盈芷淡然而笑:“妹子的‘小小心意’当真不小。初次会面,姐姐岂可平白无故收下这般昂贵的首饰?”
    “姐姐不必往心里去,妹妹近来结识了几位朋友,冲着他们的面子收了点小礼物,眼下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顾盈芷正欲问哪位朋友面子如此之大,顾尚书却断定是荣王世子,连咳两声,打断二人对话。
    “盈芷,堂妹堂弟和表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你得空要带他们多走动走动。”
    “孩儿遵命。”顾盈芷低低应声。
    顾逸亭分辨不清,堂姐的反应源于认定她存心不良、有意巴结,抑或是礼物超出预期,未敢随意收受。
    她总觉自己做得还不够体面,至于何处出了差错,一时半会想不通。
    当尚书府众人半推半就收下礼物,顾盈芷浅笑合上雕花锦盒:“那……谢谢妹妹了。”
    顾逸亭谦逊礼让一番,忽而有家丁匆忙步入,躬身对顾尚书道:“老爷,宁康侯世子到访。”
    顾逸峰和苏莞绫茫然不解,包括顾逸亭在内的余人,均不由自主偷觑顾盈芷的神色。
    她杏眸微垂,颊畔漫过绯云,羞赧之余,依稀夹带两分不豫。
    *****
    符展琰,宁康侯次子,是顾盈芷的未婚夫,时年二十。
    顾逸亭隐约记起,上辈子大伯母私下对她提及,当年怀堂姐时,大伯父还只是吏部员外郎。
    他们一家受邀到宁康侯府作客,年仅两岁的二公子符展琰,好奇摸了大伯母圆鼓鼓的肚皮,痛快敲定下了一门亲事。
    符展琰原无缘于世子之尊,五年前其兄御前失德,被夺封号,性子优柔、才貌双全的他方有机缘顶上。
    但他不光有不讨喜的兄长,还有一位尖酸刻薄的姐姐。
    据说,他的姐姐符婉琰“无意间”揭发熙明帝女扮男装的真相,外加父亲挂的是闲职,并无实权,使得他们家一度陷入朝臣的议论中。
    三年前的科举,符展琰因母亲孝期未满,没能参与,迟迟无法谋得一官半职。
    顾盈芷必定是担心嫁过去后,境况大不如前,因而一拖再拖。
    然而,拥有前世记忆的顾逸亭却记得,堂姐夫今年四月高中,任职于工部,受工部尚书器重和举荐,深得晋王眷顾,扶摇直上,成为朝中新兴力量。
    其时,顾逸亭已答应宁王求亲,而顾盈芷见未婚夫声望日隆,终于心甘情愿把婚事提上日程。
    顾逸亭掐算日子,大致猜出,这对璧人正处于最微妙的时期。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名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
    他作文士打扮,锦袍整洁,发束青玉冠,眉目高洁深远,对长辈们礼貌执礼,复对顾盈芷一笑。
    那笑意,宛若二月春风纯粹洁净。
    “展琰来得正是时候!盈芷的二叔公、堂妹、堂弟、表姐刚好从穗州进京,”顾尚书转头对二叔公莞尔,“二叔,这位是宁康侯世子,很快便是您的侄孙女婿了!”
    二叔公打量这名俊雅的后生,狐惑:“那……我家小阿维怎么办?”
    余人一怔,顾逸亭只觉被人架在火上烘烤,热得不成样子。
    她急忙制止二叔公:“您老人家又范糊涂了!符世子是堂姐的未婚夫婿。”
    二叔公似懂非懂,没多久,注意力被新端来的玫瑰糕转移。
    顾逸亭暗暗松了口气。
    符展琰向顾逸亭等人略一点头,眸光掠过顾逸亭的面容时,似有极短暂的凝滞,随即急急挪移视线。
    “世伯,今儿京城还真是热闹!不光尚书府来了贵客,连穗州的荣王世子也抵京入宫。方才,小侄从城东过来,恰好碰上宁王归京的队伍……”
    听到“宁王”二字,顾逸亭禁不住抿了抿唇。
    “哟!宁王爷也回来了!”顾尚书笑得戏谑,“慕名来京的千金们可算放下心头大石啰!”
    “可不是?荣王世子进城已经引来沿路争相围观,适才宁王和三位指挥使骑马走在道上,看热闹的各地贵女和亲属把路全堵死了……小侄被迫从城北绕行,是以来晚了。”
    顾逸峰悄悄望了姐姐一眼,见她微微撅嘴,忙把最甜腻的蜂蜜糕推至她手边。
    顾尚书和符展琰闲聊好一阵,顾盈芷幽幽插口:“殿试在即,世子居然有闲心乱逛?”
    “盈妹,我这次前来,是想请教世伯,有关近日黄河水灾的问题。你也知道,殿试常出针砭时弊的命题,我不得不防啊!”符展琰语带无辜,“一点小疑惑,不耽误诸位接待贵客。”
    顾逸亭的思绪则飘向了今年的洪灾。
    印象中,这场天灾影响范围颇大。她前世好像顺应圣意,捐献了两件首饰?
    灵机一动,长久以来悬而未决的难题,迎刃而解。
    符展琰所问之事的确不太复杂,顾尚书听完,简略陈述朝中各部门的赈灾流程。
    他提及熙明帝自即位后,最重视的不仅是豁免税粮、安抚民众、大赦刑狱,后续更偏重于“以工代赈”,解决劳力需求,抑制流民。
    他建议符展琰尽可能多关注各部们之间的联动,考虑如何节省人力物力,防止贪赃枉法现象,切莫墨守陈规、老生常谈。
    顾逸峰最初忙着吃喝,旁听到一半,忽而对这话题产生浓厚兴趣,听得入了神,嘴唇翕动,想问又不便开口。
    末了,顾尚书留符展琰一同用晚膳。
    符展琰望向顾盈芷,确认她并无多少期待,当下委婉而笑:“小侄还须回去筹备应考之事……”
    他顿了顿,似想起某事,复笑道:“对了,三日后,篱溪东有一场大型讲学会,我和几个哥们会赶在闭关苦读前凑热闹。正逢桃花开得极生,盈妹可愿同往一观?”
    他们自幼相识,又有婚约在身,与亲朋好友赏花踏青之类的雅事,乃日常之态。
    顾盈芷念及他考试在即,不忍推拒,随口应了句:“好啊!堂妹、堂弟和表姐也一块去呗!”
    顾逸亭正愁没机会和堂姐亲近,闻言大喜,拉了身旁的顾逸峰、苏莞绫离座致谢。
    “谢过世子与姐姐相邀。”
    她明艳脸庞如雪玉雕琢,眉梢唇畔,既有秾艳,亦有清雅,
    满脸喜色纯真无作伪,一刹那间,让人如置身繁花盛放的春盛暖阳下。
    符展琰恰巧抬眸,目光不自觉被那柔美笑颜吸附,紧绷的心弦似被看不见的纤指悄然撩拨了一下,紊乱的心跳,在耳边掀起时轻时重的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叮——您预定的新男配已上线!
    宁宁:谁?谁预定了男配?看本王的四十米大刀!
    ·
    感谢木昜、阿纹家的头头鸭、财大气虚的地雷
    感谢头头家的阿纹鸭、阿纹家的头头鸭灌溉营养液
    第73章
    当夜,符展琰匆忙告辞,顾家小辈们则留在尚书府用膳。
    两家小辈原不熟络,但顾逸亭大方热情,主动攀谈,外加堂兄堂嫂性子随和,一顿丰盛家宴下来,两房人相处融洽,连原先神色淡淡的顾盈芷,也渐添笑意。
    顾逸亭对堂姐的喜好了如指掌,即便两世际遇大有不同,但人的性情变动不会太大。
    她挑的话题,尽是对方熟悉的领域,使得堂姐不知不觉放松,禁不住多聊了几句。
    饭后,顾尚书竭力请二叔公搬到府上长住,并带他去视察为他打造的院落。
    院中房舍布置古雅,家具、玩物应有尽有,且供其放置花木的位置十分空旷。
    看得出。顾尚书已费了不少心思,力求让老人住得舒适。
    然则二叔公转悠了一圈,没头没脑地爆出一句:“亭亭,我更喜欢阿维家!”
    “阿维”二字,已非初次从他嘴里冒出,越发引起尚书府中人好奇。
    “二叔,‘阿维’是何人?”顾尚书狐疑发问。
    “你连我家阿维也不认识?”
    二叔公吹胡子瞪眼,满脸写着“没想到你孤陋寡闻至斯”的鄙弃。
    顾尚书及子女皆茫然不知所措。
    顾逸书兄弟互望一眼,哭笑不得,又不敢声张。
    顾逸亭烧着脸颊,向顾尚书委婉解释,“大伯父,二叔公他……兴许习惯与我们一处,要不……让他老人家先在我爹娘那儿住上些时日再说?”
    顾尚书亦知老人家近年与二房最为亲近,无奈应允,又承诺有空会多上门陪二叔公聊天,以弥补这些年的生份。
    他对侄子侄女外甥女皆作了一番劝勉,才依依不舍送他们离府。
    夜色苍茫,顾逸亭无比怀念京城夜市的热闹。
    但初来乍到第一天,她没敢到处跑,雀跃之心嫌马车内闷得慌,干脆下车,与二哥并肩散步。
    兄妹二人上一世感情极其深厚,今生分离数载,重逢后忙这忙那,实则没真正交流过。
    顾逸书此前曾担心妹妹常年在民风随意的穗州,只会变得大大咧咧,难以融入京城的圈子,未料她不光出落得娇美动人,谈吐举止皆稳重端庄,叫他大为惊喜。
    “妹子,你可知,娘往日常没事叨念着你,老让你来京城……只因前年还是去年,宁王爷从边关回来后,派人打听过大伯父家的事儿。
    “堂姐与宁康侯世子的婚约是十几年前便定下的,娘老在怨恨,说你迟迟不来,否则宁王爷指定会喜欢你的。
    “当时,爹和我岂有胆子去攀附亲王?全当她在痴人说梦,反倒想过促成荣王世子和你……做哥哥的一厢情愿,希望没给你带来太多困扰。”
    “哥,荣王世子他人很好,的确是位值得托付的好男儿,只是我……也不知怎的,就给阿维骗回京了。”
    她说“被骗”时,唇角扬起自嘲与蜜意,如有甜丝丝的滋味弥散于空中。
    顾逸书舒颜而笑:“你为何不肯对娘坦白?届时保准把她吓一大跳!”
    “目下京城聚满了奉命而来的官宦人家的千金,我和阿维的事充其量算是私定终身,未能得到今上首肯前,能瞒就瞒吧!”
    “也对。”
    “对了,哥,问你个事儿……”顾逸亭迟疑半晌,“京城的皇亲国戚都有哪些?你可知?”
    她想了解的是新平郡王的去向。
    她一贯心慈手软,报复打击之事,干不出来。
    最好的办法,是对其敬而远之。
    顾逸峰误以为她在时刻准备嫁入皇家,因而提前了解宁王的亲戚们,遂把在京城生活的齐王、秦王、晋王及几位郡王的名号都报了,简略说了他们的官职或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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