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承认自己参与过传销,并且是组织者了。”不知者无罪这种事情,并不能充当借口,梁亭松抓住闵仲方话里的重点,随后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也是你主动去联系的杨舟月,指示她将韩江雪和林羽交给你的?”
闵仲方连忙摆手,“弄错了弄错了,是姓杨那丫头自己来找我的。姓杨的小丫头满口谎话,你们还相信她说的?要不您让她过来跟我对峙。”
梁亭松当然没办法让杨舟月死而复生过来跟闵仲方对峙,闵仲方这一手推卸责任背后的心思过于明显了,就是方法用的不怎么灵光,无论是主动谋求交易还是被动谋求交易,闵仲方都逃不了干系。
梁亭松从资料里又翻出来几张照片纸,上面是从闵仲方停放在出租屋附近的车子里翻出来的东西,绳子还有麻袋、车牌号以及先前路面监控的抓拍照片,“闵仲方,根据监控显示,你于八号中午去过杨舟月家所在的小区,并于下午三点前经过通往郊区的路面。在这过程中,你伙同杨舟月一起绑架警方工作人员,并且伪造了后续的嫁祸,这段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什么伪造,什么绑架,哟,那个工作人员没事吧?”闵仲方一拍桌面,情绪有些激动,“我就是个开车的啊警官,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都说了是杨舟月那小丫头自己找我来的,我就是见钱眼开。我送到地方我就走了,我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啊!”
梁亭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闵仲方的行为表情,像这类谎话成性的人,说谎话被揭穿时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讲真话被冤枉时他们会表现的特别激动,闵仲方所说的应该不假。
虽然闵仲方一直都在用夸张的方式去狡辩推脱自己身上的问题,但也同时把自己的犯罪动机,犯罪过程都交代清楚了,如果只是传销这方面的话,闵仲方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在这之后,就是要去查到闵仲方这一伙的传销组织前后诈骗多少金额,然后就可以移交检察院进行下一步审查了。
可是杨舟月已经死了,没有办法追究人的刑事责任,闵仲方还活着,在人口*易这方面,他没少进行干涉,如果想要追究闵仲方的责任,就必须要撬开人嘴里的话。
梁亭松手指抵着额头,脑海中忽而想起许为溪说的话,思忖着怎样才能不突兀地将童欣的案子给引出来,要是许为溪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第51章 暗潮涌动
“闵仲方。”梁亭松坐直了身体,使自己看上去更严肃一些,“根据计鸣淇的供词,你曾经一手策划了高校女生拐卖案并造成一死多伤的结果,综合两起案子我们将会将所有证据移交检察院进行审查,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安排了法律援助……”
特殊时刻,特殊手段,该诈就诈。
闵仲方的笑直接僵在了脸上,他敛了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梁亭松,打断了人的话:“再说一遍,谁的供词?”
这样的反应足够印证一些事了,无中生有的话不能说太多,会被对方抓住漏洞进行反击,梁亭松没有顺着人的问题回答,而是坦荡地对上闵仲方的视线,以此来支撑刚刚所说的“证言”。
对峙一分钟后,闵仲方移开了目光,“他说的那个什么案子,该找谁找谁,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
……这也算是承认了确实和童欣案有相关了,梁亭松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律师会在之后的时间里来与你交涉,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可以联系我们。”
离开审讯室后,梁亭松往外走着,刚想要摸出手机想要给许为溪打个电话,就看着人正拿着手机站在外边看着他。
于沅和梧禹抄前一步往车子那边去了,许为溪等着人走过来才和人一起并肩走着,刚想开口,嗓处一痒带出了一阵咳嗽。
梁亭松伸手握住许为溪的手,如他所料,人手指手背都是凉的:“一会儿去车上把药喝了。”
许为溪用另一只手掩着嘴咳着,闻言挑眉看过来。
“收拾碗筷的时候,你说要跟我一起去市局,我就顺手把药带上了。”
梁亭松说得理所当然,许为溪听得心里一热,早上是刚出院,中午那会儿又刚吃过饭,两餐的药都没及时吃,到这会儿梁亭松要是不提,他都快忘了还有吃药这件事了。
“跟你想的一样,闵仲方确实和童欣案有关,但是他在前一个案子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不清楚。”
梁亭松知道许为溪想说什么。
许为溪点了点头,他的步调放得很慢,把梁亭松的速度也带着慢了下来,两个人就散步似的走着。
半晌,许为溪才开口道,“梁亭松。”
“在呢。”梁亭松偏过头来看他,许为溪望着他的双眼,这双眼与无数的罪犯对峙过,总是带着如利刃一般的锋芒,但是现在,利刃藏锋,许为溪看到的是如同百年老树一般沉稳温柔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明明没有任何威慑力,却让许为溪忍不住要将心里更深的秘密托盘而出。
他呼吸一滞,丢盔弃甲般地移开目光,“我得去国外几天,去我奶奶那拿点东西。”
“九三案相关的资料吗?”
“嗯,明天去递交签证申请资料,没问题的话,一周内就可以出发了。”许为溪望着前方,这个决定也是下午这会儿临时决定的,九三案的资料还在奶奶那边,他先前只带了一小部分回来,这次过去尽量把所有有用的资料都带回国。
梁亭松闻言停下了脚步,“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月底,如果慢的话,得下个月月初了,总之我尽量早回。”
其实关于具体回国时间,许为溪也没法给句准话,说不定一落地就被奶奶拉着去各个小镇上赏景去了,老人家独居在外,做子孙的怎么说也得多留些日子。
顾及到梁亭松的感受,许为溪没有说的那么明了。
梁亭松已经提前请好了假,将手头的事务安排下去后,五日后的一大早,就陪着许为溪一起去了京城。有梁亭松送机,原本还在担心的许芳心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给两人嘱咐了几句。
飞机时间在晚上十一点,梁亭松原本想的是让人在酒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到了快六点的时候耐不住许为溪软磨硬泡,拎着行李包陪着人跑到南锣鼓巷里逛了一圈。
京城白日里紧张迅速的快节奏一并带入了夜晚,街上的行人笑闹着,两边的店铺将招牌都点亮了,现代灯光的辉映让原本沉寂着的砖石在夜色里尽显纸醉金迷。
他们经过某道狭窄的巷子时往里瞅了一眼,有流浪的求梦者抱着吉他靠在墙边,身边趴着一只流浪猫,正埋头啃着不知从哪儿叼来的鱼骨头。
白日引人慕名而来,夜晚让人醉生梦死。怀揣着梦想的人,成为了这座城市夜晚的游魂。
在很多年前,梁亭松也有过北上的想法,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庆州市。现下想来,如果他真的到了京城,许为溪会不会也会想办法来京城与他相遇。
梁亭松看着走在前方的许为溪,无论是与否,都不重要了。
许为溪感受到梁亭松注视的目光,下意识地侧着身看过来,街边的灯光落入他的眼睛里碎成一片星光。梁亭松看着那片星光停住,挡在他的面前。
“怎么了?”
“梁亭松,我有件事得给你说,我怕我一会儿到了机场就忘了。”许为溪的表情格外严肃。
梁亭松只当是人是要跟他说些案子的相关事宜,“怎么了?”
“是这样的……”
许为溪伸手探向梁亭松脖颈后往自己的方向一揽,微踮起脚吻上了人的唇,只是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便立刻松开了手转过身去继续走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后手就被赶上来的梁亭松握住,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完了剩下的路。
梁亭松瞅着时间,将许为溪送到了机场,要检票时,许为溪伸手去接梁亭松背着的行李包,腰却被人一把揽住,落入人的怀里,而后灼热的吻落在了额上。
“多陪陪奶奶,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声,我来接你。”
许为溪贪婪地享受着人怀里的温暖,也不管此刻身旁经过的人会怎么看,“突然就不想去了。”
梁亭松叹了口气,拍了拍人的头发后松开人,把背上的包给许为溪背上,“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啦。”许为溪挥了挥手,拿着登机牌和证件进入国际出发通道了。
梁亭松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在公共大厅里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知道几十分钟后听到飞机起飞的消息,方才安下心离开国际机场。
万家灯火之下,车水马龙之中,在这些有光的地方,暗潮也在涌动,像蛰伏在林间的毒蛇,行走其间的人如同猎物,一着不慎便会被绞杀。
他们的前方浓雾密布,一旦奔赴上这条路,就没有退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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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雪卷到此告一段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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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刚确定了关系的松哥和小溪要分离两地了,但是会很快相见的!
# 青苑案
第52章 我很想你
有了梁亭松的一席话,许为溪真就在德国待到了五月。
两人多数时候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着,大多时候梁亭松这边吃着午饭,许为溪那才刚刚醒来,入耳就是人慵懒着声说早安。
偶尔也会打视频电话,梁亭松这边忙到夜深回到家,许为溪那边夕阳余晖正好,奶奶的房子在帕滕基兴小镇上,远离了大城市的灯火喧嚣,视频里出现的更多的是山脉和林木。
闵仲方一案涉及太多,许为溪不在的日子里,梁亭松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同检察院一同侦查上面。先前诈人说的那些话因为违反程序,没有办法作为证据使用,因此对于闵仲方涉及人口*易这方面的问题,经由检方审查之后驳回了。
这样的结果也在梁亭松的意料之中,随着工商那边一并加入到传销案的调查之中,两边同时走访先前被骗入传销中的人员,前后调查了小半个月,总算摸查清楚了闵仲方在庆州市期间犯下的数十件诈骗案,涉案金额高达六十万。
最终闵仲方的几个手下作为传销组织的主要成员,被处以三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而闵仲方作为组织者则被处以六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从法院出来后已经是中午了,梁亭松把这一审判结果编辑成信息发给许为溪,想着等人醒了再看,没想到后者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许为溪在电话里对于无法从人口*易方面追究闵仲方的责任这个结果也没多意外,现下证据太少了。
“梁亭松,我这个月月底回来。”许为溪躺在毛织沙发垫上,身上裹着毛绒毯子,眼皮子都懒得睁一下,他的手边散放在一堆材料。
如他所想的那般,刚到小镇上的第二天,奶奶梅月就领着他往国王湖那边玩了几天,之后又去转了一些以前常去的小镇,兜兜转转一直耽搁到了五月中旬。
这两天他都闷在这些材料里,爷爷当年搜集到的案件颇多,不只在庆州市内,周边乃至边远地区的拐卖失踪案件都一并收录了,要每个案件都翻查一遍,是不小的工程,但要是把这些资料全部带回国也不切实际。
爷爷当年为了保护奶奶,并没有让人过多的参与到案件中,因此奶奶只知道这些材料有用,并没有办法给许为溪指明筛选的方法。
于是这项没有办法让外人来帮忙的排查工作,许为溪只能在这边再耗上一些时间,自己一个人慢慢整理。
“等回了国,我要在家里睡个三天三夜来补偿自己。”许为溪打了个哈欠,偏过身往沙发深处一压,惬意又慵懒地叹了一声。
梁亭松远在庆州是没有办法赶过去给人帮忙的,只能叮嘱人不要熬夜,也不要一直都扑在这些文件材料上,看一会儿就出门走动走动,调节一下心情。
许为溪含糊着应下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
“又在跟小梁打电话呢?”梅月是一大早就起了,出门溜达了两圈才回来。一进门就见着许为溪握着手机,还没睡醒的模样,老人家对于这样的情况是见怪不怪的了。
“嗯,就是出国前的那个案子,判决下来了。”许为溪揉了揉眼睛,停了片刻睁开眼,“奶奶,我估计月底就要回去了。”
“这才来多久,怎么就又要急着回去了?”梅月将脖颈上的围巾取下,搁鞋柜上的挂钩上挂着,而后走过来坐到许为溪身边的沙发上,见着人手机屏幕还亮着,“是不是小梁催你了?”
“没有没有。”许为溪连忙坐起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眉眼一弯笑道,“是我想他了。”
“姓梁的那小子就这么大魅力呀?把我的宝贝乖孙魂都勾没了。是早上想着中午想,半夜里做梦怕是都是小梁吧。”梅月似是埋怨着,面上带着无奈地笑,她伸手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个眼镜盒,掏出了一副老花镜戴上,伸手去拿桌上的还没有查看的那部分资料,“想回去就回去吧。”
“好嘞奶奶。”
许为溪揉了揉头发,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去了。梅月翻着手里的资料,布满皱纹的手附在泛黄的纸张,指腹划过任威当年留下的笔注。
腕间的手表从袖口里坠出来,压在纸面上。
“老任呀,保佑这两孩子好好的,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为溪想着抓紧回国,所以除了睡觉,其余基本都在翻查资料,梅月就找了个箱子,帮自个儿孙子把确定要带的资料给整理好放进去。
终于是在预计的日期里把事情忙完了。
整理来整理去,还是整了一小箱子的资料,当然也不止这些,离开小镇前,梅月说什么都要拉着许为溪去慕尼黑玩一趟,最后在万宝龙购了套墨水笔,一并塞进人的箱子里,说是给梁亭松的。
她虽然不能见一见这个未来孙婿,但总要表示表示。这套墨水笔的价格对于一个独居国外的老人来说并不便宜,许为溪觉得就算要送,选个别的也是可以的,聊表心意而已。
但梅月坚持要选这款,只因是敬献某位知名的侦探小说作家,以及他笔下那位家喻户晓的大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