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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信息传输并不方便,为了确定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涉案人员的身份,警方只能通过登报的方式通告,等家属寄信过来。”
    许为溪顿了一下,将资料递给梁亭松,后者接过来一看,那上面同样有着任威的笔记。
    “在长达五个月的等待中,出现了一封来自云明省的信,在这六十二人里面,有几个是当时云明省失踪的女学生。但是女孩们已经被确认‘死亡’了,为了避免争纷,成海市警方迅速撤下了登报的信息,也没有把女孩们送回云明省,而是将她们全部留在了成海。”
    这卷资料中的一部分都是由人手工书写的,反复修改了多次,应该是任威私自调查的。
    “在云明省失踪的女孩们,于两年后在另外一个城市里出现,所以任老认为,这不是失踪案,而是一起恶性拐卖案件。”
    梁亭松翻动着这卷资料,再往后面几乎都是任威对于两起案件之间关联的猜测,和对后续调查方向的建议。
    “没错。”许为溪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剩余的女子里面,还有几个是五几年到六二年之间别的地区上报失踪或者疑似死亡的妇女。”
    “这样有关联的案件,两地的警方应该有所警觉,并顺藤摸瓜查下去。”
    “这就是我想说的另外一个问题……”许为溪垂下头去,“成海市的警察们对收押的嫌疑犯和失足女子们进行审讯后,得到的回答都是,这些女子是无家可归,主动找上他们的,且主动要求做这份工作的。”
    梁亭松眉头微皱,嫌疑犯们为了逃罪作出这种狡辩是很正常的,可为什么失足女人们也会作出这种回答。
    “洗脑?”这是梁亭松能想到的,能够解释失足女人们行为的理由了。
    “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里面,后来我爷爷去其中几个女子住所处进行调查,发现在回归正常社会之后,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表现出对被惩处的嫌疑犯的同情。”
    许为溪这么一说,梁亭松就明白了,这样的情形并不少见。过去在解救人质时,也遇到过人质主动维护嫌疑人的情况,人质对嫌疑人展现出了依赖和同情,甚至有的人质在警方救援时破口大骂。
    医学心理学上将这种现象称之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在那个时代,在那长达两年无人知晓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那些失足女子们经历了什么。陷入牢笼又无人救助的绝境中,身体和精神的本能促使她们对于嫌疑犯们产生了依恋,只要听话,只要肯干,就有一口饭吃,就能活着。
    所以,哪怕警方的救援终于到来了,她们也不再信任这种正义的力量。
    “警方顾忌这些女子会做出破坏社会秩序的事,所以对这些女子进行了长期的秘密监视。”
    许为溪叹了口气,手搭在箱子边上,看着箱子里的资料,目光有些黯然,“明明通过心理疏导,这些女子可以恢复正常的,但是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们被当成疯子一般受到监视。”
    “梁亭松。”许为溪偏过头来看向梁亭松,嘴角带着苦笑,“我们未来要面对的,不只是穷凶极恶的嫌疑犯,可能还有那些本应被救助但却站到了对立面的民众。”
    无辜的百姓会成为恶人的盾,罪恶藏在他们身后肆意横生,往地下深处扎根,从他们身上汲取养分。
    梁亭松伸手揽住许为溪的腰,探身在人的额上落下轻吻。
    “相信你自己,相信我。”
    第54章 考前动员会
    梁亭松是一大早就带着警员们一起去庆州一中,许为溪原本想起早给人一起,但是闹钟闹了两遍也起不来,索性就在家里磨蹭了一小会儿后,方才慢悠悠地赶到校区,顺手给梁亭松发了条信息。
    庆州一中有着花园学校的美称,得益于校园内占了三分之一面积的林木流水。教学楼前的公告牌上张贴着海报,考前动员会安排在操场上。
    许为溪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谢图南应该要开始演讲了,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校园内的扬声喇叭里就传出来了校领导的声音。
    许为溪没有急着去操场,翻找了下备忘录,踱步绕进一栋教学楼里,一路上到三层走到最中间的位置,伸手敲了两下门。
    “进。”里面立刻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许为溪推开门进去,只见着最里头的办公桌上摞着老高几层的资料和书,而这些遮挡的后面,一个男人靠在椅子上,脸上还罩着一本语文书。
    “身为老师,上班时间居然开小差。”许为溪走到那方办公桌旁边,在人对面坐下。
    中年男人伸手把脸上的书拿了下来,坐直了身体,“你不去操场跑这干嘛?”
    “来物归原主啊。”许为溪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窃听器,摆在资料书上往人面前推了推,“它已经光荣的完成了它的使命了。”
    “栽赃陷害来了是吧。”任维烈伸手揉了把脸,还是将那个窃听器收了起来。
    从任维烈的这间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刚好可以看到一半的操场,许为溪的目光往操场上探了探,而后收了回来,“身为前治安管理支队副队,校领导居然放任你在这里浑水摸鱼。”
    “别,别给我带帽子,我现在就是个普通高等中学语文老师,每天被学生的成绩气死,偶尔还要被没有心的侄子坑。”
    论怼人这方面,许为溪就没赢过他二叔。
    “行吧,那就不打扰你了。”许为溪耸了耸肩,站起身往外走。
    任维烈看了他一眼,搁以往两人还得继续掰扯会儿, “不再坐会?”
    许为溪手摁在门框边,偏过头伸出另一只手朝人挥了挥,“没有心的侄子要去找对象了,不打扰二叔你休息了。”
    说完就走,顺便给贴心的给人把门带上了。
    许为溪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去找梁亭松,人这会儿还不知道在操场的哪里站着呢。
    学校的广播里播放着谢图南的声音,虽然是演讲,但是谢图南把自己在教表演的那一股子劲儿也融进了话中,听起来确实会让人热血沸腾。
    没有去处,许为溪就慢慢晃进了校区的树林园里,高大的香樟树如同屏障一般,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只余下稀疏几点从叶间逃出来,落在青石地上。
    人工河塘的中心安置着几座假山,较为平整的一面,用红漆书写了庆州一中的校训。
    [明辨慎思 求实守诚]
    河塘边上是一座凉亭,许为溪朝着那座小亭子走过去,坐在亭子里,刚好可以把整个河塘景色揽入眼中。
    即便再浮躁的心,在踏进这座凉亭的时候,都能够沉稳下来。
    爱屋及乌,许为溪对这所学校的印象很好,甚至有些遗憾,没有能和梁亭松在这里一起长大,没能见证梁亭松的少年时期。
    他坐到亭子里的长椅上,背靠着红木柱子,合上眼安静去听广播里的演讲。
    梁亭松此时正站在操场边的栏杆处,从前的班主任从边上踱着步子走过来,头发已经半白了,面上看着倒是很精气神十足。
    “秦老师。”梁亭松侧过身,朝人点头致意。
    “这一届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拿双状元咯。”秦老师扫了眼操场上坐着的那群学生,摇了摇头,“带了这么多届,这届的孩子总算有点你们那时候的样子了。”
    “现在的孩子们面对的压力大,我们那时候是没法比的。”
    维持入场秩序的时候,梁亭松还看到好几个孩子口袋里揣着便携的读记本。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奋斗,这些孩子还有更高更远的未来。
    “也是。”秦老师点点头,便手背在身后,继续踱着步子绕操场边散步去了。
    谢图南的演讲要比那些生涩僵硬的鸡汤有趣些,操场上的孩子们难得没有吵闹,大多数的目光都聚在主席台上。
    如果不是来这边,梁亭松还不知道谢图南居然是谢诚明的儿子,单看外貌和性格,确实无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他往四下看了看,虽然收到了许为溪发来的信息,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人的身影,总不能在学校里转迷路了吧。
    他看了眼时间,按照先前招呼过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这场动员会就结束了。
    谢图南演讲完后,校长依照惯例进行了总结演讲,给孩子们打了一波鸡血,方才宣布动员会就此圆满结束。
    “小谢啊,得亏有你啊。”谢图南还在收拾桌上的演讲稿纸,校长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副校长也笑眯着眼,开口道:“校长平日里没少跟学生介绍你,你可是我们这届孩子中的小偶像呀!”
    “承蒙各位领导对我的关照,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谢图南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几位校领导鞠了一躬。等到几位领导走下台阶后,他方才离开主席台。
    谢图南本想点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没处理的信息,就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朝他这边张望着。
    他思索了片刻,抬步朝那个男生走过去,“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谢师兄的演讲非常好!”男生脱口而出,不知道这句话是憋了多久,“我也要成为和谢师兄一样优秀的人!”
    谢图南一愣,随后笑着拍了拍人的肩膀,“加油!”
    疏散完学生后,梁亭松让警员们先回市局。
    他估摸着如果许为溪要还在学校里,以人的性子应该是绕到园子里了。他打开手机翻到许为溪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响了半天,电话那头的人才接,声音还带着倦意。
    “怎么了?”
    “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许为溪定了下神,才发觉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园子里,这儿有池塘亭子。”
    “好。”
    “嗯……诶,诶!”许为溪还想说点什么,结果睡的时间太久,半边胳膊给压麻了,刚准备起身,没扶稳差点从长椅上摔下去,但是手机遭了殃,直接掉地上了。
    这惊呼和撞击声直接顺着电话传到了梁亭松耳朵里,听的人心里一紧,“怎么了?我马上就到!”
    梁亭松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就看着许为溪坐在长椅上正揉着胳膊,边上放着裂成几块的手机膜。
    见着人没事,梁亭松才稍放下心来,走到人脚边坐下,“怎么转到这边来了。”
    “这儿风景好,我就随便走走逛逛,顺便等你来找我。”
    许为溪扭了扭肩膀,手臂的酥麻感已经下去了,只是对于刚刚的事还心有余悸。
    他的目光移到边上的河塘上,这个亭子一半都在水面上。不过学校这种地方的人工河塘应该不会太深。
    “这个塘大概六七米深,据说是为了填补另一边的河堤挖的,人不清楚,不过以前有出现过流浪猫狗淹死在里面的情况。”
    “……”
    幸好摔得是手机,幸好亭子有护栏,许为溪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走吧,这边的学生一会儿也要放学了。”梁亭松站起身,把废了的手机膜塞进口袋里。
    学校里这会儿学生正多,梁亭松和许为溪两个人出现在教学楼边的时候,引得不少学生的目光朝他们探去。
    许为溪样貌出挑,眼尾微弯自成笑意,阳光钻进他的领口里,下颚线的阴影尽数落在脖颈处。看着同这所学校里的学生们差不多,任旁边人怎么好奇,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前边的梁亭松身上。
    而梁亭松一身藏蓝色的制服,帽上的警徽随着阳光的照耀泛出金属的光泽。他个高是天生的衣架子,行走时目不斜视直盯前方,肩背笔挺,自带着禁欲的气质。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毫不掩饰对这样英姿飒爽的成年人的崇拜,梁亭松对于这些是淡然的,但是某个成年人心里就不那么自在了。
    “梁警官蛮受学生喜欢的嘛……”
    许为溪有意无意地往梁亭松身侧靠去,话里话外就差直接点明“我不高兴”了。
    梁亭松是许久没从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了,闻言他的目光往两边扫了眼,最后落到了许为溪的眼底,“他们看的不是我,是我们。”
    明明只是称述事实的一句话,却让许为溪心里那点子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两个人走到校门口,正碰上谢图南丛另外一条道往这边走来。
    “还没回去?”许为溪看了看谢图南,又看了看人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几个迷弟迷妹,“来一趟学校,就收了一堆小尾巴,回去得给师哥你加工资啊,万一被学校挖走了怎么办?”
    “这是你第六次说要给我加工资了,什么时候可以兑现一下?”谢图南朝着梁亭松伸出了手,“今天有劳梁警官了。”
    梁亭松并没有握上那双手,只是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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