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婚服被毁,祸端必至。
萧颜不可能这么没有忌讳。
“皇上!”
就在这时,文慧贵妃端着莲步不疾不徐的从门外进来。
事实上文慧贵妃早觉得萧颜不怀好意。
毕竟此前是她亲手阻断了萧颜同燕晁的交往。
原本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若说萧颜对此心里没有生出一点怨恨,那是绝不可能的。
何况早前萧颜更是看出了萧月对燕晁的心思。
只是,文慧贵妃怎么都没想到萧颜会拿自己的大婚礼服生事。
来前依依向萧齐羽行了一礼,“皇上息怒。”
“月儿向来听话。”
“她是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也许是尚衣监的问题。”
旋即文慧贵妃身后的宫女便将红漆托盘小心呈上。
目光所及,一件绛红色礼服,凤莲婀娜,满布珠宝,金丝垂绦,日光下熠熠生辉。
华美程度与萧齐羽为萧颜准备的这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姐姐当年册立皇贵妃时穿戴的礼服。”
“姐姐是三公主生母,想来眼下三公主用这件应急也并无不妥。”
萧颜婚服被毁,眼下也只有这件抵得过了。
方才文慧贵妃在听闻了千秋殿的事故后忙去了景和殿。
她记得这件礼服是当年萧齐羽为华淑皇贵妃特意定制的。
无论是形制,还是颜色都一如婚服。
彼时华淑皇贵妃在后宫可谓是一枝独秀,承宠非常。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萧齐羽大有立华淑皇贵妃为后之意。
只是后来红颜薄命,帝王薄情。
看着眼前华美的礼服,多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些越美好越让萧齐羽感到悲哀的记忆。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把华淑皇贵妃给卷了进来,不由地,他怒意更盛。
“砰”的一声,萧齐羽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圆桌面上,“亏你说得出口!”
“今日事故是怎么回事朕一清二楚!”萧齐羽厉嗔着目光瞪住文慧贵妃。
“四公主任意妄为,你身为人母,不仅疏于管教,竟还有意将过错推给尚衣监!”
“如此推诿态度朕实不能忍!”
话音未落,文慧贵妃“噗”的跪在地上,“皇上明鉴!”
“臣妾并无此意!”
萧齐羽唇角噙着抹难抑的愠色,“从今日起文慧贵妃以及四公主禁足长春殿思过。”
“无朕的旨意不准踏出一步。”
文慧贵妃抬眼,此刻萧齐羽眼角眉梢冷冽如冰,叫她看不见半点情分。
而对于眼下这个结果,萧颜则很是满意。
不难看出,萧齐羽已然同长春殿生了嫌隙。
事情的发展往往超出人的预料。
原本萧颜只想用婚服一事打压萧月,但没想到眼下连同文慧贵妃都被萧齐羽厌恶。
这极好!
上辈子,在她下嫁豫北候府后,萧齐羽对长春殿的信任与喜爱日复一日的加深。
彼时萧齐羽听信萧月挑拨离间,将她视作眼中钉。
萧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被萧齐羽遣派的暗卫追杀。
经历了这些,这辈子萧颜明白,她必须得让长春殿永远失去萧齐羽的信任。
只有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
“公主,没想到四公主竟然那么坏。”连翘将散落在地的东海小明珠拾在手中。
“亏得以前公主待她那么好。”
是啊,以前她待她那么好。
好到就连生辰时母妃送给她的钗环都可以借给萧月插戴。
如今回想起来可真是傻透了!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通过霞影窗纱在萧颜手边的白瓷茶盏上染就了一抹淡淡的橘黄。
玉葱似的指尖轻轻抚过。
事实上,大婚礼服确实是萧颜自己毁坏的。
就是近身如连翘,她都没告诉实情。
彼时偌大的千秋殿空无一人,萧颜手持着剪刀站在桌前,将霞帔上的珍珠垂绦全部剪断。未免让人看出端倪,事后她更是重新将霞帔叠好置在红漆楠木托盘上,一如尚衣监刚送来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萧颜抬眼看向连翘,“父皇方才是不是同意我明日穿母妃的那件礼服了?”
“是呀,眼下尚衣监那边已经在改了。”
“奴婢要赶紧把这些东海小明珠给送过去。”
方才东海小明珠掉的到处都是。
连翘满地找了许久,这才确认没有遗落的。
伴着“吱吖”一声轻响,门被掩上,一时千秋殿又恢复了沉静。
目光所及,连翘略有着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想到明日便要嫁入豫北候府,萧颜心里隐约有些紧张不安。
第9章 下嫁
萧颜大婚前夜尚衣监灯火通明。
谁都没有想到萧颜婚服会忽生出这样的意外。
尽管始料不及,但好在尚衣监都是很有经验的宫廷裁作。
赶了通宵终于在东方刚泛出鱼肚白时完成了萧颜婚服的改制。
时间紧迫但做工却看不出一点潦草。
事实上无法入睡的又何止尚衣监。
长春殿中烛火也是彻夜的亮着。
“母妃都怪我不好!”
“我要是早听您的话就好了!”
萧月目光悔恨地跪在文慧贵妃面前乞求着原谅。
若非她白日里冲动失了理智,事情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怪你。”
端坐在紫檀嵌珐琅八仙桌前的文慧贵妃目光深长。
看得出来,她是在沉思着什么。
此刻,文慧贵妃没有过多的责怪萧月。
毕竟事已至此,文慧贵妃从不做于事无补的事情。
眼下比起同萧月置气,更重要的是得想法子赶紧脱离困境。
后宫佳丽众多,若被这样无限期的禁足下去,很快她便会被取代。
“母妃,我们会不会永远都出不去了?”
说及此,萧月眉心拧成一团,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担忧。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有太多血淋淋的先例。
“不会。”文惠贵妃声音沉静却笃定异常。
虽然眼下被禁足,但她终究没被降了位分。
萧齐羽始终顾念着南燕侯府。
仅凭着这个,她便不至于穷途末路。
除了长春殿,萧颜同样也是整夜辗转反侧着无法安枕。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大婚,但毕竟前路如何,她无从知晓。
不由地回想起上辈子,洞房花烛夜谢城连她新房的门都没有推开。
倏忽地,宝相织金锦床帘外亮起灯光,“公主,该起床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