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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成一看霍修居然出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拽着萧经瑜就想赶紧走。
    奈何萧经瑜从霍修出现那一刻起,就已经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他怎么会来?”他压低声音,朝怀澈澈发问,“你叫他来的?”
    怀澈澈余光从萧经瑜身侧,偷偷地看了一眼已经走过来了的霍修,含糊地嗯了一声:“我们要一起买点东西,送给他妈妈当礼物。”
    他们两个人,要一起买东西,给长辈当做礼物。
    这画面实在是太夫妻了,甚至比拥抱接吻上床还要显得更亲密,更像夫妻。
    萧经瑜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他们手挽手游走在商场的柜台前的画面,有多亲昵,有多登对,就像曾经幻想自己和怀澈澈逛街时那样。
    “霍先生怎么会过来?”
    “我来这边出差。”
    霍修当然不会把实话向方红和盘托出,寒暄间,他余光往旁边看过去。
    怀澈澈躲在萧经瑜身后,两人正在小声地交头接耳,看她表情,应该是在解释他过来的事情。
    其中的在乎与亲密,不言而喻。
    “萧先生。”
    “霍先生,好巧啊。”
    与方红的客气话告一段落,霍修率先出声,两个男人在空中对上眼神,礼貌一笑间,不带多少温度。
    只有怀澈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被夹进三明治里的煎蛋,好像应该说点什么,但又实在想不出来要说点什么。
    就在这生死关头,怀澈澈胃袋忽然愈发不合时宜地搅腾起来。
    突然,且猛烈。
    剧痛袭来,怀澈澈皱起眉,感觉好像自己的肚子里忽然凭空长出了一团漩涡,把她浑身上下的力气与精神,都全部吸了进去,几乎是在片刻之间,两条腿开始发软,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
    糟糕,我好像因为吃太多,快要死了。
    “不舒服吗?”
    霍修不等走近,怀澈澈迅速拧巴起来的表情就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拨开旁人,走到她面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经瑜也迅速发现怀澈澈的异样,“肚子疼吗?”
    她顾不上回答,先捂住嘴,掌心全是在短短几秒间渗出来的细汗。
    “我、我好想吐……”
    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怀澈澈便再等不下去,拨开旁人急不可待地往酒店里跑去。
    “不好意思,我去看看。”
    霍修直接拎起行李箱追了上去,萧经瑜本能往前追了几步,却被胡成抓住:“鲸鱼,我们得去机场了!”
    “现在这样我怎么去机场!”
    萧经瑜不过回了个头,感觉自己好像只是停顿了短短一秒,两个人的身影已经相继消失在了电梯口。
    -
    怀澈澈冲回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马桶疯狂地吐了起来。
    她好久没这么吐过,上一次好像还是刚到国外,一边想家想得厉害,一边想萧经瑜想得要死,没办法发泄情绪从而暴饮暴食,结果得了肠胃炎,吃什么吐什么。
    后来唐瑶看她再这样下去不行,就跟她出主意说,让怀澈澈每天吃饭的时候跟她开视频,让她监督着,不可以吃太多。
    她当时人在荷兰,比中国慢上七个小时。
    每天她吃晚饭的时间,国内已经过零点了,更别提她早午饭的时候,经常撞上唐瑶上课的点。
    持续了几天,怀澈澈觉得这样不行,就说以后干脆一天三餐给你录视频吧,你每天就当检查我作业了。
    一开始面对镜头的时候,怀澈澈整个人感觉自己就像个木雕猴子,哪哪儿都僵硬,难看的不行。
    后来逐渐习惯,甚至还养成了对镜头自说自话的毛病,唐瑶就说,要么你把这些视频上传到视频平台吧,要不然感觉你白说这么多话了。
    怀澈澈一想,有道理。
    就这么开始做起了探店吃播。
    说起来她确实是喜欢逛逛吃吃,做吃播也算是兴趣对口。
    但蘅舟那节目算什么狗屁吃播啊!
    一日三餐就不说了,中间各种小吃穿插进行,吃饱了还能再来一杯喝的。
    每次这样硬塞进去的时候,怀澈澈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一个画面,放满了石头的铁桶还有缝隙能藏沙子,沙子灌满了缝隙还能再倒水,总之就是四个字,见缝插针。
    即便如此,她吃的时候也并不放松,每一口都必须小心翼翼,避免拍废了再来一次,吃的时候在脑子里还要思考如何评价,说点什么,根本谈不上享受,只觉得折磨。
    这样的日子不会要持续到她彻底经济独立吧。
    她这回纯属吃得太多,吐完整个人就轻快了,那种满到喉咙口的窒息感一下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喉管被强酸灼烧后的刺痛。
    盖上马桶盖,怀澈澈按下抽水键,整个人腿还软着,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
    浴室地板凉,也没地儿靠,怀澈澈就把马桶盖当个桌子趴着,趴了一会儿,那股委屈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霍修托酒店管理人员开门进来的时候,怀澈澈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趴在马桶盖上,因为吐得太用力,眼睛鼻子嘴巴周围都红得厉害,脸颊上也有点充血。
    除此之外,她头发很乱,梳好上镜的发型仿佛被拨乱的野草,衣服的后背也被汗湿,整个人就好像刚刚从垃圾堆里被人捡回来的洋娃娃,可怜又狼狈。
    “谢谢,麻烦你们了。”
    他礼貌地跟酒店管理人员道了谢,把行李箱往墙根一放,就走进浴室,先克制住情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还站得起来吗?”
    其实刚下车的时候,霍修就注意到,怀澈澈的脸色比离家时难看了要不止一点。
    这件事无论是蘅舟的人选择了安全不到位的食品,还是为节目效果强迫她吃了太多,都让他很难没有情绪。
    但面对怀澈澈,他还是先克制住对那家MCN公司的不满,给她倒了杯水过来,才低声问:“你很想做这个节目吗?”
    小姑娘脸上的充血很快消退,眼眶周围那一圈红与薄泪却迟迟下不去,透着一股无声的委屈感。
    “还行吧,”怀澈澈接过水杯,眼眸下垂想了想,声线带有沙哑的颗粒感,“毕竟都已经录了第一期了。”
    确实,已经拍了第一期,萧经瑜也已经参演。
    如果现在说不继续录了,那等于之前做的所有都成了无用功。
    理性上,霍修当然知道继续录制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关键的问题在于,他现在好像不是那么理性了。
    前天晚上挂了电话之后,霍修走上她的小阳台,抽了两根烟才想起来自己的晚饭还没吃。
    而在抽烟的这段时间,他干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做。
    只是看了一眼海城今天的天气。
    晴天,南风,24-29℃。
    确实是一个适合散步的日子。
    她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好像还挺会哄人,这头跟他微信上聊了薯片,那边就给人买同款薯片。
    是和萧经瑜手牵手散步的时候被看见了聊天记录?
    到底哪边才是偷着的。
    霍修就站在阳台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忽然又想起那天在录制综艺的时候,她趁他睡着后偷偷出去和萧经瑜见面。
    不嫉妒吗,怎么可能。
    他只是知道自己还没资格像萧经瑜那样去争。
    怕她嫌,怕她厌。
    更怕正中她下怀。
    毕竟他没有被偏袒的从容,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是因为萧经瑜吗?”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于他,就像那座山。
    “嗯?”
    怀澈澈好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低头喝了一口水,有些意外地抬眸:“你放糖了?”
    “嗯,正好那边有配咖啡用的砂糖。”霍修说:“你现在很虚,喝点甜的,补充点糖分。”
    “谢谢。”
    小姑娘连日来疲惫的舌尖确实因为这股甜味而得到了慰藉,温暖的糖水顺着食道下去,一路从食道抚慰进胃袋。
    她久违地感觉到一丝舒适,两条腿一起蜷上沙发,想了想,才想出刚才霍修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想继续录,当然不是为了萧经瑜啊,我是为了我自己……他都那么红了,还需要我在这替他当个操心老妈子?”
    怀澈澈其实从刚才就在想,这网综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蘅舟这群人其实是没有什么网综经验的,方红一开始也很老实地跟她说过,这是蘅舟为了她准备往未知的领域踏出去的一步,一切都好商量。
    现在第一期已经拍了,萧经瑜也请了,蘅舟的经费已经烧出去不少,而她也正好是缺钱的时候……
    很奇怪,如果按照她以前的行事方法,肯定会一边委屈地哭一边跟方红说再也不录了——甚至她刚才在厕所里抱着马桶吐的时候,脑袋里都充斥着‘老娘不干了’的想法。
    但就在刚才霍修走进浴室把她扶起来的时候,怀澈澈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我只是刚看见你的时候,忽然在想,如果今天换做你在这吐,你会怎么做。”
    可能人本性总是慕强,自从怀澈澈见过霍修那春风雨露般润物无声,却又精准对症,将一切都化解在无形之间的手段,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也能变成霍修一样的人,该有多好。
    她也不想总和怀建中吵架,她也想能够几句话之间四两拨千斤,而不是像个笨蛋一样只会自己生气,躲起来哭。
    那么,霍修当然不会跟她一样哭哭啼啼的说不干了,像他这样成熟又面面俱到的人,应该会寻找一个双赢的结果。
    思及此,怀澈澈难得在第一时间就冷静下来,意识到和蘅舟那边先协商,争取继续录制下去,哪怕到最后不能双赢,也至少不是两败俱伤。
    怀澈澈说完,看霍修一直没说话,又有些不安地问:“是不是很傻?你不许笑我啊,要不然以后我不跟你说了!”
    “没有,一点也不傻。”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霍修迟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我不笑。”
    云开雾散。
    霍修觉得自己是真给她拿捏住了。
    他的情绪只要碰到怀澈澈,就简单得好像只剩下黑白两面。
    就像现在,他只是听她说了这么两句话,甚至都没有一句关于那天的解释,他就什么情绪也没有了。
    “对了,霍修……”
    怀澈澈两手捧着杯子,刚想问霍修是不是前天因为她挂电话的事情不高兴,想先好好地道个歉再来请教他具体做法,抬眸就正好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他没有笑,却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很高兴。
    因为他目光温柔,如同月光般垂落。
    倾斜在她身上,只照耀着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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