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如此匆匆忙忙。」林凡不满地皱眉,可傅林显然顾不了其他,依旧慌张地道:「洛雪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
「今早洛雪说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可过了一个时辰都没回来,我心中担忧出去寻她,却到处找不到!」傅林面色惨白,满是懊悔与焦急:「师傅!你赶紧派人去找小雪吧!她会不会是被周天恩抓走了?」
林凡没有即刻回应,皱眉蹙额似在考虑什么,傅林面色一沉冷声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若没有了小雪,皇位于我,一文不值。你必须得救她!」
「你冷静些,别自己乱了阵脚!她未必是被抓走的,这里有奇门遁甲掩护,没那么容易找到,再等等吧!」林凡淡淡开口,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傅林见状拂袖怒道:「好,我自己找!」
见傅林拂袖离去,林凡轻皱起眉,心道—傅语嫣刚抓了洛霜,洛雪就跟着失踪......难道是虹国太子做的?可他是怎么找到此处抓走洛雪的?
数十年来,第一次,林凡涌起一股危机感,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脱离掌控,不安感笼上心头。
有此预感,使林凡再顾不上吃饭,压下所有的情绪抬脚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早在当年做出抉择时,林凡便知道,既然走上这一条路,除非有一个成王败寇的结局让一切划上句点,否则,他便只能一直往前走。
因为,这是她执着一生的愿望。
*
虹国军帐,周天清与洛縈、洛雪围桌而坐。
一大清早,傅林便亲自护送洛雪至周天清的营帐,吓了帐内的周天清与洛縈一跳,而将人平安送到后,傅林片刻不留地转身就走,只留下洛雪一人。
此刻,周天清与洛縈正听洛雪将事情的始末与傅林的计划娓娓道来:「既然他们想用霜姐的性命威胁我们,傅林便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用我的性命来要胁他们。」
「明面上是威胁傅林,实则牵制对方??但,」周天清顿了顿,一语道破此计最重要的关键点:「必须先确认皇嫂是否真落入他师傅手里。」
「没错,所以傅林的意思是,我们让他们换人。」洛雪目光冷静,面容严肃,像极平时下棋时的模样,只是心情比平时下棋时更加沉重,思绪也比平日更加慎重,因为这一次,她与傅林的对手不是彼此,而是比世上任何人都精于布局的棋圣,下的也不是冷冰冰的棋子,而是亲人的生死。
「原来如此,如果小霜在他们手上,那他们便会交涉,可如果没有......」洛縈试着跟上洛雪的思维,肯定道:「那他们必会否认此事。」
洛雪頷首,凝重解释:「如今之际,霜姊在他们手上或许最好,能依照我们的计画进行,可如果霜姊不在他师傅手上,怕是得等太子殿下回来,再做打算。或许绑走霜姊的,是太子殿下其他的敌人?」
「明白,我即刻让人带信过去岳灵山,用你换皇嫂。」周天清会意的快,立即頷首,站起身走至放有笔墨的桌上,振笔写下交涉信。
「还有一事,他们既能于光天化日之下带走霜姊,可见虹国军帐并不安全,傅林认为,营中或许有他们的眼线,我既然是当人质的,便该有人质的样子,能否请三皇子寻一处客栈或民宅『软禁』我?」洛雪望向周天清,后者刚刚写完信,放下笔,思索一瞬后脑中很快浮现一处绝佳的地点,转过身道:「好,我们可以借楚叔叔的客栈一用。」
「那我陪小雪去吧!她一人,我不太放心。」洛縈担忧地开口,周天清犹豫一瞬,最终同意地頷首:「好,一切小心。」
三人又商讨一阵,周天清才动身出帐,将信拿给一名属下,淡淡吩咐︰「将信送到岳灵山那户人家的门口,不必送到任何人手上,也不用等待回復,送完便走。」
「是!」属下接过信,眨眼身影便消失在军营里。
这一幕恰好被正要从药房回营帐的刘御看见,他捧着药碗,轻轻皱起眉头,见周天清转身回帐内,垂头望一眼手上的药,为怕洛光的药冷掉,刘御没有迟疑太久便重新迈步朝自己的来路走回去。
*
一个时辰后,傅林重新回到屋内,见他独自一人归来且双目有着几近发狂的红丝,林凡不必问也知道,他没找到想找之人。
面色沉重的傅林步入屋中,背过身,咬紧牙,终于忍不住饱含愤恨地槌一下墙,不甘地囈语:「我不该让她一人出去的......」
见状,林凡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起身走至傅林身后,如幼年时每一次安慰受伤的他一般,轻拍少年的背,安抚道:「别急,她若是真的被抓,一时半会儿还无性命之忧......」
「怎么会没有?他以为我对霜姊见死不救,若周天恩以牙还牙......」背对自己的少年身子微微发抖,林凡眉微挑,这才意识到傅林还不知道洛霜还活着。
「她还活着,前些日子太子妃亲至虹国军营之事已经传开了。」见傅林愣愣地转过身来,林凡解释:「你匆匆从宫中出来怕是不知道,不过咏心楼已经掌握她的行踪,而她.......现在在我们手上。」
「什么!」见傅林讶异瞪大眼,林凡仿佛要给予其安心般肯定地开口:「所以你不必慌张,一切都有转圜之机。」
「她在哪里?」傅林眼带希冀地凝望着林凡,后者沉默半晌,心中盘旋过几个念头,最终只道:「不着急。首先先要确认洛雪究竟去了哪里。」
忽地,门「碰」一声倏地被震开,门内的两人瞳孔一缩朝门望去,只见一把长剑挟着一封信刺入门中,透着无声的猖狂,傅林先林凡一步闪身至门外,只见门外已然空无一人,无奈只能回过身抽起掛在门上的剑,将信拿在手里。
傅林皱着眉头拆开信,面色难看地看完手中信的内容,再将之交给林凡。
「果然,洛雪在他们手里,还好他们的目的是太子妃。」傅林面无表情地开口,林凡看完信轻轻頷首,将信收进袖中:「他们约了明日子时峰城天蕴楼换人,你怎么看?」
傅林目光微闪,最终坚定道:「换。」
「我知道,在你心中没有比洛雪的安危更重要之事,但试着以己度人一番,太子也同样视太子妃为珍宝,比起洛雪的命,他更在乎太子妃的命......」林凡语气间淡,似乎说着平凡无奇的温暖家常,可字字句句却都令人感到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凉,确实,人命几两,取决于看重与否,如林凡这样的人,可以将亲近之人的性命都拿来与他人秤量,先秤一秤值得与否,再秤一秤能否加些价码,他的心,又冷又硬,比冬日被冻着的冰岩更甚。
没认真听清后面的话,傅林忽而有些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师傅,看着这个抚养长大成人的男人,他教自己能行走江湖无虞的武功,更教自己能笑傲天下英才的棋艺,还教自己无数待人处事之理。
那些谆谆教诲,当时的宽厚与温柔,无数过去的画面划过脑海,却如同一片片骤然碎裂的镜子般粉碎殆尽。
最后只剩下一句林凡曾说的那句冰冷而决绝的话语:「我早告诉过你,世上之人谁也不能信,我亦不能。既要相信,便注定沦为棋局中的棋子。」
林凡的话,渐渐冷却掉傅林心中最后一点孺慕之情,他回过神,语气冷硬而坚决:「比起太子妃的命,我更在乎洛雪的!你或是想拿洛雪的命去换更大更多的好处,可我告诉你,我不赌,不是所有人都能放到棋局上当棋子的,若我娘亲在世被俘,难道师傅也要拿她的命去博取更大的前程与好处吗?」
气氛骤然一僵,林凡沉默半晌,几乎没头没尾地轻笑一声,回答:「若这是她的愿望,我的命、她的命,捨去又如何?因为我懂她,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谁的命,而是她的愿望。」
莫名的,傅林从林凡的语气中听出自嘲,可没等傅林从这自嘲的语气中听出任何端倪,便又听林凡续道:「不过,孩子,你与你母亲不同,既如此,便去换吧,不需计算得失,只求心中无愧。」
林凡的回应令傅林微微一楞,有些意外,却见对方已然俐落地转过身走回房间,这一瞬,看着林凡步入房间的坚挺背影,傅林似乎依稀能从中望见那道幼时无数次站在自己身前,仿佛能为自己挡下所有风雨的可靠身影。
傅林迷茫地想,种种跡象显示师傅已经变了,变得冷血无情,变得唯利是图,以万事万物为棋局,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偶尔又有一些瞬间,让人忍不住有股错觉-似乎师傅没变,还是那个一直支持自己,循循善诱他成长的师傅。
但,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不再多想,傅林同样转过身步入自己的房间,他因洛雪消失而慌张的神情已然褪去,只馀彻头彻尾的平静,好整以暇地来到自己与洛雪出门前下的残局面前坐下,随手拾起一颗冰玉般的棋子,随意拿在手上把玩着,思索下一步。
也许成长就意味着要亲自翻越过去视为不可攀爬之山峰,而无论林凡这座山有多险峻、有多陡峭,这一次,傅林都得攀越。
那隻将傅林作为棋子的手,无论是谁,他都要将之纠出来,彻底毁灭。
只为从今往后,不再作为他人执棋之子而存在。
傅林发誓,他要活的清醒、活的明白、活的自由自在。
*
客栈里,琵琶声嘈嘈切切,如玉珠掷地有声,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热烈温柔,随曲调不同而千变万化。
洛霜身为听眾,坐在房内的椅子上,不自觉地跟着音乐轻轻晃动着,看向琵琶声的主人,心中惊叹着此时此刻由傅语嫣演奏的,自己此生听过最动听的琵琶曲。
今日用完饭后,傅语嫣不知从哪拿到一把琵琶,便间弹一早上的曲子,曲子千变万化,而每一首,她都能弹出独一无二的韵味来。
傅语嫣弹长恨歌,便生生将曲中的恨入木三分地刻画出来,让人背脊寒凉,若说在风铃祭上红玉奏的长恨歌是哀婉幽怨,那同样的曲子由傅语嫣演奏,却成了恨世道不公的冷然。
傅语嫣弹碧天秋思,便能将曲中的壮阔雄心如跃眼前般显现出来,让人眼中一亮,若说在永安侯府的乔迁宴上张咏箏奏的碧天秋思是初恋情丝,那同样的曲子由傅语嫣演奏,便成了寂寥陌路的英雄之情。
洛霜凝望着傅语嫣,她已不再是风华正茂的年岁,可眼角眉梢依旧风情无限,肤白若玉,不因岁月而改,不难想像年轻时风采动人的模样,值此观人听乐之际,洛霜不禁想起另一个人-楚沐。
楚沐与傅语嫣俩人都是医术、武功、乐理三道中的佼佼者,百年难遇的不世出英才,有着让人惊叹、羡慕、敬服的才情,他们甚至还是师兄妹,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样的恩怨,而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共戴天。
忽地,一声突兀地叩门声自窗边响起,傅语嫣停止奏琴,一个闪身便到窗前,拉开窗,便见一隻通身若雪的白鸽立在窗上,脚上系着一封信。
洛霜清楚看见傅语嫣愉悦地扬起嘴角,看完信后笑意不减,回头望向自己,似笑非笑道:「有人要把你换回去,可你已经知道我了,先生告诫我不能就这样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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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这礼拜忙着准备开会的东西,又迟到了,有人在等我吗: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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