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语嫣站在窗边,嘴角微扬,双目深不可测,一阵冷风吹来,拂过她的衣襬,窜进屋内,令房中温度骤降,洛霜心中一紧,忍不住握紧藏在袖中的双拳。
「换回去?拿什么换?」洛霜淡定地回望傅语嫣,状似平静。
「洛雪。说也奇怪......太子还没回营,不知是谁竟能闯过我亲手佈下的阵法,将洛雪从先生和我儿面前带走。」傅语嫣说着,眸色一沉,笑意歛去,隐隐带几分压迫感地俯视洛霜,只是这般站着,便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气势。
洛霜先是一楞,不掩惊讶地瞪大眼:「洛雪?」
一瞬间,洛霜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傅林等人的计画,当下沉下脸,在袖中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瞬间假装一脸怨恨地红了眼眶。
「怎么?我要杀你时都没见你哭,这时候竟然红了眼眶?」傅语嫣挑眉,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洛霜,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你们一向姊妹情深,用她的命换你的命,你捨得吗?」
「姊妹情深?」洛霜重申着,讽刺轻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冷然开口:「她已经杀了我一次,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姊妹?」
傅语嫣望着洛霜那双不甘心而蕴含恨意的眼眸,微微扬起嘴角,漫步走至洛霜身前,每进一步,洛霜只觉心中的压迫感便更重一分,直至两人一站一坐只剩下呼吸相闻的距离时,傅语嫣才定住脚步,垂首看着洛霜。
「说的也是,洛雪的七步成尸,是你被周允赐死时的关键证据呢。」傅语嫣淡淡说着,似是相信,可洛霜不敢放松,只觉冷汗滑过背脊,听眼前摸不清思绪的女子轻飘飘地开口:「只是她也是迫不得已被我所骗,你们姊妹一场,总该彼此体谅难处才是。我可以告诉你,她是真不知道七步成尸放在你那里,会让你落的那样的结局。」
洛霜瞳孔一缩,瞪大眼像第一次想到如此可能般颤声问:「什么意思?」
「只要她把七步成尸交到你手上,不管之后你们做何选择,先生与我都不介意,因为不管哪一种,你和太子殿下都必死无疑。」傅语嫣轻轻笑着,洛霜沉下脸:「你......!」
见洛霜会意,傅语嫣微微俯下身,忽地连点洛霜周身大穴,笑着解释:「没错,若是她真说服你下了毒,那你会因坐实罪名而死;若她不愿说服你,只要毒送到宫中,一样能让宫里的人揭发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恨她,说到底,此事你与她都是无可奈何。」
「.......」被点穴的洛霜无法说话,只能用一双愤恨的眼神瞪着傅语嫣。
「没错,要恨便恨我,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意思。」傅语嫣似乎很满意洛霜的眼神,笑着点头,而后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塞进洛霜口中,强硬地将其灌进她喉咙里,逼她嚥下。
洛霜无法反抗,只能吞下,双眸凝望着傅语嫣,里头没有畏惧,只有赤裸裸的质问。
将少女的神态望在眼里,傅语嫣解开其封住的穴道,天外飞来一笔地开口:「你之前合作的邀请,我同意了。只是......我可不信任何人,刚刚的药是我亲手调製的情人草,即便是师兄,只要不知道我用那些毒药调配,便无法解毒,以后只要我们合作愉快,我会定期给你调配延缓毒发的药,否则,你活不了几年。」
洛霜心头一沉-和洛雪身上的毒视同一种?
「你也别想一死了之,在换人时,我会让太子殿下心甘情愿服下此药,你若死了,他便也只能跟你一块去死了。」傅语嫣慎重地提醒,洛霜神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合作阿。」傅语嫣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真诚无匹的笑顏,一字一句,宛若说着最纯真的誓言般解释:「直至我此生终结,我们都来下这一局天下棋局,你们不会输,我们无法赢,怎么样?」
「你对我下毒,我如何信你!」洛霜冷然地反问,傅语嫣站直身子,挑眉轻笑,依旧居高临下:「如何信我?小姑娘,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又或是,你想和太子殿下一起去死?」
「无耻。」洛霜恨恨地瞪着傅语嫣,咬牙切齿的模样令后者一笑:「那么就说好了,你只须记得一点-不许在先生与我儿面前透漏我们合作的消息。」
「明白了,那如何跟你连络?解药又如何跟你拿?」洛霜收起情绪,端详傅语嫣的衣服及方才拿出丹药的袖口思绪纷呈,而傅语嫣注意到她的视线,嚣张无比地就从被盯着的袖中掏出一瓶红色的药罐,轻啟朱唇,一字一句,不紧不缓地开口:「解药便是这个,不过你有办法从我手里抢去吗?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你们找到我,延缓毒发的解药也会按时送上,而这药罐里的,你想也不要想。」
眼见傅语嫣将药罐收回袖中,洛霜别开目光,淡淡似嘲似讽地回应:「我明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自然......是抢不到的。」
分明是在说理所当然的事,可不知为何,傅语嫣却听得忍不住皱起眉头,只觉洛霜说话的语气哪里不太对劲,却一时说不上来。
「知道就好。」最终,傅语嫣丢开心中的一点疑虑,将药罐收回袖中,走回桌前提笔写信回覆林凡,再将信系在信鸽上。
目送信鸽振翅飞远之时,傅语嫣在心中呢喃着-林凡......你说过,在天下归我之前,你都会一直陪着我的。
另一边,洛霜盯着傅语嫣的背影,将一切思绪隐藏在晦暗的目光之中,在心中告诫自己-洛霜,机会,只有一次。
*
虹国营帐之中,洛光独自待在帐内,百般无聊地躺在床上翻看着刘御不知哪里拿来的画集,其实她也知道军营重地能有此般风花雪月之物已经要感到知足,可耐不住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都没下床活动,心里无聊死了。
其实洛光自己觉得醒来一天过后,自己的精气神都已经恢復许多,能够到处走跳不碍事,可奈何刘将军坚持她依旧脸色苍白如纸,不能乱走。
洛光想起昨日自己趁着刘御出去办军务偷偷下床乱走,结果被逮个正着的情况忍不住笑。
「.......洛光?」刘御为怕洛光无聊,特地带着一叠公务回营,却见女子衣衫单薄地在帐内间逛,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意外地瞪大亮若星子的眼睛。「刘.......刘将军!你......你回来啦!」
刘御面色不虞地皱起眉,将公事随意放在桌上走向洛光,神色有几分严肃,洛光心虚地后退几步解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我口渴要倒水喝!」
话音刚落,刘御已来到洛光身前将她拦腰抱起,洛光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等反应过来时瞬间红了脸:「将军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刘御将洛光抱回床上,替她脱下鞋,行云流水地拢了拢被子,又走至桌前倒了一杯水再走回来递给洛光,认真解释:「庚帖已写,是半个夫妻,不算私相授受。」
洛光接过水,脸更红,假装没听到地低头啜饮。
「太子妃说了要静养一月,你......」刘御皱着眉,欲言又止地顿了顿,洛光连忙頷首:「知道了!我要睡了!你还要处理军务吧?别管我了,快去吧!」
后来,洛光闭上眼假寐,刘御心知肚明却拿她没办法,只能办公去,而洛光三不五时悄悄睁开眼睛偷窥将军坐在桌前办公的背影,心中被甜蜜和心安溢满。
就算时光流逝,冬夏流转,这般岁月静好的时刻也将在心中自成一方风景,盘旋在记忆之中,璀璨夺目,永不落霞。
正沉浸在回忆中,忽地听见帐门被拉开的声音,洛光坐起身,果见刘御捧着药碗进帐,见了她轻轻一笑,冷峻坚毅的眉眼舒展开来,洛光就在这平凡的瞬间心跳快了半拍。
「怎么了?」刘御走近时,习惯性在床沿坐下,便见少女红着脸盯着自己呆楞的模样,不禁疑惑地开口,同时手也不间着,驾轻就熟地将药递到洛光嘴边。
洛光轻啜一口,而后展顏一笑:「正想你,你便出现了。」
这般毫无遮掩将少女情思崭露于眼前,饶是已经揭开那层薄弱的窗户纸,刘御也愣了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轻恩一声,又盛了一口药递到洛光嘴边。
「将军,你脸红了喔。」洛光再啜一口,而后露出得逞的笑意,眼里尽是俏皮,刘御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无奈地摇摇头,温声开口:「别闹了,喝药。」
「遵命!」洛光眨眨眼,将刘御一口接一口送到嘴边的药给喝完。
「说起来,姊妹们怎么这两天一个都没来看我?」洛光将视线飘向窗外,微微蹙眉,刘御不禁想起方才那一幕,顺口道:「三皇子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三皇子?」洛光更加讶异地瞪大眼,实在周天清风花雪月的形象太过深植人心,她想起三皇子只记得他和红玉姑娘名传虹都的笛声,当时洛縈还生了好大的气呢!
「难道太子殿下又要让他去做什么?」洛光疑惑问,刘御因不知情况便默声不答,却听她自言自语琢磨着:「这次縈姊知不知道呀?该不会又是去青楼吧?」
「不行,将军你去帮我问问太子妃!说起来小霜昨晚就没来了......真这么放心把我交给将军呀?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思及此处,洛光再坐不住就要下床,刘御连忙压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不会,太子妃气也是气我。」
「真的吗?不行,我还是要亲口问她!」洛光皱起眉,显然还是不太放心。
「好,你别乱跑,我去请她过来。」刘御没办法,用不算重却十分坚决的力道示意洛光不许下床,洛光无奈地咕噥:「我真的没事了,精神好的很......」
「......」刘御端详洛光的脸色,见她气色确实没那么惨白了,可沉默半晌还是过不去心中那关,开口:「太子妃说了......」
「知道了,要静养!」洛光有些哭笑不得,也知道刘御怕是心中有愧才如此小心翼翼,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只好拉了拉对方衣角撒娇:「那你帮我去找小霜过来吧!啊!要不縈姊和小雪都帮我找来,万一小霜生气我也好有人帮衬!」
「好。」刘御頷首,明显是除了下床,一切好办。
*
洛縈、洛雪与周天清三人气氛严肃地在帐内等待去送信之人的消息,忽地,一名属下来到帐门外报告:「三皇子,刘将军在太子帐外请求见太子妃。」
「刘将军?」周天清蹙眉,自发现洛霜被绑走后,他第一时间清理了现场封锁住消息,不动声色地接管太子的营帐事务,也因为周天恩离开前的交代,周天清没有什么障碍地成功接管一应事物,一定不能让太子与太子妃都不在帐内之事走漏半点风声。
原来还有洛霜留在营帐内帮忙掩盖周天恩离营之事,现在却是两个都不在,封锁的困难度更大,周天清已经做好被拆穿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第一个来拆台的会是一向不涉入任何纷争,只关注军务的刘御。
「刘将军不是在照顾小光吗?」洛縈开口,与洛雪对望一眼,两人心中皆闪过同样的疑惑。
「请刘将军过来吧。」周天清向门外的属下吩咐,心念几转已有决断,决定向刘御拋出橄欖枝,邀请他合作,只因惟今之计,军中能多将军一位帮忙,便多一分把握。
刘御若念及洛光,怜其姊妹之情,或许愿意出手帮忙呢?
只是周天清知道,刘御因其身世遭遇,一向不愿与皇族之人交往甚密,想让他愿意与自己和皇兄等人「同流合污」,怕是没那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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