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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心虚,但落在爷爷眼里,却是娇羞。
    “好啊!”爷爷长长的喟叹一声,似感慨像满足。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我这里有护工,用不着你们。”爷爷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撵人。
    梁思思低着头没回话,反倒是易淮川牵了牵她的手,低沉出声:“回去睡吧。”
    梁思思抬眸,易淮川正凝视着她,语气虽淡,却透着关心,仿若他们真是一对恩爱伴侣。
    微微的诧异过后,她猜易淮川应该想避开爷爷跟她商讨刚刚的谎言,便跟着起身朝爷爷道别:“爷爷,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您。”
    爷爷轻轻颔首,而后闭上了眼睛,很显然是让他们快走的意思。
    易淮川走在前面,因为相牵,梁思思被迫跟在后面。
    他身形挺拔修长,肩背挺阔,一举一动间露出矜贵气质。
    昏黄氤氲的灯光下,梁思思生出些恍惚的记忆来。
    刚来晏城那几年,她每次觉得坚持不下去,就会去易淮川的母校走一走,想象他会不会也有难熬的时光。
    那时的他早出国留学了,但学校里全是他的传说——学校荣誉墙上挂着他的二寸照,表白墙上随处可见他的大名,连操场上闲聊的学生嘴里都能听到他的光辉事迹。
    明明大家年纪差不多,她费尽全力才能取得些成绩,他却轻轻松松成为传奇。
    她仰慕的少年,好似天上最耀眼的星,跟她隔着一个银河系。
    但每一次去,都叫她从绝望处转身,重新获得勇气。
    他那样优秀,她如若放弃,又怎能拉近与他的距离。
    那会,她想得最多的,是如若她没将成绩给梁心恬,去了他的学校,她有没有跟他一起同行的机会。
    不用并肩,她能默默跟在他身后就好。
    此时此刻,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年少制造的梦境里。
    他在前,她在后,他们同行,他还牵着她。
    这场景,放在此前的哪一天,都足够梁思思心动惊喜,但这会却只生出些阴差阳错的悲凉来。
    在爷爷面前撒的谎,算不得真。她和易淮川的问题,并非一纸婚书能解决。
    出了病房,梁思思主动从易淮川掌中抽出手,将身上的大衣拢了拢,平静道:“谢谢配合演戏。”
    “演戏?”易淮川驻足,拧眉看向她。
    梁思思不得不也停步,疑惑回视。
    走廊里空空寂寂,两人对立而站,轻微焦灼的气氛渐渐蔓延。
    易淮川神情严肃,定定地注视着她,语气认真且坚定地强调:“我没演戏。”
    第12章
    走廊的光线明亮,易淮川的神情一览无余——幽深的眸子里情绪复杂,但那份笃定做不了假。
    有那么一刹,梁思思忽然生出他不愿与自己分开的错觉。
    不过,现在的她不是当初的恋爱脑,遇到反常的事会理智分析。
    她环视周围一圈,瞥见走廊尽头出现的熟悉身影时,瞬间领悟了易淮川继续演戏的含义。
    来人的黑白格西装单扣一颗,内里的丝绒黑衬衫大刺刺地敞开,露出胸前小片健硕紧致肌肤,右耳的黑钻在灯光下闪着璀璨光芒,如他那头栗色卷发一般引人注目。
    他单手插兜往这边走,姿态慵懒自在,帅气又雅痞。
    沈之翰,易淮川最好的朋友,长居国外。
    梁思思知道他,是在易家老宅看过两人大学时期的合照,但真人是她第二次见。
    第一次,是在梁心恬的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他以梁心恬表哥的身份出现,他没注意角落里的她,但他送给梁心恬的礼物,让她多看了他两眼。
    那份礼物,是易淮川以4000万价格拍下的,一条名为“天使之泪”粉钻项链。
    因此,在梁心恬带着项链出席某个活动时,网上曝出她和易淮川的绯闻。
    那时她刚与易淮川订婚不久,又知道沈之翰这层内幕,自然对外界捕风捉影没有上心。
    如果不是这些年始终捂不热易淮川的心,加上那日在片场他对她和梁心恬截然不同的态度,或许她还天真地相信着他们的工作关系。
    再次见到沈之翰,梁思思只想感慨自己的蠢和傻。
    她发愣的功夫,沈之翰已经走了过来,直接无视她,冲易淮川伸手成拳。
    易淮川与他对视,极浅地笑了下,做出同样动作,与他相抵:“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回来给我妈过生日。”沈之翰扫了一眼病房,正了正色,“爷爷怎么样?”
    “抢救回来了。”
    两人一来一回交流,熟稔和谐,站在一边的梁思思仿若空气,没人注意她,她也插不进话。
    挺尴尬的,但易淮川好似习惯了将她排除在自己的圈子之外。
    以前,她趁他心情好时,问:“我可以见见你朋友吗,我想多了解你。”
    易淮川拒绝得冷漠又果断:“没必要。”
    在一起时没必要,分了手就更没必要了。
    梁思思趁两人说话间隙,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
    语毕,她没管两人态度,转身离开。
    听见声音,沈之翰像才发现她,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瞳孔一缩,语气震惊:“你等下。”
    梁思思莫名,停步抬头回视他。
    他惊诧地看了她半晌,才将目光移至易淮川,单手拍在额头上,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这就是当初……”
    后面半句他没说,易淮川也没答,将视线放回她身上:“你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梁思思懂,她碍事了。
    她点头,离开,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听到沈之翰补完了后半句话。
    “淮川,这就是当初算计你的人?”
    电梯下降,梁思思的心也跟着坠下去。
    在易淮川朋友眼里,她不是未婚妻,甚至连个暖床的女人都算不上,而是算计他的人。
    难怪当初他不肯让她走进他的朋友圈,到底是她自不量力了。
    电梯持续下降,梁思思抬眸扫了眼镜中的自己,黑色大衣映入眼帘那一刻,她蹙了蹙眉。
    演戏也有原则,她没穿着戏服回家的习惯。
    思及此,当电梯落在一楼时,她又按下了爷爷病房所在的楼层键。
    病房里,爷爷睡熟了,两个男人回到客厅续上了刚才的对话。
    “是她。”易淮川接了杯水递给沈之翰,“我未婚妻。”
    沈之翰猛灌一大口,也没打消震惊余韵:“这也太像了,我刚吓了一跳你能信!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我们要结婚了。”易淮川略过他大段的感慨,言简意赅结束了话题。
    他语气平平,像阐述一个事实,又似告知一个消息,所有的情绪都在他轻轻眨眼的动作中被掩盖,丝毫窥探不到。
    沈之翰将被水杯放下,朝前倾了倾身,眼露担忧:“因为爷爷?”
    与他随意坐姿不同,易淮川双腿交叠,背脊挺直,偏头望向一边,目光很静,不知在思考什么,沉默应答。
    沈之翰了然,叹了口气,瞟了一眼病房方向,确认爷爷那屋没有动静才低声继续:“她跟国外那边还联系吗?”
    “没。”易淮川转过头来。
    沈之翰拧眉:“那你信她了?”
    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站在病房门口的梁思思,举在半空的手怎么都敲不下去了。
    臂弯上挂着的大衣如有千钧重,压得她脚步沉沉,仿佛定在了原地。
    他们说的事,她知道——
    易淮川刚回国那年,继母为了掌控他,披着伪善的外表,美其名曰为他介绍对象,让他挑一挑,结果易淮川在饭桌上,当着全家的面报出了梁心恬的名字。
    梁心恬,当时他继弟疯狂追求的人。
    而易淮川做事,从不顾及人颜面,甚至狠绝到不留余地。
    介绍对象的事自然不欢而散,此后没过多久,继母又打算用艾滋病女人陷害他。
    那么巧,她救了他。
    因为跟梁心恬长得像,易淮川认定她是继母用来恶心他的棋子。
    四年了,她以为自己的真心足以改观他的看法,没想到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不信她,从始至终。
    心里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布满每个角落,最后将她整颗心都冰冻了起来。
    不知是否脱了大衣的原因,梁思思觉得全身都冷。
    没人知道她的难过,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你还跟她结婚?”沈之翰语气疑惑,像是难以理解。
    梁思思心里苦笑一声,这个答案她知道——为了爷爷演戏而已。
    不该来还衣服的,她转身欲走。
    短暂的沉默后,易淮川的声音传来,带着商业人士特有的冷漠与狠绝:“留在身边,更安全。”
    啪嗒一声,那话如同一记小锤落在她的心上,无需多重,轻轻一敲,那颗冰冻后脆弱无比的心就裂了,如同水晶球落在地上,星星点点,支离破碎。
    过去四年,她捧着一颗真心相付,易淮川怎么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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