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因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棵大树下,全身衣服脏污破损。而之前从邮轮携带下来的行李,一个灰色布包与一隻大皮箱,就静静躺在自己身边。李子因举起左手,手錶再度运转,日期来到1927年3月11日下午一点二十分。李子因站了起来,觉得口袋有点沉,把手伸进了进去,发现上次从当铺老闆手中拿到的龙凤鐲,竟在自己口袋中。再往四周一瞧,自言自语道:「这时间,就是接续我上次来这里,被无脸男杀死后的时间点。这里,不就是那个麵摊与当铺所在的小巷,但,怎么变成无人居住的空屋…。」李子因小心翼翼的走到当铺门口,发现大门紧闭,并用锁头锁住。李子因没有去探究当铺的人渣跑哪去了,把龙凤鐲放在灰色布包中,并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走出巷子,凭印象走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到瀋阳的车票,看着开车的时间还早,摸了摸灰色布包中还有一点钱,于是走到一家小酒馆准备吃些东西。
走进酒馆,一个年轻的女子招呼李子因坐下,李子因环看四周,发现诺大的酒馆,只有一桌,坐着四个客人,都只是吃东西,并不交谈。李子因点了一碗麵,正吃到一半时,进来了五个身着军装的男子。这五个军人走路大摇大摆,好像横着走已经习惯了,经过李子因身边时,还撞到李子因的桌子,如果不是这碗麵已经吃了一半,里面的汤汁势必溅出来。李子因虽然有气,但心想或许他们不是故意的,就没有追究,继续吃麵。
这五个人坐定位之后,拍桌子要酒要肉,稍有不满便大呼小叫。李子因对这五人心生厌恶,决定赶快吃完走人,眼不见为净。那名年轻女侍者端了碗汤,走到军人桌前,正要把汤放好,突然其中一个军人,伸出咸猪手,往女侍者的臀部拍去,「啪」的一声,吓得女侍者的汤掉落,竟往另一名士兵的大腿泼洒,被烫伤的士兵痛得哇哇大叫。伸出咸猪手的那个显然是个军官,竟一巴掌拍的女侍者跌坐在地,骂道:「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怎么做事的?」那女侍者脸颊红肿,眼泪直流,却不发一语。从后台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是这餐馆的老闆,脸带微笑的说道:「这位官爷,很抱歉,都是小女不好。要不,我在整治些好酒好菜,免费请各位官爷嚐嚐。」
那名军官摇头道:「你女儿烫伤了我兄弟,岂能这样就算了,你不拿些医药费出来,这件事恐怕摆不平。」餐馆老闆低声问道:「那官爷,您觉得,赔多少可以了事阿?」那名军官伸出五个手指头说:「五个大洋,就件事就当没发生过。」餐馆老闆听到这个数字,哭丧着脸说道:「不是…,军爷…这是…我这小店,一个月也赚不到五个大洋,这…」那名军官摇头说:「这就不关我的事了。」那名军官站起身来,拍拍老闆的肩膀,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不说理的人,如果你真的手头不便,也可以有多少,给多少,其他不足的签个欠条。只不过…」
老闆赶紧问道:「只不过怎样?」那军官说:「如果是这样,我也得收些利息,你说是不是。」说着,竟伸手拽着女人的头发,往内间走去,并大声喊说:「王棒子,带着人清场,把不相关的人赶出去。」只听那女人哀号尖叫,老闆跪地哭道:「官爷,我女儿下个月就要成婚了,你这…叫她怎么嫁人?这不是逼死人吗?」
李子因原本想吃完麵走人,但一听到那女子哀嚎,忽然想道:「妈的,如果这样我都可以一走了之,还算是人吗?」这时,那个叫王棒子的士兵靠近李子因,以一种傲慢的眼神示意李子因快走,李子因卑躬屈膝的点头,好似在说:「我这就走,马上走。」突然间,李子因挥出一拳,打在王棒子的脸上,顿时王棒子鼻血直流,痛的摀住脸,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另外三人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看见李子因走过来,被烫到大腿的那名士兵,指着李子因喝道:「搞甚么?不是叫你滚,不想活了吗?」李子因二话不说,手抄起椅子便往那名士兵招呼。
那士兵蛮横惯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对军人动手,还在吃惊时,后脑已被椅子砸中,整个人往桌子扑去,刚好跌落在一锅烧开了的火锅上,哀号的叫声不绝于耳。剩下的两个人终于意识到状况不对,两人一前一后包抄李子因。李子因上半身被紧紧抱住,无法动弹,眼见另一个士兵也如法炮製,抄了个椅子衝过来,李子因不及多想,伸出右腿,将那名士兵踢的倒退几步。
那名军官拽着女人,又走回厅中,喝道:「干甚么,这么吵吵闹闹的?」看到餐厅的混乱的场景,军官先是呆了呆,随即掏出手枪,对着李子因喝道:「跪下,双手放头上。」李子因原本双手被扣住,但这名军官掏出手枪的那一刻,李子因感觉背后的那人力道有点放松,趁此机会,原本假装放弃抵抗的李子因,突然用力一扭,把背后的士兵拉到前面,右手手臂紧紧勒住对方的脖子,对着那名军官说道:「你可以开枪试试,来赌看看打到谁?」那名军官手枪并没有放下,说道:「知不知道,你这种自以为打抱不平的行为,替你惹了一个你惹不起的麻烦。识相的,把他放了,我给你一个痛快。」被李子因勒住的士兵,犹自用力扭动,骂道:「我晾你也没胆把我怎样?还不放开我,等我挣脱开,非要你好看。」
李子因拿起桌上的一只重量颇沉的汤碗,猛然往那名士兵的额头砸去,只听匡啷一声,汤碗四分五裂,那名士兵额头鲜血迸出,还来不及大声哀号,李子因拿着手上汤碗碎裂后的尖锐瓷片,抵住那名士兵的咽喉处,说道:「你可以试试,我有没有把你怎样的胆量!」此时,瓷片已经插入咽喉,虽然没有直中要害,但那名士兵吃痛,头昏脑胀,不敢在大动作扭动。突然,老闆喊道:「小心!」李子因回头,看见有人拿着椅子往自己后脑砸去,李子因急忙侧过身体,椅子虽然没有砸中后脑,但击中后背,李子因连同那名被自己扣住的士兵,两人一起往前扑倒。
那名军官举枪指着李子因的后背,笑道:「哈哈,栽了吧。」此时,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吃饭的四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名军官的背后,其中一位浓眉大眼,大约三四十岁的男子,看着他们左肩的肩章说道:「你们是东北军,第六军团的人吧。你们在外面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都没人管了吗?」那名军官暗暗吃惊,心想这个人对军队编制还蛮熟悉的。但嘴上还是硬气的说:「有没有人管与你并无关係。」浓眉大眼的男子指着李子因说道:「没错,本来跟我无关。不过这年轻人爱管间事的臭脾气,很合我胃口,所以,我要把他带走。」李子因虽然后背剧痛,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所以还可以慢慢爬起身来。
那名军官说:「如果一开始你们想走,我十分欢迎。但现在,尤其是这傢伙,如果让他走了,我崔世源的面子往哪里摆?」浓眉大眼的男子说道:「你觉得,命比较重要?还是面子比较重要?」崔世源脸色阴沉的说:「你是在…威胁我?」那男子不置可否的抽动一下嘴角。原本指着李子因的枪口,突然间,崔世源举向那男子,正准备扣下板机时,那男子身形一闪,来到崔世源的身前,右手扣住崔世源的手腕。这时,枪口是抵住那男子的胸口,但崔世源竟然痛到无力扣下板机,黄豆大的冷汗涔涔流下。其他几名士兵,眼见自己的长官被制住,衝过来想帮忙,那汉子右脚一抬,一晃眼就把三个人踢飞。
那男子冷笑:「服了吗?」崔世源只觉得自己骨头快断了,点头如捣蒜的说:「服了,快放手。」那男子一松手,崔世源如蒙大赦,只见右手手腕,竟然黑了一圈。突然间,崔世源再度举起手枪,瞄准那男子并扣下板机,但那男子的反应速度之快,快到让人匪夷所思,竟已经侧身闪过枪口,并一脚踢向崔世源的右大腿。只听见「碰」的枪声与「喀啦」的骨头断裂声同时响起,崔世源躺在地上,大腿骨断裂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李子因看那男子,还好端端的站着,却听见老闆的女儿哭喊道:「爸爸,你怎么了?」只见老闆痛苦的摀住胸口,血液不断的涌出。那男子吃了一惊,没想到酒馆老闆被流弹打中,而且还是最致命的胸口,看来是凶多吉少。
李子因急忙来到老闆身边,对着那名浓眉男子与他的两个朋友说道:「老兄,帮我併两张桌子当病床,然后一起抬老闆上桌。」这几个人手脚利索的把人抬到桌上,李子因对着老闆说:「我是医师,我帮你看看伤口,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老闆没有说话,但点头同意。李子因对着老闆女儿说道:「找些棉布,要乾净的,擦血用。」李子因简单的止血后,观察伤口,松了一口气说:「太好了,子弹卡在两根肋骨中间,没有伤及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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