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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因挑出卡在肋骨之间的子弹时,酒馆老闆已经痛的脸色煞白,几乎晕厥。老闆的女儿含着眼泪,跪倒在李子因面前感谢救父之恩,李子因赶紧将她扶起,并要她再去拿些乾净的布,压住伤口,避免大量失血。那浓眉大眼的男子笑道:「先生么称呼?看你年纪不大,医术却很高明。」李子因说:「敝姓李,叫子因。您先别夸我医术如何高明,倒是我刚刚看你出手的样子,虽然我不懂武术,但也猜得出你一定是个大宗师。」这句话倒不是李子因在吹捧那名男子,而是真心而论。现在哪怕是欧志扬,或者是那位范文雄,李子因断定都不是眼前这男子的对手,虽然这三人是不可能聚在一起论武的。
    那男子哈哈大笑:「小兄弟过奖了,我叫姚龙俊,这三位是我的手下,我们到旅顺是有要事在身,所以不会停留太久,要不…。」说着,姚龙俊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李子因说道:「如果有空来瀋阳,记得来找我,我们一起吃饭喝酒,如何?」李子因没想到这个年代就有名片了,满心欢喜地收下。心想,改天去拜访这位大哥,再跟他学个两招,之后去找欧志扬比划比划,让他大声喊投降。就在李子因与姚龙俊聊天寒暄之时,这批军人原本要扶着崔世源离开,但被姚龙俊叫住。这几个士兵唯一的专长就是欺善怕恶,知道姚龙俊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所以叫他们停,他们绝不敢动。
    姚龙俊指着崔世源道:「既然老弟你是医师,顺便把他的腿伤治一治吧,免得他延误就医,将来行动不便,恐怕连军队都不用待了。」李子因冷笑道:「还是姚大哥善良,看在姚大哥的面子上,我就尽力吧。」姚龙俊摇头笑说:「不是我善良,其实我也是东北军的人,既然都是自己人,我想总不能做得太绝。」李子因点头,便蹲下身去,替崔世源把断骨接好。
    骨折对李子因来说,其实是常常处理的病例,所以十分熟悉。但今天的李子因,却表现得非常「不专业」,除了动作粗鲁,还会故意用力过度,让崔世源几乎晕厥。随后,李子因指着地上碎裂的椅子,说道:「把椅子腿拆了,拿来绑在他的脚上。」王棒子等人乖乖依照指示,把四根木条拿来,并准备了一根绳子。李子因先简单地把四根木条绑在崔世源大腿处,随后对王棒子等人说:「照我的绑法,把木条固定在他腿上。」王棒子生怕崔世源吃痛,所以轻手轻脚地绑着绳子,李子因喝道:「如果你想要他以后瘸腿,尽管绑轻一点。」王棒子听李子因这样说,赶紧加重力道,猛然一扯绳子…,崔世源居然疼晕过去。
    姚龙俊等人与那群士兵走后,李子因又替酒馆老闆看了一下伤势,觉得应该没有大碍,才准备离开去搭火车。离开前,酒馆父女准备了一笔钱给李子因,想当作诊疗费,但李子因不收。只是双方一番推拒后,李子因说:「不然,准备一些包子馒头之类的食物,让我在车上吃,以此当作诊疗费。」女儿才开开心心的忙碌,并准备了一大包食物,让李子因带上车。
    火车上,李子因提着大包小包,走在车厢的走道上。突然,李子因看到江春泰,正拉低帽沿,半躺坐在一张卧铺上,看着窗外。李子因兴奋的喊道:「江春泰大哥。」,江春泰吓了一跳,以为是仇家找来,发现李子因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才低声说道:「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李子因想起自己曾被无脸男子杀了,所以跟李忆良的遭遇一样,就是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切「足跡」,通通都被抹除乾净。李子因略作思考后,才说道:「我在女神号的医务室看过你,那时风浪很大,我摔伤腿…。」江春泰点头说:「喔…有一晚的风浪很大,很多人都受伤…,不过那天太忙,人太多…,我对你…没有印象,抱歉了。」李子因笑道:「没关係,那天贾约翰医师也在,整个医务室像战场一样。」
    听到李子因提起贾约翰,江春泰更加相信李子因所说,这才问道:「老弟,怎么称呼呢?」「我姓李,名叫子因。」于是把行李放在另一个卧舖上,问道:「这里,没有人吧?」江春泰摇头说:「没有,老弟请便。」两人就这样一路上聊着天,虽然江春泰忘了李子因这个人,但个性却没变。等李子因说出:「其实,我…也是个医师。」江春泰一样用惊喜的表情,问着李子因毕业于何处?专长是什么科别等问题,李子因只好又把自己的「母校」给搬了出来。两人在火车上待了几天,江春泰觉得李子因谈吐不凡、进退有据,所以邀请李子因一起到章羽庭大帅那边谋个出路,李子因也答应了下来。
    火车到达瀋阳时,下车还没走几步路,就有三四个军人跑到江春泰的身边,敬礼说道:「春泰,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江春泰一脸惊喜,表情中高兴又带有一点感伤,走上用力的拥抱对方,说道:「林副官,好久不见,我爸还好吗?」林庆凯点头说:「非常好,他知道你今天要回家了,心情很好,已经在家里摆设家宴,等你回去。」江春泰心情激动,眼眶泛红。随后,江春泰向林庆凯介绍道:「这位李子因兄弟,是我在火车上…不对,应该是轮船上就认识的,是个青年才俊,准备跟我一起投军,今天晚上,先把他安顿在咱家里吧。」李子因赶紧向林庆凯点头示意,林庆凯微笑回礼,并要手下士兵们把行李搬上车。
    一行三辆车来到一座诺大的洋式庄园,李子因与江春泰一起到大厅拜访江春泰的父亲,也就是章羽庭手下的第三军团的军团长,江瑞山。三人聊着天,很快就到晚宴时间。江家当然是瀋阳数的上号的权贵,但家中成员却十分简单,只有江瑞山与两个老婆、江春泰与两个十几岁的弟弟。席间,江春泰问起最近东北的情势。江瑞山说:「目前不太妙,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江春泰惊讶道:「败仗?又是鲁系的巫子玉吗?」江瑞山喝了一口酒,说道:「还能是谁?这一役我军损失惨重,把秦皇岛与山海关都拱手让人了!唉…」江瑞山接口又说:「不过,只是打个败仗,也不是完全没收穫,至少,改革派的这群人,又有机会崭露头角了。」江春泰哈哈大笑,因为他的父亲,正是改革派一方的将领。
    江瑞山不屑道:「你可别以为我是瞎说,这一次的辽鲁战争,虽然我们辽系打了个败仗,但也不是每一路都败。例如,汉毅与郭慕成领军的第一军团,就是败而不乱,甚至小胜了几场,如果不是他们,辽系可能败得更快、更惨。」江春泰讶异道:「原来如此。」江瑞山点头说:「可不是吗?明天大帅召见你,如果问起这次的辽鲁战争的事,记得小心回答。」江春泰点头答应。
    1927年3月15日早上七点,原本李子因想先去同济医院拜访院长,看是不是能看看他们手上的手錶,并问问老牧师有关于手錶的问题。但是江春泰执意要带李子因去见章羽庭,所以李子因只好把他行李箱中,最正式的一套服装拿出来穿。林庆凯派了一辆车送江春泰与李子因来到大帅府。
    大帅府的章羽庭办公室前,此时章羽庭正在接见日本使者,因此两人正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此时,大帅府的长廊,又走进两个军装笔挺的军人。等这些人一走近江春泰,其中一人兴奋的走向前来,喊道:「春泰,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春泰见到那人,也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双手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汉毅,几年不见,你越来越英挺了。」江春泰也向章汉毅身后的那名军官点头致意道:「慕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说着,三人互相寒暄聊天着,随后,江春泰把李子因介绍给两人认识。
    李子因与章汉毅、郭慕成握手寒暄后,心情激动万分。毕竟,这可是歷史名人阿!尤其是章汉毅,更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突然,李子因想起,他在前几天,也就是现实世界中的新闻,提到章汉毅过世的消息,他那时心中满竟有点难过,犹如老朋友过世一般不捨,难道,与此时穿越时空后,认识章汉毅有关?
    就在李子因胡思乱想之际,大帅办公室的门打开,章羽庭的传令官孙登明领着一位日本大使走出来,那日本大使看见章汉毅等人,不卑不亢的点头示意,就离开大帅府。章羽庭走到办公室门口,开朗地笑道:「都来了,来来来,都进来。」说着,便将章汉毅、郭慕成、江春泰与李子因等人都带进了办公室。刚坐定,李子因忍不住把整间办公室瞄了一眼,发现这是一间「復古」但又奢华的办公室。古董花瓶、壁上字画、留声机、古色古香的电话、各式雕刻艺术品,令人目不暇给。
    章羽庭在办公桌后坐定,对着江春泰笑道:「春泰阿,到国外的读书的这几年,都看到些什么了?」江春泰微笑说道:「回大帅话,到美国读书的这几年,小姪确实颇有心得。欧美列强的国力雄厚,当然是日积月累的积攒,但归根结柢,可以先从教育说起…」江春泰开始滔滔不绝的发表意见,其他人也听的津津有味,毕竟江春泰本身就颇有才情,加上这几年除了医学本身的专业,也认真走访美国各地,研究许多美国社会与民情,因此言论中每每一语中的,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章羽庭指着江春泰对眾人说:「我这姪子,大有长进。」说完眾人尽皆大笑。章羽庭止笑后说道:「当年,你跟汉毅还都是小孩子,是你带头的吧,带着汉毅和一堆孩子,去跟日本学校的小孩打群架。」说着,眾人又是抚掌大笑,江春泰表情尷尬的说:「大帅,这都是小时候的糗事,就别提了。」章羽庭摇手说道:「不糗,打日本人怎么会糗。虽然那次,你跟汉毅都被处罚了,但在我心中,你们孩子没有错。真要说有错,也错在小打小闹,只是意气用事。真正要打,就是要在军事上,打的日本人求饶。所以阿,这东北的重担,看来要慢慢落在你们这群孩子的身上了。」章羽庭发表完了感言,看见李子因坐在一旁,问道:「这位小朋友,要不,你自我介绍一下,让大伙认识、认识。」李子因稍感错愕,没想到章羽庭竟然会点名,要自己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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