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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8年4月28日上午十一点零九分。大帅府上下人满为患,喧闹异常。由于江春泰已经升任第一军团第四旅的旅长,被派往丹东,镇守鸭绿江口,因此张羽庭借调李子因过来大帅府,充当随行医官一职。此时的李子因,正坐在大帅府会议室的最角落,旁听着一场会议。这场会议的参与者,无不是整个东北的权力核心,除了第一军团的章汉毅,还有东三省的执政核心人员,各军团要员,连同东北军参谋部的总参谋长杨凌阁,都参与这场会议。
    李子因虽然无权发言,却因为能参与这种可能名留青史的会议而感到骄傲。坐在李子因身旁的,正是沉鸿钧,一样是虽然能参加会议,却无权发言的基层军官。不过沉鸿钧对东北军政高层却瞭若指掌,正在一旁小声地向李子因介绍。「现在发言的这个,叫章羽相,名字与大帅只差一个字,别人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其实不是。只是拜把兄弟,但感情比亲兄弟还亲!」沉鸿钧详细的介绍道。
    章羽相手指着外面说道:「现在,大帅府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都快要炸开锅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观光?当然是为了非基督教运动被逮捕的这些人。这些人可不是甚么平头百姓?那领头的几个,例如伍明则,那可是大学教授,这群人被捕,甚至可能因为通敌叛乱罪被判死刑,你说我们若杀了这群人,那还不成为全国公敌!」章羽庭点点头,点名问道:「凌阁,你是参谋部的总参谋长,平时点子最多,你怎么看?」
    杨凌阁左手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则认为,其实这群人有没有反基督教,甚至有没有杀害传教士,我都不关心。基督教本来就是洋教,在中国受到排挤也属正常!我关心的,却是谋划这场运动的背后势力。」说着,杨凌阁从身上取出一张文件,说道:「这是我方军情局传来的消息,策画这场运动的背后势力,可能是苏联特务与中国共產党两方合作。苏联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搅乱中国与欧美之间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那共產党图的是甚么?当然是颠覆政府,掌握政权。所以这群人,我认为该杀,但不能用现在的罪名杀。这些人排挤基督教,我认为没什大不了,如果因此杀了他们,反而会让群眾对我们反感。」
    章羽庭问道:「凌阁,那你认为,甚么时候才是最好的处决时机?」杨凌阁想了想,回答道:「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各方的焦点都在注视着我们,放也不是,杀也不是,我建议先关着,搞个审判法庭,把时间稍微拖长一点。或者半年,或者一年,等舆论平息,再来处置这群人。」章羽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凌阁,你手中有情报,日本人手中也有情报。我不妨直说了吧!刚刚日本大使已经先来找过我,他们担心,如果释放这群人回去,他们是否会继续听命于苏联,对其他目标袭击?例如日本大使馆、南满铁路。日本大使最后语气平和的说,如果没有处决这批人,以警示其他相关人等,那下个月原本应该到货的日製步枪三万枝,日本高层可能会以安全的理由拒绝交货。」
    李子因听完之后暗暗称奇,原来日本与苏俄这么不对盘,这个年代,日俄战争刚打完没几年,仇恨正深呢!章羽相摇头骂道:「这日本人,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但就算要杀,也必须要暗地里…」杨凌阁则打断章羽相,说道:「没用的。日本的态度就是要我们表明立场,让我们跟苏联撕破脸,所以我们如果用两边讨好的策略,最后反而会两边得罪。不如,就暂时先选择与日本密切合作,暗中培养我们自己的实力。」章羽庭拍板定案道:「那就处决吧,叫军法处的人拟个声明稿,声明稿发布的三日后行刑。」
    1928年5月1日上午七点三十分。李子因一早就来到大帅府,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办公室,而且军衔也调升了。以前是卫生连上尉连长,现在则是少校随行医官、兼任卫生连连长。除了李子因以外,抱得美人归的孙连裕也升官了,由排长升任为卫生连副连长。刚到办公室的李子因,正准备喝杯咖啡,章羽庭的传令官孙登明也走进办公室,说道:「这么早就到办公室了!」李子因也笑道:「你不也是吗?孙副官,话说,大帅都是这么早上班的吗?」孙登明点头说:「大部分是的。唉,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顿了一顿,孙登明又说:「等一会儿大帅要与几个首脑人物开会,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跟我进去旁听吧。」李子因说道:「这个…,可以带咖啡进去喝吗?」孙登明笑道:「可以,只要别喝出声响,就没人管你。」
    大帅府会议室中,连同章羽庭在内,共有十二个东北首脑人物在内开会。带了一杯咖啡进来的李子因却不敢喝,因为现场太安静,气氛太肃杀,彷彿连掉一根针都能听闻。章羽相丢了一份报纸在桌上,说道:「昨天人民日报的社论,说咱们是刽子手,箝制东北的民主发展,把整个东北带向一人专制的回头路,极度亲日的外交政策,使得我方与日本已经不在对等的位置上,宛如儿皇帝一般…。极尽难听的评论,已经在整个东北,乃至整个中国发酵!我认为,需要做些甚么,挽回一下我们的声誉。」杨凌阁说道:「这个恐怕不是目前最棘手的。昨天,巫子玉已经发佈电报,声讨我方残暴的行为,准备联合各方势力筹组讨伐军,近日将与我们宣战…!」章羽庭哼了一声,说道:「筹组讨伐军?不过纸上谈兵而已,想藉由其他势力削弱我们的实力,难道其他军阀头子是笨蛋,看不出他巫子玉的伎俩?与其担心外在的敌人,我还是比较担心我们自己内部…。」
    章羽相不解问道:「内部…,羽庭啊,你这话,什么意思?」章羽庭说道:「其实,我暗中一直在观察国民党与共產党对我东北的渗透。国民党还好,毕竟南京政府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但这苏俄就不同,近在直尺,对我东北虎视眈眈!而伍明则是中国共產党的北方负责人,也是苏俄共產国际组织的中国代理人,这样的人我不杀,杀谁?」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有个传令兵急急忙忙跑进来,递了一张纸条给孙登明,并在其耳旁说了甚么,孙登明脸色一变,惊道:「你确认…消息无误?」那传令兵篤定的点头。孙登明点头说:「好,我知道了。」那传令兵退出去之后,孙登明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出大事了,唉!」坐在一旁的李子因还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孙登明已经站了起来,往主席章羽庭的位置走去,正在发言的杨凌阁,知道若不是发生大事,孙登明是不会这样直接走到主席台的,也因此暂停发言,静静看着章羽庭。
    听着孙登明报告的章羽庭,一开始还能保持笑容。等孙登明报告完毕,章羽庭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勃然大怒,拍桌子大骂道:「妈了个巴子,这吃里扒外的傢伙。」章羽相问道:「羽庭,发生了甚么事?」章羽庭怒道:「郭慕成这傢伙,宣布独立,举兵反辽!」此话一出,满室皆惊,就连来自未来的李子因也吃惊不已。因为,没有好好读歷史的李子因,压根不知道歷史上还有郭慕成反辽这件事。章羽相对着孙登明说,:「登明,郭慕成的宣言都说些什么?说来听听。」
    孙登明站起身来,拿了张纸条读道:「即日起,吾投身反辽。皆因不忍目睹东北军最高首领章羽庭,擅杀异已,亲近小人!特此公告天下,愿眾生为证,若不完成三大件事,除非身死,否则绝不罢兵。第一,章羽庭退位,还政于民。第二,杨凌阁等宵小,亲日之外交政策误国误民,即刻逮捕下狱。第三,承认共產党合法地位,不再对其进行迫害…。」章羽庭虎目怒视章汉毅,道:「你们第一军团,拿我的粮餉去发展势力,然后再来反我,这是甚么道理?」章汉毅表情略显慌张,额头沁出些许冷汗,正不知如何辩解,章羽相缓颊道:「羽庭,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责怪汉毅。而是该想想如何应对?」杨凌阁认同道:「副总司令说的是,郭慕成为了平復非基督教运动,军队驻守在新民,与瀋阳只隔一条巨流河,我们应该速派军队前往。」
    1927年5月6号上午八点四十五,章汉毅再次率领第一军团踏上征途,手下第二旅与第三旅,隔着巨流河与郭慕成对峙。至于李子因,因为已经升任大帅随行医官,所以并没有再次带领卫生连上战场,只能在大帅府担心着眾人的安危,尤其是纪晴。随着战事的展开,因为在章羽庭身边,所以李子因对整个战局的消息掌握得十分清楚,只可惜听到的都是坏消息,郭慕成不愧是战术教官,採取稳扎稳打的策略,一步步进逼。这一日,李子因听说自己居住的军眷村已经沦陷,心中一片焦急,十分担心李忆良母子的安危,但随后想到,自己与郭慕成其实也算熟悉,知道以他的个性,即便拿下军眷村,也不可能对无辜居民下手,更何况,这军眷村也住着许多郭慕成手下的家眷。
    听闻战事连连失利,姚龙俊拄着拐杖来到章羽庭的办公室,请求道:「大帅,求你让我回到战场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整天在家休养,全身骨头都快生锈了。」章羽庭疑问道:「你的能力我不怀疑,只是,你这身子骨…,确定没问题?」姚龙俊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我自幼习武,身子骨硬挺的很。」章羽庭不置可否,转头看着李子因道:「子因,你是医师,你怎么说?」只见姚龙俊投来热切恳求的眼光,李子因清了清喉咙,说道:「姚旅长身体应该没问题,不过…,如果想确保万无一失,或许,必须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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