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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美味的时候就是尚有余温,并不烫嘴的时候。元阿笙一个人能吃一盘。
    等饭菜上桌,已经快午时末了。
    顾恪决与顾行书对视一眼,缓缓将筷子伸向那拔丝红薯。
    入口香甜,外面那一层被糖浆裹的口感韧道。里面依旧软糯。
    而排骨底下的番薯沾了盐味,还有肉上的油脂渗透。依旧细腻,不过淡淡的盐味让其又多了一个味道层次。
    不论是怎么做,都带着极强的饱腹感。
    顾行书越吃越喜欢,一个人干了一大盘。
    饭后,顾恪决领着几个人走了。不用想,也是商量这番薯的事儿。
    走了好,走了他就不用心烦神乱。
    “少爷,这番薯是哪儿来的?”
    豆儿尝了一口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这会儿吃了元阿笙用其做的两个菜,心里边更是欢喜。
    “豆儿喜欢这个?”
    “当然。”
    “那剩下的咱们就不能吃,好好放着,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种下去。”
    “好,不吃。”豆儿咽了咽口水。“不吃。”
    *
    栖迟院。
    不用顾恪决说,顾行书直接将挖红薯的事儿包揽到自己身上。
    哪只知顾恪决直接制止了他。
    “现在不是挖的时候,这时候有积雪,那番薯挖出来沾了雪后怕是极容易烂。”
    “那暖房里面的呢?”
    “挖。”
    “既然你最开始是用藤条种下的,那这东西便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容易活。”
    顾行书想着自己院子外面那一偏无人看管的,已经死了的番薯藤。“那东西只要种下去,每年会自己发芽长出来。”
    燕凌:“顾叔,这事儿要不要交给农司去做?”
    顾恪决点头。“那阿凌想想,谁来做合适?”
    “好。”
    “顾叔,这东西除了好吃,还有何特殊之处?”
    顾恪决眉头舒展。“阿凌,你可知一根藤下来能有几斤?”
    “不知。”
    顾恪决负手而立,心中的震撼依旧。
    “我们大燕一直在找如何给粮食增产的方法,虽是有用,但为期还需要很久的时间。”
    “可是这番薯,一根藤可以长出来三四斤的量。”
    即便是顾恪决没有一一将那地里的东西刨出来,但是阿笙说的,加上他看到的,让顾恪决不能不信。
    “一株三四斤,一亩地按照土质、施肥等的差别。最少两千二百株,最多六千株。即便是按照一般的产量,那也是一亩六千斤。”
    “六千斤!”顾行书因为过于震惊而张大了嘴巴。
    顾恪决声音低缓,里面藏着势在必得。“大燕朝的一亩水稻,所收的稻谷也不过一百五十到二百五十斤。”
    “若推广下去……”
    燕凌:“那父皇就不用操心粮食不足的事儿了。”
    若是把这个消息给父皇送过去,父皇也不用跟母后一直奔波在外了。
    父皇一直操心国事,正是因为他太过于操劳,母后从不得以将他带出去。可是父皇那性格,就不是个能停下来的人。
    即便是出去了,也是处处巡查。
    燕凌声音里透着期待:“顾叔,我想告诉父皇。”
    “嗯。”
    “那顾叔,我是不是应该会皇宫了?”
    “若你不愿,多呆两天也是可以。”
    “好。”燕凌笑了起来,脸上不经意展露出孩子的纯真,“谢谢顾叔。”
    *
    燕凌又多留了几天,随后便带着人回了皇宫。
    日子如水匆匆走,大雪的寒冷也挡不住云潇院里过节的热情。元阿笙领着院子里的人贴对联,挂灯笼,好不热闹。
    大年三十这一天,院子里的所有人坐在一起围着火盆。
    屋里,光线暗淡,元阿笙目光幽幽,放低声音给他们讲着鬼故事。
    说到最恐怖的地方,门外忽然“吱呀”一声。
    元阿笙身边有一个算一个,齐齐往边上的人身上蹭。
    门开了,一道影子落入其中。
    “噗嗤——”
    烛光跳动几下,灭得一干二净。
    一道阴影在月色下缓步而来,所有人抖啊抖,就连顾柳都抓着鼓起的衣服应景地来了那么几下。
    顾栖:“毛病。”
    “你们……”
    “啊啊啊!!!鬼啊!!!!”
    顾恪决站在门边,盯着里面笑盈盈对着他的元阿笙。“阿笙,我可以听一听吗?”
    “咦?”
    “等会儿,是主子。”
    顾栖重新将灯光点燃。众人看清了顾恪决的模样。
    “呼——”
    “我好冷啊,我回去加几件衣裳。”
    “我也是,我也是。”
    “可我还想听。”
    顾栖一把勾住顾柳的脖子往外面带。“你听什么你听,该睡觉了。”
    一瞬间,元阿笙身边的人散了个干干净净。
    元阿笙捂嘴大了个呵欠,眼角晕出些泪花。“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过来看看。”
    “这么冷的天,有什么好看的。”
    “怕你冷。”
    “大老爷们儿火气重,我一点都不怕冷。”元阿笙嘴皮子硬。
    顾恪决发现自己每说的一句话都会被元阿笙反驳过去。夹枪带棍的,好不利索。
    元阿笙不管他,径直往自己的屋里去。
    顾恪决紧随其后,像是知道元阿笙要关门,他立马闪身进去。
    “你想干嘛?!”元阿笙后退一步,身子像一根青竹而立。
    “想不想去栖迟院守岁?”
    “不去。天冷,不想动。”
    “大晚上的,你还跑过来干嘛?眼底都是青黑,人都丑了。快回去睡觉。”
    顾恪决从小到大没人说过他半分丑字,头一次居然是在小少爷这里听到的。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回来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大半条路。
    顾恪决注视着牙尖嘴里的人,温声道:“我想跟阿笙和好。”
    元阿笙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我跟你什么时候好,又什么时候不好了?”
    烛光闪动,贴着红色窗花的窗户上倒映着两个挨得越来越近的身影。
    顾恪决倾身,平视小少爷的眼睛。
    “阿笙,对不起。”
    元阿笙一眼望入那包容的眸子。像被漫天的雨丝包裹,轻柔的被抚平了身上的倒刺。心里的那股气儿突然就没了。
    只余下一点没有熄灭别扭。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绣着梅枝的衣摆。
    “……是我自己的错。”
    “我自己别扭,与你无关。”
    元阿笙鼓起勇气抬头,他盯着顾恪决的眼睛。“你给我点时间,我想通了就好了。”
    顾恪决握住手心,目光从元阿笙的头顶移开。
    眸色如雾,声音却越发温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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