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好像随着男人的离开,恢復了死寂。
其实应辰良从小就文静乖巧,偏生在某些事情上,就是执着到没人管得住。高中时期她住在别的城市,但因为想考上s市大学,还跟父母闹腾得鸡飞狗跳。
她不经他们同意窜改了志愿表,那时父母发了好大的脾气。隔天应辰良自己上学,放学回家都没有人接,连晚餐也都是在沉默中进行的。
过了几日后,应母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把她带到房里劝说一番,说不是不让她读书,而是他们有年纪了,好不容易定下来了不能再搬家,而且他们也不放心让应辰良自己出城去打拼。
那时的应辰良过应母的话后,就像被打了一巴掌,头一直垂低低的自惭形秽,她承认是自己太自私了,还以为父母只是单纯为了反对而为难她。
之后她跪在父母面前,他们泪流了满面,积在心里好几天的气早就烟消云散,应父心疼的劝应辰良起来坐着,可她就是不肯,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跪在他们前面。
最终应父应母彼此达成共识,让应辰良大学转到s市就读。
她一开始到s市就觉得人生有了个明显的转捩点,身边再也没有父母能依靠,得自己去交际朋友,而因她对父母愧疚,所以将他们寄来的钱原封不动地放在存摺内,打算之后再寄回去。
应辰良找了个工作,就这么半工半读直到三年后大学毕业。那时候的朋友也都分道扬鑣,没有再联络了,出社会风风雨雨磕磕绊绊,在最无助的时刻都得自己咬牙硬撑。
不知道何时开始,她遇见了谈致远,那像毒品让人成癮、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那些寂寞的夜里有了他的存在,也变得充满神秘与致命的气息。
应辰良想,如果自己选择继续和谈致远保持互利的关係,那么自己或许能活得更轻松自在些;如果自己和常子书在一起了,她也算还父母一份情,而同时自己也能获得幸福。
都说女人大多是敏感脆弱的,通常都会选择比较平稳保险的路。而应辰良谁为女人也不例外,所以决定跟常子书试试。
可谈致远却不许她做选择,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他才是真正的主宰者,拥有足够的势力将她禁錮在身边。
今天的应辰良心情和往常没什么差别,只是以前那股被限制感更加浓烈,或许自从遇见谈致远之后,她就一步步迈入了自由被剥夺的现况,不过她丝毫不觉。
这是出院后的第一个早晨。
一起床后的口舌乾燥,泛着丝丝苦味,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杯水,看见窗外有几隻麻雀清脆地叫,停留在磁砖围栏边跳跃,添了几分鲜活的色彩。
应辰良抵达公司时,第一个是看到的是小湘,她坐在椅子上给自己金色头发编辫子,见到应辰良,热络的笑着招呼:「辰良姐早!」
自从知道小湘暗地里动过自己手机的事,应辰良就知道再也无法和以前一样和她相处了。她已经不知道因为谈致远,身边还会有几个人,对自己别有用心。
一整天下来,她都过得不愉快。
冯璐和赵轩在别的部门,连见个面都难,以前的那些同事们,就这么悄悄被隔绝出她的世界。
隔天的应辰良去找了季城。
季城一如继往的待在办公室内,见她来了,只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应辰良站在他面前。
季城看着她手指将信封放在桌上,缓缓推到他面前,有一瞬恍然。
辞职书。
他头疼的揉了下眉心,说:「你拿回去,我不接受。」
应辰良态度却很坚定:「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季董,我很谢谢你前段时间的照顾。」
说老实话,季城真的对应辰良挺好的,工作好薪资也高,从来没亏待过她。
「不需要这样。」他静静的拿起那张辞职书,塞入碎纸机的口,摁下啟动键,滋滋滋的声音响起。
「这次是我的错,作为一个上司,我不应该这么做。我感到很抱歉。」季城抬眼看她,脸色有些难看,「给你一个月的带薪假期,整理好心情再回来,我会把你派回原来的部门。」
「这也是谈致远让你做的?如果我辞职,要千方百计把我挽留?」应辰良嗓音冷冽几分,顿了顿,才控制好自己的语调,「没关係,如果我是你,也会做相同的决定。」
与一名小小员工相比,事业无疑是比较重要的,所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怪季城。
他终于叹了口气:「应辰良。」
「嗯?」
「三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事情忽然被提及,她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会忘记?
三年前她替季城去了趟应酬,曾被一名中年男子骚扰,最后是被初次见面的谈致远带下楼才没再被纠缠。然而却没这么容易偃旗息鼓,对方正巧是公司的合作方,男子要求季城把应辰良当作交易金额,只需「陪酒」,季城当下冷着脸直接和他断绝联系。
这也是为何应辰良对他一向抱持着感恩的心,在公司做了一年又一年。
「我能保证以后,能和当初一样对待你。」季城难得朝她露出微笑:「这次被名利蒙蔽了眼睛,却忘了我创立文教的初衷,不是把你们当员工看,而是当家人。」
听着他的话,冷了几天的心才感受到一点暖意。
结果应辰良接受了一个月的假期,直到她走出公司时,才觉得胸口憋着的气才消散。
此时太阳有些大,应辰良站在光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她想了想,决定拿起手机给常子书拨通电话。
对方很快的接起。
短暂的寧静后,耳边响起一道温润嗓音:「辰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