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双肩被凌天伤及,无法提起,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打退堂鼓,天雪依靠脚下灵活走位,欺身至凌天跟前,凌天长短匕首护在胸口,天雪张口朝凌天颈部咬去,凌天大惊,连忙将双刀上抬,抵住天雪的锋利的前牙。
天雪上身已经兽化,她齿牙坚硬,咬着匕首压往凌天身上,凌天奋力支撑,匕首在他脖子处,前后推送。
凌天磨着后牙,急喊一声,「安然!过来搭把手!」
说话间,凌天手里那把长匕首被尖牙咬出一条裂缝,啪揢一声,应声碎裂。与之同时,那边安然施展长鞭向他们挥来,长鞭绕过天雪周身,就要收復,天雪哪里会再中一样的计谋,她脚下猛力一踏,凭空而起,将将逃过安然的束缚。
凌天趁机来到安然和兔子这边,他转头一看,兔子被安然放平在地上,面色惨白憔悴,毫无生气。凌天抬眼去看安然,安然神色淡淡,她将情绪隐藏的极好,凌天只知道安然生气,却看不出她到底有多气。
安然说,「芯妤若是有个叁长两短,她免不了为芯妤陪葬。」
凌天嘴笨,他心里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他想,眼前这个人是安然,他俩之间先前有些芥蒂在,安然许是不喜欢他的,他说话必须得叁思,莫要惹得安然不快。
安然身后九条白尾躁动着。安然目视前方,那边天雪紧盯他们这里,目光时不时落到躺在地上的兔子。安然被天雪的视线惹得有些不耐烦,她对凌天吩咐道,「你在这里护好芯妤,我去去就回。」凌天才要应声,再看向安然时,安然身影已经飞出老远,隐没在树林间。
安然藉助万能丹和晨霜作修练,她功力大增,和原先不能相比,兔子等人不曾见识过她如今的功力,才会认为他们敌不过天雪,实则不然,安然作为九尾狐,实力本就在八尾之上,天雪虽得藤蛇内丹,却因自身条件不足,而无法尽数炼化吸收。天雪实力再坚强,不过与她平分秋色,方才凌天废了天雪双臂,令天雪处于劣势,眼下,安然一人过来对付她,已是绰绰有馀。
安然追上天雪的脚步,她袖口一抖,红色丝带似两道激光窜出,一左一右从两侧包夹天雪,天雪脚下一滑,身体后仰,勉强躲过。安然手里还有麒麟鞭在,天雪脚步尚未踏稳,长鞭便紧随在后打向她下盘。天雪被安然击落,从树梢翻滚下来,狼狈地伏趴在地上,她咬着牙,忿恨回头,「安然,你竟要与我兵刃相向么?我们是同族啊!同类相残,岂有天理可言?」
安然动作一滞,天雪见她模样似是动摇了,心下一喜,急着又说,「安然,我如今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安然微微侧着头,她眉梢轻挑,「我们共同的敌人?」
天雪说,「不服者,皆是敌人。」
安然好笑的看着她,天雪继续说,「安然,等我将四兽内丹收集来,日后我们一起修练,我想过了,我们可以重建青幽阁,不要那些繁文縟节,废弃阶级制度,凡是狐妖皆能入阁,壮哉我大狐族...」
「不必。」安然打断她。
天雪愣了一瞬,「安然,你甚么意思?」
安然抬手,麒麟鞭绕过天雪周身,将她束缚住。天雪激动道,「安然,你不信我?我日夜不停歇从华县赶往南蛮,就是要将万能丹交予你!我好不容易从那老头子手里得来丹药,安然,我为了你做那么多,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安然来到她跟前,天雪哀求的望着安然,安然也在注视她,安然朝她轻叹一声,「一切都迟了。天雪,你口中的少阁主已经在那年死去了,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你也不是。」
天雪垂头,「你要杀我吗?」
安然别过脸,「你的命自会有人来取。」说罢,安然转身就走,她不放心兔子的状况。安然才迈开步伐,后面天雪像是抓到机会,突然暴起,她双臂不能使唤,双腿却还有些力气,她扑向安然,张着血盆大口,朝安然脖子咬去。
安然反应不及被天雪咬中,她手下旋即作出应对,她指梢处化出利爪,反手刺向天雪胸口,尖端划破黑袍,贯穿血肉。
天雪松开嘴,安然脖子上留下一圈淡淡牙印。
安然回来时,天空落下一阵细密雨丝,凌天守在兔子身边,面露凄哀。安然见状,心下忽地一紧,仓皇奔去。天雪跟不上她的跑速,踉蹌往前行了几步,重摔在地,凌天见天雪被俘,恨不得当场撕碎她,要她偿命。
安然跪倒在兔子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她探出指尖,颤抖着碰至兔子鼻子,那里还有一丝薄弱的吐息在。
凌天说,「芯妤情况不好,怕是撑不到我们入城。」
安然咬着下唇,她目光扫向天雪,对着凌天说道,「人,随你处置。」说罢,她将兔子连身抱起,往他们停放马车的方向过去。
马车里,花惜晴和萧渊观望一阵,发现那狐妖被兔子等人带到深林处交战,他们趁着机会偷跑下车,过去夏嵐那处帮忙。夏嵐看见花惜晴过来,激动的险些落泪,花惜晴见宋千波伤重,不敢耽搁,立刻与夏嵐联手将人抬回马车上安置。花惜晴用蛛丝将宋千波的身体包裹住,以作固定,以防他们不慎碰撞到他。
萧渊在旁,左看看右看看,夏嵐他们已经走远,可远处树下还绑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的长鞭是兔子的,萧渊不想让兔子的东西落在此处,便过去给那人松绑。宋千松得了自由,旋即要逃,萧渊微微震袖,藏在袖口的短匕首滑出,落至掌心,他反手一丢,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宋千松的大腿骨上,宋千松被萧渊打下,他哀嚎一声,惨跌落地。
萧渊将人带回马车附近,宋千松深知自己敌不过这帮人,他也不挣扎了,认命待在一边,等候发落。萧渊将车夫的尸身翻转过来,在他身上摸索一阵,寻到一张地图,他研究一阵子才辨别出走向。
夏嵐将宋千波安置好之后,正要离开马车去找安然他们,她人才落地,便见雨雾中有道模糊影子朝她走来,夏嵐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赶紧擦亮眼睛,定睛一看,发现那身影真是安然。
安然身后九条尾巴探到身前,包覆住她的身体,尾巴上沾染着点点腥红。直到安然走近,夏嵐才看清,兔子躺在安然怀里,安然衣襟上晕开一片血红,那血跡一路牵连至兔子的下顎处,兔子小口轻轻开合,她已经不能顺畅呼吸。
萧渊在马车前安抚马匹,好不容易才驯化牠们。安然一回来几个人甚是激动,不等夏嵐开口,安然看向马车前座,萧渊就站在那里,她向萧渊发话,「可有得行路?」
萧渊不曾想自己会被安然叫住,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安然得不到回应,脸色差了些许,她压抑着情绪说,「芯妤情况不好,耽误不得,若是马车无法上路,我便带她回村落求医。」
萧渊啊了一声,支支吾吾的甚是紧张,他从怀里掏出地图,唯唯诺诺的对着安然说,「我从车夫身上寻来地图,许是可以上路,只是我...我只有单臂,恐怕无法驾驭住马车。」
安然点头。她转而看向夏嵐,夏嵐二话不说拍胸脯应承,「我来驾马!」
花惜晴在夏嵐之后翻帘下来,她瞧见兔子在安然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得赶紧过来查看情况,她想帮忙将兔子送回车上,安然却不松手,兔子被安然护在怀中,安然戒备的看向花惜晴,花惜晴窘迫的将手收回,她退至一旁,不挡安然前路。
雨势越来越大,南蛮许是常有阵雨,车顶上铺有一层防水的布料,雨水渗透不进车内。
安然将兔子平放在席上,便将自己身上潮湿的外衣褪去。兔子身上衣服半乾,安然一路上用身体将雨水挡去了大半,又有尾巴作遮掩,兔子才免于被阵雨淋湿。
凌天尚未归来,夏嵐和萧渊在外商量路线,马车旁宋千松孤单立于大雨下,很是可怜,他吃了好几口雨水,跑到萧渊和夏嵐面前,想要博得他们关注。宋千松立场与他们不同,要他低声下气开口求他们收留,他实在拉不下脸,再者,现在天雪不在身边,他没有依靠,不好将姿态摆高。
二人纷纷注意到他,夏嵐对他无甚好感,冷眼覷着他。萧渊将此人大肆打量一番,发现这人不仅模样与宋千波有几分相似,就连身上的穿戴都与宋千波不差多少,想必这人应该和宋千波有几分关係。萧渊兽眼定睛一看,识破宋千松青鸟的身份,他心中了然过来。
萧渊在?紜宫时,常听宋千波说,他们青鸟作为医者,医者仁心,大爱世间。?紜宫上上下下数十隻大小妖兽,便是被宋千波救治回来的。萧渊心思单纯,心想着他们眼下正缺一位大夫,这人刚好出现在此,先不论他是好是坏,他作为医者又是青鸟,品性大抵同宋千波一般,定当不会差到哪去,不若将他留下,好生利用一番,再做后续打算。
萧渊扯着笑脸,对宋千松道,「哥哥,外头这雨下得好大啊,若是你不嫌弃我们马车小,不妨入内避避雨吧?」
宋千松听闻,面上一喜,就要点头应声,一旁夏嵐连忙出声阻止,「萧渊,你说这甚么浑话?此人甚是险恶,对自己亲弟见死不救,还出手伤及自己媳妇,残忍如斯,我们怎么能收留他?」
萧渊眼珠子一转,佯装出惊愕的神情,他恍然道,「原来哥哥是宋叔的大哥啊,哎,大伯,我眼差,您可宽心些,别同我计较。嘶,可我看大伯面相不似坏人呀,许是被人操纵利用了罢?大伯您放心,您若是能出手救治我同伴,您便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定当会护你周全,不叫那歹人伤及你丝毫。」
宋千松面露纠结,似在犹豫。
夏嵐瞠目结舌的望着萧渊,萧渊侧头朝她一笑,挨到夏嵐耳边轻语,「我们一时难以寻得大夫,宋叔和芯妤师父的伤势拖延不得,此人若是能够为我们所用,于我们,那便是利大于弊。他若意图做坏,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他逃难我们眼皮子抵下,再者,车内有安然尊者在,我想他应当不会贸然出手。」
夏嵐还是觉得不妥,萧渊又说,「若是别的妖兽,我不敢如此断言,但此人是青鸟,读过书册,也习人类礼法,心中设想多,未必不会参透我的意思。他若不应,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们对他不利了。」
夏嵐张了张嘴,随即闔上,那边宋千松作出决定,萧渊扬着单臂,呵乐的迎请他入内。
夏嵐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之后,她才恍如大悟,萧渊这和气坑人的模样,与兔子有几分相似,许是萧渊从小就待在兔子身侧,耳濡目染,染上了兔子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