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从那天在青学和赤司正面交锋了一回之后,几人都有点后怕,因为心情爽完之后意识到对方兄长的身份在起跑綫上就赢过他们了,万一赤司在越前耳朵边上说点坏话什么的,他们可是哭都没地方哭的。所以这些天来,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安分一点,暂时不敢去跟赤司对着干,也不敢私下跑去找越前,乖乖在篮球场上练习着。可眼看着舞会开始在即,他们却连越前当天穿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没办法治装,稍微有点着急了。
打听自己的舞伴会穿什么这事已迫在眉睫,青峰、黄瀨和紫原瞒着绿间偷偷在天台碰头,商量一番之后决定以抽籤的方式决定谁去向越前打听治装的事。绿间正直,完全没想过这三个在自己面前义正言辞的傢伙早就在签上做了手脚,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毕竟,愿赌服输。
可能是当天的幸运物发挥了作用,赤司因学生会有事没法来接弟弟放学,让绿间在网球部训练结束后等到了慢吞吞从学校里走出来的越前。当然,绿间也是有备而来的,事先就为自己的出现找足了理由。见越前已看到了自己,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强装镇定的走过去,将手里快被汗水浸湿的一本书递过去,彆扭的开口道:“我这里有本关于舞会礼仪和教怎么跳舞的书,给你吧。”
“嗯?”望着书的封面上两道起舞的剪影,越前困惑的眨了眨眼,问:“你是专门给我送这个来的吗?”
“谁……谁会专门给你送这个来!我不是说过,恰好回家顺路吗?”被越前一语中的,绿间顿时涨红了白晰俊美的脸,皱眉不悦的争辩道:“你去参加舞会,万一什么都不知道,会被笑话的!”
早就被戳穿还一直坚持的谎话让越前觉得好笑,但他还是接过了那本书,在手里随意翻了翻,然后撇着嘴角道:“这些哥哥都教过我了,连跳舞都专门请了老师来教的。”而且为这个,赤司的脚没少被他踩的。
意识到自己能想到的早就被赤司想到了,幷且还比自己想得周全,绿间心里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沮丧,慢慢低下了头,眉眼紧拧。已经找不到能继续聊下去的话题,又捨不得就这么无功而返,他只能默默跟在越前身后,将手里的幸运物捏得“咯咯”作响。
“绿间学长?”走了一段路都没听到绿间说一句话,越前回头不解的看了看有些阴沉的俊脸,试探着问:“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跟你没关係。”回望清澈的猫眼,绿间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淡淡的道:“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件多馀的事。”特地绕了远路,特地选了一本最简单的书来到这里,却发现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赢不过赤司,还能有比这更叫人憋闷的吗?
从绿间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失落,越前突然觉得有点难过,知道是自己忽视了绿间的好意。仔细想想,这位学长对他真的很好,为他准备国文辅导书,为他送药,送幸运物,他不该这样对人家的。这么想着,他抬头张望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道:“我渴了,一起去喝点东西吧。”
“才结束了训练就去喝那种冰的东西,小心身体受不了,别跟紫原学些坏习惯回来。”习惯性的说教了几句,见越前不满的鼓起了脸颊,绿间赶紧闭嘴。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他改口道:“我请你。”
在绿间的坚持下不情不愿点了一杯果汁,越前叼着习惯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一隻手托着小巧的下頜望向对面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的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道:“舞会就是后天了吧,绿间学长想好穿什么了吗?”
原本很难启齿主动去问的问题被越前先问了出来,绿间心中漾开一抹窃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摇摇头,他反问道:“那你呢?赤司应该都给你准备好了吧,说来听听。”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一定要打听你穿什么,只是你当天也要和我跳舞的,知道你穿什么我也好配合着准备。”
很想努力的描述自己的礼服是什么样的,但越前想了一会儿发现除了颜色,他什么都说不清楚,气恼的皱了皱眉,道:“就是白色的礼服。”见绿间眼眸里一阵茫然,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回报绿间对自己的好的主意,站起身道:“绿间学长不是还没准备衣服吗,我陪你去选吧,这样比跟你说要简单。稍微等一下,我跟哥哥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免得他等我。”
没想到越前会主动提出来陪自己去选礼服,绿间眼底浮起意外和喜悦。可见越前拿出手机要给赤司发消息,他又不自觉的微微蹙眉,伸手轻轻握住细瘦的手腕。望着不解看来的猫眸,他轻咳一声,道:“别跟赤司说你和我在一起,可以吗?”是的,他一点都不想让赤司知道,因为难得的“约会”,他可不愿意见到赤司像幽灵似的出现幷加以破坏了。
“唔……好吧……那你也别跟哥哥说起哦,不然他会生气的。”虽然不明白绿间为什么要这样要求,但对方眼底隐约闪烁的期待还是让越前稍稍犹豫便爽快的答应了,随意编了个理由发给赤司,然后眯眼笑道:“走吧,去给你选衣服。”说完,他又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要是青峰学长、黄瀨学长和紫原学长跟你一起来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帮他们一起挑衣服了。”
提那三个作孽的傢伙做什么?听到越前的嘀咕,绿间不由自主的去想像那三个人要是知道这事之后该有多么后悔,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轻轻握紧一直不曾松开的手腕,在越前的注视下,他柔和了目光,用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道:“抓紧时间,等下请你吃晚饭。”真好,这次没有任何人打扰,他得好好把握机会。
绿间带越前去的地方,是自己母亲开的精品店。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比起其他地方,这里会更适合越前慢慢帮他挑选,当然,如果母亲能够喜欢越前的话,那就更好了。这家精品店相当大,越前一进门就被各式各样的男士成衣弄花了眼,站在原地楞楞的不知该如何挑选,满眼的苦恼。
“小真?”没想到一向对衣着幷不在意的儿子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店里,绿间惠理奈好惊讶的迎了上来,目光落到站在绿间身边娇小的男孩身上,微显疑惑的挑了挑秀气的柳眉。“这位是?”
“是赤司的弟弟,来帮我挑舞会用的礼服的。”不知是不是怕被母亲看出了端倪,绿间面上浮起一抹薄红,抬手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同时握紧了左手掌心中的幸运物。
绿间的长相总体来说是随了父亲绿间将太,与惠理奈像的只有翠色的瞳,加上她保养得特别好,看起来有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年轻,让越前错以为是绿间的姐姐。轻轻拉了拉绿间的衣角,他仰头轻声问:“是你姐姐吗?”
没有哪个女人在被别人夸奖年轻时会不高兴的,更何况越前表现出来的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让惠理奈愉悦的轻笑出声。上前一步摸了摸越前的发,她柔声道:“不是哦,我是小真的妈妈。”
唉?这错得也太离谱了吧!愕然瞪大双眼,目光在绿间和惠理奈脸上来回游移了几次,越前红着脸垂下头,小声嘟噥道:“阿姨好……”
看着母亲笑眯眯的答应,拉着越前就要带他去吃东西,绿间知道母亲对越前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也放松了许多。但他幷不感到高兴,因为今天机会难得,他可不想越前被母亲霸占了去,连忙快几步追过去,微蹙着眉道:“妈妈,越前是来帮我挑选礼服的。”
“哎呀,有什么关係嘛,礼服都在那边,你自己去挑就行了。小真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一点都不可爱。”翻出平时招待客人的小点心一股脑的塞给越前,惠理奈白了儿子一眼,又随即转过头对越前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越前龙马……”不太适应惠理奈的热情,又记挂着自己此行的目的,越前只能抱着一大堆零食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还是先帮绿间学长选衣服吧。”
不明白赤司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另外的姓,但惠理奈体贴的没有追问,温和的夸赞道:“龙马君真是个好孩子,那就去吧,东西先放在这里。”说完,她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眉眼微蹙的绿间,道:“小真,你不可以欺负人家哦。”
“只是挑个衣服而已,我干嘛要欺负他?”怎么听都觉得母亲这些话用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会更合适,绿间感觉脸上的热度在上升,伸手拉起越前转身就走。走到挂着礼服的货架前,他努力撇开心中那些不断浮出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装镇定的开口道:“你选吧。”
“唔……”努力回想赤司礼服的样子,越前挑挑捡捡好一会儿,终于挑出几套勉强相似的,回头对绿间道:“这几套,你试试。”
绿间是天生的衣架子,几套礼服穿在他身上都是同样的适合,让原本还抱着“总会有一套特别合适”想法的越前更加苦恼,皱着眉动也不动的盯着对方,苦苦思考心里总存在的那一点违和感来自于哪里。这种情况维持了很久,两人默默无语皱眉对望的诡异画面终于让一直饶有兴趣看着他们的惠理奈看不下去了,起身走过去一下摘了儿子的黑框眼镜,把刘海拨乱,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回头笑问越前:“龙马君,这样如何?”
因为没了眼镜看不清越前的脸,绿间的眼微微眯着,倒比平时戴着眼镜的时候更显精神俊美。而看着这样的绿间,越前莫名感到心跳加快,连忙红着脸撇开眼去,嚅囁着道:“挺好的……”是挺好的,在设计简洁的黑色礼服的衬托下,那双绿色的眼眸看起来特别漂亮,以前怎么没发现?
似乎发现了越前的异样,绿间在这一刻突然想看清他的表情,忙不满又急切的对母亲道:“妈妈,把眼镜还给我,这样我看不清东西。”
“急什么啦,我一直都说让你别带这种中年人才戴的眼镜,换成隐形眼镜多好,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女孩子追你,白白浪费了那么帅气的脸。”有点不高兴儿子猛的从自己那里把眼镜夺过去,惠理奈微蹙着眉抱怨了几句,又回头对越前道:“龙马君,你说阿姨说得对不对?”
承认绿间不戴眼镜的样子的确很好看的,可越前还是觉得戴着更适合对方,但又不好否定惠理奈的判断,低头小声嘟噥道:“都……挺好的……”
“哎呀,龙马君真的太可爱了,要不要阿姨也帮你挑一套礼服?你也要参加舞会的吧。”望着越前白晰的面孔上那一抹薄红,惠理奈双眼泛光,忍不住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笑道:“要不你当小真的舞伴好了,他总是那么严肃肯定没有女孩子当他的舞伴啦,阿姨来给你们挑一套配对的礼服怎么样?”
才低头把眼镜擦乾净戴好,绿间一抬头就看见母亲把越前抱在怀里,一双手还在精緻的小脸上肆意摩挲,顿时脸都青了。他很乐意看到母亲喜欢越前,但不代表能乐见这种他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的情况发生!唇角微微抽搐,他紧拧着眉走过去一把扯开母亲的手,沉声道:“妈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礼服就拜托你帮我带回家吧,多谢!”
从换下礼服到走出店铺,绿间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时间,等惊讶到不行的惠理奈追出来时,他已经带着越前走出好远了,幷且假装听不到母亲的呼唤。而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惠理奈眼中充满了困惑,总觉得今天的儿子特别不一样。
难道刚才,他们家小真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