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舒瑶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去,她蹦跳着朝齐聿扑了过去,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齐聿被撞得微微后退了半步,他稳住身形,稳稳的接住她,带着她同样转了一圈,女孩的长发在空中甩出了弧度,幸福的挂在了他的背上。
“我们回家,好吗。”
“好。”
离医院不到两公里的一座新式小二楼,裴宥闻爬在窗户上望着楼下光秃秃的树干,他身后,裴夫人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的发牢骚。
“儿子,你一定要管好你自己,看看你爸,他走了是潇洒了,留下多少烂摊子给我们,他到处贪到处犯法,我们跟着东躲西藏被人骂,因为他一个私生子,我把之前的房子都买了,那是我的嫁妆啊,我这辈子唯一的念想了!”
骂了好多天,眼前的儿子终于有了点儿反应,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哑着嗓子问,
“家里真的没有钱了吗。”
“哪里有钱,他贪回来的那些都被国家收走了,家里贵重的东西也都被带走了,只有原来家里的院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才勉强留住,你知道你去和那孩子做DNA的时候我有多希望你们没关系吗,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让我一个人碰上,我在我的院子里住了一辈子了,到老了,腿都走不动了,却要搬到这么破烂的地方,连装修的味道都没散尽。”
絮絮叨叨的裴夫人看着窗子旁的裴宥闻一动不动,也不回头,她嘴里呜咽着,却抬手擦掉了硬挤出来的眼泪,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完全放松。
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如今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管事的了,他悄声走到裴夫人身边耳语,
“还是没查到那个女孩的行踪,她拿到钱后的第二天一切就再没有了消息。”
裴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给管家使了个眼色,才开口对裴宥闻说,
“你不用在家陪我了,出去想干嘛干嘛吧。”
他听到了,却没动,也没回声。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外籍商人再没找过秦家的麻烦,秦酌寒也回学校上课了,裴宥闻乖乖的继续教小孩子画画,荼蘼在医院一天天的好起来,她不想见徐梅,她也当真没有再出现。
很快就彻底到了冬天,京阳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雪,齐舒瑶窝在屋子里不出去,荼蘼反到支开了窗子,把手伸出去接着雪花,好看的小雪花瓣落在她的手心,她收回手掌,却很快化成了一滩水。
病房里暖和极了,不像地下,特别特别冷。
她渐渐学会了认清年月日,如今也认识了冬天。
“原来让我发抖的时候就是冬天。”
“也不一定,有时候夏天也会很冷。”
“什么?”
齐舒瑶特别喜欢看她露出这种懵懵的表情,她不笑的时候就像是刻在大理石上的女神像,五官看起来很温和却让人不敢靠近,只有笑或不解的时候才像是小孩子,让人忍不住上手去揉。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将小姑娘圆圆的小脑袋压在怀里,两手揉着她被养的长出肉来的脸蛋,那滑腻的皮肤,那柔软的触感,贴上就不想放开。
荼蘼很乖,每次被揉脸都不会不耐烦,她顺着就躺在了齐舒瑶的腿上,手里翻着她带来的认字书,她现在认识好多好多字了,还学会了写瑶瑶的名字,但她们都很默契的没提她自己的名字。
周末的清晨,还在赖床的齐舒瑶被齐聿从被窝里挖出来,抱到洗漱台上,还迷糊着眼睛,手里被塞了个剃须刀,要她给他刮胡子。
“我不会啊,我怕把你下巴上的皮弄破了。”
“我教你。”
齐舒瑶的双腿被分开,男人的细腰挤了进来,他的裤子冰凉,首页冰凉,抓着她的手腕贴着下巴上的胡茬,分明都是他再用力,却偏偏要把她的手夹在中间。
“你的手好凉啊。”
“那帮我捂一下。”
另一只空闲着的手灵活的摸进了她的裙子里,裙底还带着被窝里的热气和她的体温,手被温热的气包围,也把她仅剩一点的睡意磨没了。
“一大早的你就干嘛去了,外面那么冷中跑出去干嘛。”
“小祖宗,你看看时间现在是几点。”
齐家搬到这个临海大庄园里快一年了,新家照之前别墅的区别就在于大,所有的房间都放大了好几倍,光是一个浴室里就藏着室内泳池小温泉桑拿房等一系列各种用途的小隔间,墙上自然也挂着好几个时钟,她眯着眼睛看向对面被她装饰的花里胡哨的表盘,不敢相信如今已经是下午了。
“啊…好不容易的假期,一上午又过去了,都怪你,昨天晚上抓着我不放,今早你倒是不累下床就跑,我现在腰还疼呢。”
“正好我们泡个澡,解解乏。”
齐聿的房间连着二楼和叁楼,叁楼的露天平台上有一个更大的室内温泉,它在高处,中间九曲回肠的落下来,间接着与他房间浴室相连的小温泉,泡在二楼,还能在屋子里看到个小小的瀑布,很是享受。
齐舒瑶又被抱着进了温泉,温热的水瞬间将她包围,腰上的酸疼也缓解了不少,她靠在齐聿身上,枕着柔软的胸肌,迷迷糊糊间又要睡过去。
男人坏心思的在她耳边吹着气,他们俩的耳朵都十分敏感,小小的绒毛竖了起来,连肩膀也蜷缩了起来。
“别,好痒……”
放过了她的耳朵,齐聿的手又伸向了她搭在他膝盖上的腿,那双腿又细又长,抓在手心里揉着像面团,蹦起来却又有肌肉,线条明显,他最喜欢亲她的腿,总是会留下一串痕迹,仗着冬天皮肤全被包裹住,吻得一层盖着一层。
齐舒瑶舒服的向后靠着,任由双腿被摆成各种形状,她只转着头将头发收拢到一侧,侧头问他,
“荼蘼的爸爸是谁啊,你知道吗?”
齐聿手一顿,指尖的硬茧在她腿心里留下了一道红痕,好久才慢慢褪下去。
“他,我应该,应该能才猜到是谁,但是这个人已经找不到了,也没人认识了。”
“那她总要有个名字吧,不能一直用那个代称称呼。”
她从前以为这种用花名当做代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旧时代,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也就出现在她眼前,每次和荼蘼说话的时候,她总是故意略过名字的称呼,每读一次那两个字,都好像在往她胸口扎刀子。
“这个事情,还是看她自己吧。”
“唉……”
自从了解了这段荒唐事,齐舒瑶就经常叹气,很多人看她就觉得她爸无所不能,任何问题都能解决,觉得她的生活没有任何烦恼,可她真正面对问题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年末的雪尤其多,在路的两旁都堆起了小山,放在往日里她肯定打着滚去院子里堆雪人,如今虽然也是整日笑着,很多事情却没了心思和经历。
今年的最后一天,荼蘼托小兰来带了话,她说完全学会了认清年月日,今年马上要过去了,她给她准备了礼物。
齐舒瑶到了医院,拆开包裹了好几层的纸张,居然是一个立体的卡通小牛,荼蘼指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小牛给她看,
“我最近一直在看这个,这只小牛好可爱啊,我就把他画下来了,送你。”
“谢谢,他好漂亮。”
齐舒瑶给她带去了新一年的冬衣,还有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如今她的腿慢慢好了起来,已经能拄着拐走动了,换上那些小裙子肯定好看。
她还订了一套很搭配她肤色的蓝宝石首饰,等到了就可以拿来送给她。
可她还没等到首饰送到家里,在禁止外人无关人员的进入的私人医院顶楼,荼蘼就被人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齐聿派人找了很久,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她就像是他们父女俩做的一个梦,如今梦醒了,什么都没剩下。
齐舒瑶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身边的朋友为什么总会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开始是徐朝逸,虽然他们如今又联系上了,但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接着就是宋瑜笙,如今依旧毫无消息,加上现在的荼蘼,她当真像是一片叶子,在秋季泛黄的季节飘了进来,在冬季看不见一点绿色的时候又随风消失,只留下一只瞪圆了眼睛的卡通小牛,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笑容。
齐聿觉得齐舒瑶这次会被打击很大,变着法的陪她玩,给她找乐子,家里没养小猫小狗这种宠物,他大冬天的倒是把后院子里养的小羊牵出来站在楼下朝她咩咩叫,夏天时出生的小羊羔如今都长大了好多,看着一个比一个漂亮。
齐舒瑶趴在一楼的窗口,打开窗子伸出去大半个身子,她的手掌摸到了小羊沾着雪花的绒毛,软软的,湿湿的,小羊抬起头,用温热的小舌头添了下她的手心。
她穿着件薄毛衣趴在窗边,齐聿怕她冻到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她愣了一下,随后甩着胳膊朝他笑,
“爸你好幼稚。”
她这幅笑容和一年前刚搬过来时没什么区别,并未沾染一丝烟火气,搭配在这白茫茫山间更是衬托得如同并非人间的小精灵。
“你快进来啊这么大个人还跑出去玩雪,你看我多听话,下雪天从不往外跑。”
齐聿进屋了,齐舒瑶上前和女佣一起帮她掸掉肩上的细雪,抓着他的手,递过去邀请函。
“年前最后一场拍卖会,古董专场,去不去。”
“这是有了看中的目标了。”
“当然,钱准备好,我可要大展身手了。”
她把邀请函拍在了齐聿的胸上,蹦蹦跳跳的跑走了,楼梯间全是她洒下来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