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的事。成了卫致的处事原则。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
没有谁天生就是阴谋家,心中的城府,都是一点点构筑而成的。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后来对人低眉浅笑,城府深不可测的卫致秘书长,在十七岁时,曾为了心爱的姑娘,做过这么疯狂的“蠢事”。
他在到江晚月的住处之前,超市买了两大袋子她平时最爱吃的零食。在路边的电话亭,给母亲打个电话报平安,并且拜托母亲帮他圆谎。也就是那次,母亲和章阿姨知道了他对笨蛋的心思。
……
庄茹玫挂了儿子的电话,思索了一番,决定去找花家的小姑娘聊聊天。
花芏理没有隐瞒,把前因后果都和她说了清楚。庄茹玫看着那个稳重的女孩,越看越喜欢。“花儿,阿姨真的很谢谢你这么帮我的孩子。”
“小庄阿姨,你别这么说,卫致是我最好的朋友,为友之道,该是如此。”
庄茹玫被一个小丫头兜出了眼泪,抱了抱她,与之告别。
她从花芏理家出来后,没有选择先回家,而是去了章程芳家。还提了两瓶红酒。
儿女和丈夫们都不在家,两个邻里关系最好的姊妹坐在一起,锁上了门。
庄茹玫二话不说,先干了两杯红酒。章程芳也陪着干了两大杯。两个女人,喝出了比男儿更甚的豪情。
喝着喝着,庄茹玫的眼泪就出来了。连年的委屈和对人生来的不信任,此刻,在这个对自己最真心的姐姐面前松懈决堤。章程芳也哭了,她知道这个看似身处云端的女人,背后有多少不容易。
二人就这酒,把心中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章程芳憎恶丈夫的背叛,庄茹玫恨丈夫的设计,两个最爱孩子的母亲,抱在一起,惺惺相惜。
不知道多少年,两个隐忍的女人再没如此坦诚的对人说心里话。
“我已经想好了,给我闺女攒一笔,然后把那两块地过户到我自己名下,让我那个不争气的丫头能有个出路。这辈子靠男人是靠不住的。我自己生的自己养!”
庄茹玫抓着章程芳的手:“姐,把月月送到我们家来吧。”
章程芳眼角还挂着泪,笑道:“小庄啊,喝多了开起了儿女的玩笑!”
庄茹玫摇头,把卫致的心思和章程芳说了。她没有明说太多,只是浅浅引述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
章程芳一听,立马联想到了些什么。又想到那日果果和诺诺来家里吃饭,说起卫致挨打,离家出走,有些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甚至不敢往自己最确定的方向想。
“难道说…这几天,新闻上的事儿?”
庄茹玫点头,章程芳一愣。庄茹玫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知与她,她不可谓不震撼。她无比心疼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人,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在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中,感情早就胜过了亲姐妹。
二人没有深化这个话题,两个有智慧的女人坐在一起,不用赘述,点到为止,一切自然而然。
“我是受我儿子之托,来让姐姐帮我圆谎的。”
“这孩子!真的闷声不响的去找我家孽障了?”章程芳笑了。
庄茹玫也笑了:“是啊,我生的孽障去找你生的孽障了,还让我们俩老的帮着圆谎。”
章程芳是真喜欢卫致,早就把那孩子当自己生的看,她也开起了玩笑:“我把我的孽障送到你家去,你把你的孽障送到我这儿来。既然都是自己家的孽障,圆个谎也没什么了!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理?”
二人直笑,笑中带着未干的泪。
章程芳干了杯里的酒,心疼道:“卫致这孩子心思重,心思重的孩子,心里苦啊!让他去看看那丫头也好。解解结,松松心。”
庄茹玫鼻尖一酸,又哭了起来,控诉起了卫建业如何没下限的打她儿子。章程芳跟着一起也忍不住掉泪。
那个独属于妈妈的女人之夜,让上了一天课的卫果,根本进不了两家的门,只能跑到萧诺家吃饭。
……
有了妈妈们的保驾护航,卫致来得名正言顺,师出有名,江晚月也不好赶他走。
江晚月开门的那瞬间,看到两月未见的卫致,第一反应就是把门关上后骂娘。
卫致提着东西站在门外,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没料到真的和他料到的一样。
他再次敲了敲门。
江晚月不开。
不过一会儿,老妈的电话就打来了。上来就是骂:“江晚月!你赶紧给我开门,我托卫致大老远的去看你,你把我的客人关在门外,你是不是想我现在亲自去敲门!”
她朝着门外大叫:“卫致你这个告状精!”
然后又对着听筒咆哮“妈!!!到底谁是你孩子!!”
“卫致。”
“……”
“我和你说,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让小庄阿姨开车载我们去敲门了!”
“妈!!!”
“妈什么妈!我可和你说,你就算不看卫致,你也想想你小庄阿姨,她最疼你了,你把她儿子锁在门外边,她得多心疼啊~”
江晚月叫了声救命:“开开开!我开我开!烦死了!”
小霸王认命的把门打开,黑着脸看着门外略微有些局促的卫致,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卫致提着东西,打量起了她的闺房。进门处就是一个超大的案台,上面放置各种国画画具,里面一个小沙发和茶几,还有一台她抱着能看一天的电视机。
再往里,是一个隔离的帘子,拉开应该是卧室。
整个房间飘着墨香和……
她的味道。
卫致飘忽不定的心,在此刻,总算找到归属,他把东西放在进门手边的案台上。脱了鞋,和她一样赤着脚,有些局促的在屋子里站着。
他这才看清坐在地上覆着茶几做作业的她。
到哪都一样,喜欢坐地板。
她瘦了,白了,变得……很有气质。
她头发长了,头上戴着宝蓝色碎花头巾,耳边扣着流苏细链耳环,穿着图案独特的白色露脐吊带和一条与头巾同色的扎染牛仔短裙。他看了一眼门口过膝的靴子,她这一身打扮,精致的像杂志上的摩登女郎。
不,貌似无法类比。她的风格自成一派。天生对色彩的敏锐和对艺术的天赋,让她的衣着带着不可复制的独特感。
江晚月现在举手投足间的风情透着股子艺术家特有的散漫。
短短两月,像变了一个人。
卫致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她的动作流转,她的改变,对卫致来说,是惊艳的,也是陌生的。
显然,这身绝不算家居服的清凉款意味着她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他微微蹙起眉看着她身上的吊带,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
他们第一句话,不是打招呼也不是问好。
而是……
“你什么时候走?”
……
那惊艳卫致的一秒,是江晚月努力了整整两个月的结果。
在发生那件事之前,她不知什么叫容貌焦虑,她很懒,没有什么保养皮肤化妆打扮的概念。通常都是老妈和小庄阿姨给她买啥,她穿啥。她喜欢穿宽宽松松舒适的衣服。
可那次之后,她的审美大改。开始关注时尚圈的杂志,培养自己的穿衣风格,上街开始有意识的从头到脚武装自己。
她开始在意街上来往的人的眼光,她享受那种追随她的目光。也终于体验到了,林湾为何执着于流连于男人眼光之下,那种被人欣赏惊艳的窃喜,确实令人舒爽。
美丽能够化解自卑。但征服自卑的,是绝对的实力。除了外在的改变,内在的修养才是能够让她摆脱自卑的绝对安全感。
而真正让她找回自己的,是提升的画技和艺术的天赋。到江南的这两个月,她专注于探索自己的“灵”,她知道自己不会读书,学习成绩不好,但是她的国画天赋却是那些学习成绩好的孩子一辈子都抢不走的。
她的画技被师祖欣赏,被江南的新同学崇拜,在这个没有人知道她江晚月家世背景的江南,江晚月终于找回了自己。
她丑不丑,他们说得不算。
她的性格,也不是任何人可以评判的。
江晚月永远是只忠贞于做自己的江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