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关,也要把不听话的倔驴关住才是啊。
可是现在,来不及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再补救也来不及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很罕见的,那双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睛里落下了几颗眼泪,打在鱼阙苍白的面颊上。
“阙儿,不要死。”
少年低下头去,把脸埋在怀里死去的心上人颈窝里,身子微微发颤。
能让反派掉眼泪的,会是什么事?
白珊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开始掉眼泪。
鱼阙,鱼阙死了。
【孟阙人物结局补充:反叛且作恶多端的孟阙刺杀魔尊失败,惨死刀下。】
【晏琼池赶来时,孟阙正巧咽下喉咙里的最后一口气,毒腐蚀了她作为幼龙的身体,也腐蚀了她原本就不稳定的神魂精元。
她被轻轻抱起,这样可爱的面容再也不会有生气,晏琼池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没有反应,只是这样抱了她许久。她死了。】
在白珊哭得稀里哗啦之际,姗姗来迟的系统框又跳了出来。
鱼阙之死终于更新,白珊也得知了作为反派青梅的路人鱼阙,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可是晚了。
一切都与原著没什么两样。
宿命如此。
鱼阙还是这样死去了。
白珊忍不住哭得更大声。
【注意,反派晏琼池情绪不稳定,快跑!】系统提醒她【先别哭了,找个地方躲起来啊。】
想起自己是有给鱼阙吃过保命的丹药,白珊刚想提醒他先别哭了,鱼阙不一定死了,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可话还没有开口,突然就有低沉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你们是谁?”
“难道你们修士都这般莽撞么?”
白珊转头去寻找声音来源,能发出这种桀桀笑声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回头便看见倒在废墟里被扎得千疮百孔的人浑身血淋淋像鬼一样坐了起来。
白珊深知能把鱼阙变成这副模样的家伙一定不好惹,见他坐起来,也顾不得难过了,“嗖”地一下蹿柱子后去了,只敢伸个脑袋出来,看看晏琼池又看看他。
大哥,别哭了,来活了!
白珊看反派还是死了老婆一样生无可恋……啊不,老婆确实死了。她焦急得很。
见曜的身躯被鱼阙毁坏殆尽,可是魔族狡猾,他们不会以真正的躯壳示人,一旦肉身被毁,还可托生回来,只要魔尊尚且在魔洲,那么他便不会轻易死去。
上一代老魔尊,正是被妖洲的妖皇诱骗到了魔洲之外,才背刺成功。
边知夜劝鱼阙不要那么莽撞,是有原因的。
诸多因素她还尚未了解。
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她,只屈从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见曜早知道鱼斗雪之子会杀他,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好防备?若不过是那把湮魔匕首在,他也必死无疑。
可惜了。
瑠火殿传来骨节收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可抱着死去的鱼阙的那人似乎充耳不闻,他只顾感受她身上最后一点余温似的。
见曜不悦,把世间最后一条幼龙杀死的他此刻不认为自己还有对手,立即发动攻击,黑色的骨鞭犹如闪电,朝着少年背对他的脊背就刺去。
没有能靠近半分,骨鞭凭空碎裂。
红衣的晏琼池抱着怀里的鱼阙站了起来,他还是一贯的温柔,不想让睡着的鱼阙被讨厌的声音吵醒,在她脸上覆了一条轻柔的绢纱,而后抬眼,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见曜。
“你的气息,有些熟悉。”
肉身损毁极为严重的见曜也低头看着他,只见面前这人虽气息衰弱,但不怎么在乎,他那双眼睛叫人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我们以前见过么?”
晏琼池又看了看怀里的鱼阙,像是喃喃自语,说:“这个傻丫头赌上一切来杀你,你老老实实去死可以么?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她该有多伤心啊。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诡计多端的魔族……不愿意就死?”
“被杀的时候,老老实实就死不好么?”
见曜见他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他倒下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被修复,他知道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晏琼池把怀里的鱼阙交到白珊手里,垂下睫毛请白珊先帮忙照顾鱼阙。
白珊自然点头如捣蒜。
他在白珊身上下了个结界。
转头看向见曜,咧开一个笑,叹气,“输了的话,下场会很惨呢,魔尊大人。”
见曜皱眉,觉得这小子未免太猖狂。
用这副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躯同他对抗?他看起来不过只有元婴吧?这有这点程度,也敢叫嚣?
自封印魔洲后,这群正道真是越来越能说大话了——
尚在见曜疑惑的时候,那个狂妄的小子已经闪现到了他面前,无视他的魔气防御,五指成爪摁在他脸上。
饶是他的反应够快,却还是被强大的力量打得向后折断了殿内的柱子。
红衣少年的身体虚弱,自己也吐了血,但仍然不放弃对见曜的虐杀。
他从不近身杀人,总是操纵或者令敌人永不醒来。对他来说,近身杀人太粗鲁,他不喜欢。
可现在没有能控制住。
一场纯粹是宣泄的虐杀开始。
白珊看着见曜几乎躲哪就挨打到哪堪称血腥的场面,咽了咽口水,挪到昏迷的风化及身边,抱紧了鱼阙。
“你……你到底是?”
见曜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他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父尊的招式。
这个人族修士,怎么会?还有,这是什么力量,竟然……伤了他?
“多亏了魔尊你,我才能有今天。”
青紫玄魔剑出鞘,有霜雪从空中飘落,克制理智的晏琼池终于把他的剑握在手中,目光平静:
“不知道魔尊大人是否记得,很多年前,你曾经把一个叫来朝的心魔推下湮魔井?”
“他是你最小的兄弟。因为和你们不同,他不是强大的血魔或者战魔,他没办法拿起刀剑作战,但因世间心魔的滋养,他乃是不死之身。”
“你记不记得,为了验证他是不是真的不会死,你们把他推进了湮魔井?”
经这一提醒,见曜想起来这段很多年的往事,那个瘦弱地叫人厌恶的来朝,那个本不会和他们一样身份的心魔。
“你是——”
“啊,是了,我们之间也有这样一笔账要算,怎么能忘?怎么能忘呢。”晏琼池毫无波澜,把手中的剑插入地下。
“所以,你在我没想起来之前乖乖死去就好啦,为什么一定要苟活着?”
有紫色的雾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弥散,很快变作了一张大网。
这雾气是什么?
见曜发现,自己的伤口出缓缓有一只手从内向外伸展,血肉滑腻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有一个东西,从他体内爬了出来!
这团肉蠕动着,长出了手脚,长出来躯干,渐渐地长成了一个瘦弱的魔族少年的模样。
他像是跗骨之蛆,紧紧扒在见曜身上。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魔族少年的声音哀怨,却带着极致的怨恨,更多的肉团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变作更多自己,一个又一个地以手脚为绳,束缚在见曜身上。
见曜没办法推开他们,即便是魔,即便贵为众魔之尊,但没有办法从这等诡异的术法里脱身,只得看着自己被诡异的东西一层又一层地包裹起来。
这根本不是刀剑能造成的伤害,他只觉得眼中出现了缭乱的景色,环绕自己,要把他拖到梦的深渊里去。
“哥哥?为什么要杀我?”
“哥哥?”
数不清的魔族少年张开手臂,把中间的见曜牢牢抱住。见曜挣脱不开的缘故里,也有他吸收了来朝的魔魂缘故,来朝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他不能挣脱分毫。
白珊看着这兄弟情深,看着诡异又恐怖的场景,吓得狠狠哆嗦。
这、这就是,中洲问道第一反派的实力?
太变态了。
害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种比祖洲存在时间都长的法术不过是小把戏,记载里,魇阴神君习惯用心魔杀死敌人,置他人入股掌之中玩弄,自戕,欣赏他们溺死在心魔里的挣扎模样。
晏琼池面无表情地看着见曜无声地挣扎,看着梦魇迅速向外扩张,以魔宫为中心,所过之处都铺上了霾紫色,逐渐连天空都弥散着梦魇。
在魔宫外交战的所有人此刻都停了下来,看着笼罩在天幕之上的乌云被霾紫色覆盖,吞噬。
不明所以正在观望的人也在霾紫色扩散里,纷纷倒下,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梦魇之中。
“睡吧,”他犹如神祇的审判。
“好好经历这三千个美梦,再也不要醒来。”
见曜应声而倒。
自此以后,他要在梦中经历无数个三千梦魇,不会有人将他从这种痛苦里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