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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稳住了心脉,宿半微收手间隙顺带拧断了他腕上锁链,“出去吧。”
    他的脉象虽还薄弱,但已趋于稳定,说明许瑶那边大致局面已定。
    下崖的路寂静无波,宿半微走在鹤凌序身边,时刻警惕着意外。
    她是想像来时那样一瞬回去的,但鹤凌序不愿让她再碰他,更别提带着他回去了。
    没人讲话,也就只剩淡淡的脚步声。
    直到踏上一片平地,才有了人出声。
    但出声的不是他俩,“半微姐姐!”
    黎翠一身灰蒙蒙的衣裳,头上扎两包,老远就兴致冲冲朝她招手。
    个子倒不低,跑动起来腿还怪长的,宿半微看着她以一股男儿气概的架势跑过来,觉得这幕莫名好笑。
    直鼻笑唇,黎翠呼哧喘着气,一双蜜瞳亮亮地瞅着马尾高束的利落女子。
    待她喘息稍稍平静,宿半微才温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走到这了……”自己也说不上所以然,跟撒娇一样回了她的,随后才像看见旁边的仙颜男子,眸子当即瞪大。
    瞪得圆溜溜的琥珀瞳转向宿半微,眨了眨后好奇问她:“这位哥哥,是半微姐姐的……男人吗?”
    宿半微一下被问懵了,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直白……
    嘴唇蠕动,吐出两个字:“不是。”
    哦~~黎翠悄悄又撇了眼从头到尾未出声的清骨仙君。
    静垂的乌魆鸦羽掩住了瞳,失血而淡的唇紧抿,连察觉到她视线都不想理会。
    心虚收回视线,她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吧。
    *
    黎翠非要赖她身边,因而两人并行之时,鹤凌序一人独行前方,看起来压根不想理睬两人。
    影子随脚下黑靴而动,背脊一如既往笔直如剑,衣摆却有种孤寂的漾动感。
    ……路越走越熟。
    宿半微已经顾不得一路上一直在波动的情绪,指尖不安微蜷,她的目光全聚在了前面挺直背上。
    直至再度入了葬情城城主府,心里还是有浓浓的不真实感:怎么通的路?怎么没多久的时间就回到了城主府??
    与鹤凌序相比,她好像什么不知道。
    “熙君……”
    带着深厚眷恋的熟悉磁声,随着花色锦袍的男子现身而响起。
    与之相应的,钟迟许瑶也在闻动静后疾步出来。两人动作极快地凑到半微身边,待发觉无事后才都纷纷放下一口气。
    朝两人沉默点头示意后,宿半微转眼发现鹤凌序在看应安昀,无声无息的,像纵棋者看局中棋子一般,不管在哪个位置,依旧因胸有成竹而自成非凡气度。
    于是,她也看向瞬间失魂落魄之人。
    啧,他刚刚叫黎翠什么来着?熙君……任熙君。局里大她一届的前辈,原来为了这样的人申退的啊。
    眉眼皆描黛,唇部点红脂,本就白皙的面色因他突然且久久的失态更白如纸,回过神来后眼里已然湿润,扫了眼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垂下眼,勉强挽笑,“失态了,姑娘太过肖似安昀夫人了。”
    余音落出朱艳的棱角唇边,糅合着竭力隐藏也藏不住的悲伤与叹息。
    好像挺深情的样子……与稍知内情的钟迟对视一眼,宿半微很不明显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据他们所知,熙君前辈死得很惨,而亡因……必然与她夫君脱不了干系。
    不过,黎翠长得像熙君前辈……吗?她怀疑地转过头,在小姑娘不解紧张的视线下,认真细致地打量了下。
    好像……是有点像……尤其是这双圆溜溜的猫眼。
    等等,圆眼?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跟钟迟进府的时候,好像就见城主揪着个圆眼侍女亲热,那亲完人眼尾后回神的痛厌表情让她记忆犹新。
    替身?消遣?不管哪样,总归失之所爱,到底是有迹可循的。
    这遭小插曲过得很快,暂且平静下来的园内站立数人,却皆有各自想法。
    金乌当空,却不洒半点温煦,像是虚无摆设。
    宿半微的眸棕黑匀和,折出的是冷静光泽,权衡再三,她决定与鹤凌序暂且分道扬镳。意外事故频发,她必须抓紧与钟迟许瑶重新商议。
    夜长梦多,是各个意义上的。
    因而她最先离场。
    瞧了眼身姿清挺的鹤凌序,钟迟便也跟着许瑶随了上去。
    而一路欢喜黏在宿半微身边的黎翠,脚明明都已经转换了方向,却在望到孤身而立的玄冠仙君时,犹豫在了原地。
    被瞧了不短时间的仙君,总算抬眼与她对视上了。
    悲恨自嘲,在那双隽凌眼中,被匿得深而下……但是瞒不过她。
    甚至倦于透过眼神予她意思,鹤凌序不过给了她淡淡一眼,便复垂下鸦羽转身。
    连这凉意日光都予他温情阳辉,予他人影相伴,可玄摆隐曳,发长人瘦,自身却无端漫苍凉冷意,背影离去的样子有如孤戏寥落退场。
    这模样,谁看都会心疼,宿半微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宿半微也没看到这场景,自率先离开后,没多久她就转头问向了跟来的二人:“谢寄真解决了吧?”
    因应安筠这时期开放了府邸,所以她直接带二人行于府内相对偏僻的卵石小径上。
    径边绿竹排立,叠叠相交,风吹叶打,又有沙沙声入耳,是个适合话谈的地方。
    再不放心,也就顺手加个结界的事。
    话问出口,施结界的手也落下,她怀疑盯向欲说又止的二人,“这意思是解决还是没解决?”
    许瑶:“解决了我还在这吗?”
    听起来语气甚是懊恼,宿半微抚上身边的清凉翠绿竹身,指尖轻点,开口问道:“当时那情况不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吗?”
    鹤凌序都被她带走了,已经没什么再可牵制猎杀者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气运者自愿与偷渡者联结了,我没法下手。”
    骤然抬眼,指尖压白,“说明白点,什么叫自愿?”
    “就是鹤凌序自愿赠予偷渡者气运,没想到吧?”
    还能从气闷中憋出个俏皮话,看来许瑶已经气疯了。
    全程无话的钟迟,也是一脸无奈。也就在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后,开口诉了个新的发现,“对了,半微,任意门在应安昀身上。”
    ……
    “先取得任意门吧。”
    用力闭了闭眼,宿半微说出了她慎重考虑过的结果。
    “鹤凌序知道到什么程度,我们已经没法断定了,再轻易接近风险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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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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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风和日丽,宜刺探,更宜翻云覆雨。
    作无事样闲逛到城主府的后苑湖亭的宿半微,很“恰巧”地瞧见了个松垮衣袍男子。
    倚栏独酌,自斟自饮,闲情雅致十足。
    “城主兴致倒是好。”
    出声同时,她就踏着粗玉拱桥入了尖角方亭。
    眼半抬,被唤了个所谓头衔的男人懒懒回应:“宿姑娘。”
    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瞥过眼前桌面,“城主怎生一人独酌于此?”
    几枚朱檐身翠杯,一盏金饰雀酒壶,浓墨重彩的衣,纤细洁净的手,松衣散发,端杯却天成雅意,到底是可见骨里仪态的。
    他不答反问:“可要饮否?”
    视线一刹那间就再度下移,停留在他擅自为她倒酒的动作上。
    算是默认,宿半微为了真实来意,也只能暂且顺意,端起了被推至她手边的翠身朱口小酒杯。
    囫囵吞下一口,又随便找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纯是为了借机揣度任意门所在。
    打量的视线隐晦极了,本就有些许醉意的城主根本察觉不到,甚至还能抽出寥寥几语来劝酒。
    直到她两小杯已下肚了,他才想起来从半醺中提醒她,“宿姑娘,这忘桃花一酒,琼觞初饮可要有度。”
    “不然,醉了的话……”
    “诶,你还清醒着吗?”
    一身薄蓝的女子已然听不清他的话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知道他在讲话,却怎么也没法听清。
    宿半微努力睁大眼,试着摇头清醒,上半身左摇右晃,怎么也稳不住。
    显然醉掉了,应城主失笑扶额,“唉,忘了早些提醒了。”
    一转眼,有雪纹玄衣的仙君立于拱桥边,不知站了多久。
    虽说有些距离,但不妨碍他再次有感这仙君的身骨俊秀,气质斐然。眯眼扶杆,男人半个只见素锦内衫的肩膀压着亭边垂纱,笑问:“可是凌序仙君?”
    “她怎么了?”算是间接承认,鹤凌序缓步行近,淡扫过桌边醺醉女子,作似不经意相问一般。
    “醉了,醉了啊……”神色怅惘,“忘桃花可不是普通酒水啊。”
    抬腕敬他,应安筠滑下半口,放松闭眼,接着道:“这是为了入梦,去见所爱之人的妙药。”
    越尝越苦涩,干涸眼眶却不给发泄机会,只能让这些沉重复杂情绪堆着挤着,发霉着。
    “仙君可知忘桃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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