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声音耳熟,智齿紧跟着就痛了。
侧头看去。
……程清焰。
今天这是什么破运气!
不过他在这干嘛?
老人很喜欢他,笑着:“那就好那就好,我这电脑坏了后我那小孙子都不愿意来了。”
程清焰擦净手,说:“您下次要是想联网下载游戏就叫我。”
“好嘞,多少钱啊?”
程清焰从身后货架抽出瓶水,“您就请我瓶水吧。”
“这、这多不好意思。”
“真不用,顺手的事。”
程清焰说完就往外走,全程没看夏莓一眼,擦肩而过,真跟不认识一样。
他带了伞,就扔在店门口。
他弯腰捡起,藏青色的伞,撑起,走入雨幕。
而后他停下脚步,回头,声音平淡:“不过来?”
老人一愣,看了看夏莓,惊诧道:“你们认识啊?”
夏莓没说话。
程清焰抽出烟,点一支咬进嘴,两颊凹陷,深深吸了口,过肺,又从鼻腔呼出。
他下颌微抬,隔着灰白烟雾看向她,再开口时嗓音已经被温热的烟草味晕染,带着闷雷般的沉和磁,又有张扬少年特有的混不吝。
“这是。”他说,戏谑又讽刺,“我家公主。”
这是回老人那句“你们认识啊”。
被大雨模糊的背景中,各色雨伞来回穿梭,只这一顶,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第6章 牙疼
冰箱上放着的26寸电视机正在播放柯北市气象预警——今天傍晚到夜间,柯北有暴雨,局部大暴雨,发布暴雨黄色预警,请市民注意防范,今晚宜宅。
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了。
夏莓走到伞下。
伞不大,两人的胳膊碰在一起。
程清焰掐了烟。
两人无话,走进雨幕。
夏莓只穿了件薄薄的黑裙,膝盖上三公分,这会儿都打湿了,风一吹那冷雨都跟要钻进毛孔里去似的。
“拿着。”程清焰忽然说。
夏莓接过伞柄。
风大,她要两只手才能拿稳。
程清焰拉下外套拉链,脱下,而后随意披在了夏莓肩上。
他做这动作时很自然,全程耷拉着眼,看上去有点倦,而后他就打了个哈欠,又极为自然地从夏莓手中将伞柄拿了回去。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那件此刻披在夏莓肩头的外套。
她不自在:“你做什么?”
“嗯?”
他似乎没觉得这是个问题,顿了两秒,漫不经心回,“你不冷?”
“……”
渣男。
这绝对是个渣男。
还是高段位的那种。
夏莓在心里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不愧是刚转学就把全校女生的魂都勾走的人物,瞧瞧着化水于无形的撩妹功夫,陈以年都得甘拜下风。
也不知道以后要祸害多少姑娘。
既然这样,夏莓也不跟他客气。
手臂伸进袖管,将拉链拉到顶,包住下巴。
他个子高,衣服也大,下摆几乎到她膝盖,包得严严实实。
终于是不冷了,她舒了口气,偏头随口问:“你和刚才那爷爷认识?”
“不认识。”
“那你给他修电脑?”
“听他说坏了,顺便。”
“哦。”夏莓点点头,过了会儿,忽然问,“不过你觉得夏振宁怎么样?”
程清焰没情绪地垂眸扫她一眼,没说话。
夏莓看到过他打架时的不要命,知道他并不是表面这好学生的样子。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应该是同类人才对。
所以夏莓以己度人,觉得程清焰对夏振宁这样的“未来继父”一定是不满的,换言之,他应该会对任何成为他继父的人都不满。
夏莓添油加醋:“夏振宁那样的人,和他结婚不会幸福的,我妈就是前车之鉴,他出入的很多场子都挺乱的,你妈妈不是挺漂亮的吗,什么好男人找不到,干嘛这么想不开啊。”
两人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
雨点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但他却将伞拿得很稳。
没得到回应,夏莓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实在丢面。
就像自己得不到,便挑拨离间人家的家庭。
她脸上发热,但程清焰却在这时忽然笑了声。
嗓音懒洋洋的,很磁。
“大小姐想说什么?”他说。
夏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敢讽刺我的一般都活不过三天。”
“我讽刺你了?”
“大小姐还不是讽刺?”
程清焰侧眸看她。
她头发刚才都被雨淋湿了,贴着脸颊,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这副样子总归是落魄狼狈的,但放到夏莓身上却不是。
很神奇。
她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双眼皮呈一道弧线,将眼尾拉得狭长而上翘,忽闪的浓睫上沾了星点雨滴。
看不出半点狼狈,依旧高高在上,耀眼明艳。
配“大小姐”这个称呼,绰绰有余。
程清焰心里下了这么个结论,但没说出口,只顺着她话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怎么,你有办法?”
……这是碰到同谋了?夏莓心想。
“我当然有啦。”
说这话时,她笑得明媚放肆,一双眼都弯成月牙,狡黠而灵动,像只涉世未深又古灵精怪的小狐狸。
程清焰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两秒,移开。
忽然又想抽烟了。
人行道跳转绿灯,两边行人和摩托车穿梭。
夏莓还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妙计。
程清焰抬手,在她肩上自然地轻轻搭了把,提醒:“走了。”
而后又放下,问,“什么办法?”
她轻笑,黑瞳在眼眶里转了转,悠悠道:“我俩,谈个恋爱。”
程清焰:“……”
这妙计显然让她非常得意,走路都不由自主一颠一颠的:“这叫,愿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
程清焰挑眉:“有情人?”
“不是……”
被他这么一反问,犹如当头一棒,一下把夏莓砸清醒了。
她刚才都说了点什么?!
夏莓,过分了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来熟了?
你们现在可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