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取出一尺状之物递到女子面前,“早先得知此山间有怨灵汇聚成魇,还以为能得件上古异宝,谁知竟是玄黄尺,虽也算得上是件上古宝物,但并不是我们要找的,白费了这趟功夫。”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聊胜于无,左右闲来无事,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好。”说着,她忽然转眸向我,意味深长地一笑,“你那儿虽未尽人意,不过,我倒是有意外收获。”
少年亦随女子的目光看我,疑惑问道“哦?雨师姐姐有何意外收获?”
女子收回视线,瞧住彭吉格格笑道“莫急,有些东西瞧着碍眼,先打发了才好。这半夜三更,我可是有些乏了,就烦你代劳吧。”
少年闻言,目光一闪,透出杀意,却笑嘻嘻地说“我早已手痒难耐,原想着拿魇练手,却被人捷足先登,现在就让我来陪他玩儿吧。”他自巨木一跃而下,伸手卸下背负的巨刀,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是块稍经砥砺,勉强打磨成刀的形状的黑铁,刀身硕大粗鄙,毫无工艺可言,刀柄却制成适合少年持握大小,整柄刀看起来相当怪异。
少年提刀轻轻顿地,铿然作响,刀身竟没入地面一尺,足见其重,但在少年手中仍显举重若轻,亦可见少年之膂力惊人。
彭吉见了,也不禁露怯。
“我要上咯,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少年话音甫毕,就如箭疾出,只见身影一闪,人已到了彭吉头顶,二话不说举刀劈面砸下,刀身破风,呼啸之声盈耳。
彭吉大惊,匆忙侧身一个踉跄,侥幸避过斩击,少年的刀直接砸中了地面,“轰”的一声巨响,径自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方圆丈余的深坑,掀起的气浪将彭吉掀得翻了好几个跟斗。巨刀余威冗沉,一击之下,隐约竟觉得整座皋涂山都在晃动。
少年招式之猛,无与伦比,身法也是极快,彭吉尚未回过神来,又已飞掠到了他的身前。彭吉失魂落魄,如此近的距离,已是避无可避的绝境,若被击中,必然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少年抡刀便朝彭吉当头斩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瘦小的人影倏然从斜地里蹿出,迎着刀锋击出一掌。少年的刀落势强横,几乎无坚不摧,然而迎上掌风却突然偏移了原先的轨迹,巨刀擦着彭吉的头皮斩空了。未待少年变招,那人影轻叱一声“龙潜于渊!”旋即双掌在身前画了个圆,用力掌击地面。少年所站之处轰然凸起,大量的泥土混杂着石块从地下喷薄而出,声如龙吟,汇成一道洪流直扑向他。
少年虽猝不及防,但仍进退有序,迅疾收刀架在身前,土石洪流击中刀身,迸发出剧烈的铮鸣,少年的身子大震,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才又重新站稳。
彭吉逃过一劫,而及时将他救下的竟是那个衣着寒酸、名叫不二的孩子。不二合掌揖了一揖,道“彭道兄已经输了,施主又何必赶尽杀绝?师父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少年把刀扛在肩头,不以为然地笑道“那是你师父说的,又不是我师父。我杀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虽然是只蚂蚁,好歹也是个乐子。”他顿下,略一沉吟,“这样吧,我看你年纪虽小,却有两下子,你若能陪我战个痛快,或许我会饶你们一命,你意下如何?”
不二为难道“可是师父有命,不许我私下与人相斗。”
少年撇嘴道“你师父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他不许你与人相斗,可如果有人要杀你,该当如何?”
不二想了想,道“这个师父也说过,‘人若犯我,忍让三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少年一抹鼻子,大笑,“如此甚好,现在我要杀你,你若不还手,可就是死路一条。”说罢,又再摆开架势,忽闻林子深处似有尖啸之声幽幽传来,夜半听来极为阴森,且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一团黑雾穿林而出。我探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黑雾蒸腾之中赫然就是魇!
逢焉与舒同亦尾随而至,见他二人平安无事,我不禁松了口气。二人飞奔至我身边,见我形容狼狈,浑身是伤,忙关切询问“小师叔,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下凄苦,“我没事,只是柳爷爷为了救我受了重伤。”
舒同并着逢焉探身去察看柳爷爷的伤势,两人相觑一眼,皆蹙眉朝我摇了摇头,表示医术并非他们所长,他们也无能为力,气氛一时颇显沉重。
那边厢,不知是何缘故,魇显得怒气冲冲,大声喝问“是谁?胆敢盗我宝物!”
少年问“你说的宝物可是玄黄尺?”
“不错!”魇四下里嗅了嗅,阴测测道,“我闻到了气味,它就在附近。”
“你不用找了,玄黄尺在我这儿。”少年拿出玄黄尺,示于人前。
魇咬牙嘶吼“原来是你这个小贼盗了我的宝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少年笑了,“玄黄尺乃帝禹大君之物,何时成你的了?我若是贼,你又算得什么东西?不过区区邪灵,也敢大言不惭!”
魇登时大怒,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团团模糊的血肉,腥臭污秽,令人作呕。那些血肉似有生命,甫一落地就蠕动着附到周围的大树上,继而异变成妖,须根为足,枝杈似爪,冠盖如人头,眉目皆具,闪着绿幽幽的光,形容十分狰狞。
树妖发狂似的开始攻击在场众人,它们的枝杈如钢鞭般有力,能碎石裂金,又为数不少,众人一时疲于应付。唯独那女子与少年气定神闲,女子于巨木高坐,静如处子,淡淡注视着这一切。少年则显得颇为兴奋,异样的瞳孔中竟仿佛蓄满了嗜血的快感,三两下就砍倒了好几个树妖。然而,模糊的血肉会从被砍倒的树妖残骸中分离,然后迅速附到别的树上,又再化为树妖,呈现源源不绝之势。